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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原来是故友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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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街头上转了个弯,朝城内最大的一家食肆方向驶去。
当车轱辘声停下,唐砚知将姜蕖牵下马车,她抬眼,看了一眼这位传言的二皇子,此人年轻,目光带刀似笑非笑,有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略显阴郁的肤色,疏离感极强。
就这一眼,寒意便从她心底传至手脚,那是来自灵魂的惧怕,即便从未见过此人,但自从知道是他害死了自己,姜蕖就不由得后怕。
但她强忍着,面色不改,朝他行了礼。
“没想到名噪榛州的绘梦师,竟如此年轻美貌,看来今日所约,并不枉然啊!”瑜王朗声笑道。
随即让众人进楼内,唐砚知牵着姜蕖,一路小心顾着她的状态,似乎看穿她的伪装,惹得她无奈,只得朝他笑着缓和心绪。
“坐吧!今日定要吃得开心!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王爷今日请客做东,是小的们的福气!”旁边谄媚同党附和道。
下人们一一斟了酒,唐砚知将姜蕖面前这杯拦下,向瑜王表示歉意:“蕖儿并无酒量,今日以茶代酒,还望王爷海涵。”
闻言,瑜王瞬间变了脸色,嘴角紧绷的弧度透出冷意,“砚知兄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唐砚知也不惧艰,他将姜蕖身前的酒杯挪到自己身前,淡然说道:“我也不胜酒力,但愿代她喝。”
瑜王脸色缓和了些,这才落了座。
堂中圆桌六人,其余三个皆是瑜王同党,这酒过三巡,三个皆醉成烂泥,唯独瑜王本人,神情自若,仿佛滴酒不沾。
唐砚知被灌了几杯,虽并不昏醉,但他装了些醉意想以此借口离开,不曾想瑜王开始为难起来。
他负手站起身走着,忽然转身看向姜蕖,说道:“你会绘梦?”
姜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只是如实点头。
“今日听闻父皇传你进宫了?是给他绘梦作画吗?你给他画了些什么?”
话至如此,姜蕖和唐砚知一下明了瑜王此番意欲何为,原来想靠姜蕖打听皇上的事,如今太子势单力薄,也难怪有人蠢蠢欲动。
“小女受了旨意,不能如实告知,还望瑜王您见谅。”
瑜王看了一眼姜蕖,又转向旁边目光牢牢盯着自己的人,问道:“砚知兄,若你肯,当初谈与你的条件,现在还作数,如今你回来实属不易,何不考虑考虑?”
唐砚知一如既往地地婉言相拒:“当初是何答案,如今亦不会变,我心不在哪位皇子,只在当朝天子。”
“天色已晚,今日多谢王爷盛情款待,改日有缘再聚。”语罢,他起身行了礼便要牵着姜蕖离开,却不到两步被一群护卫拦了下来。
瑜王倒也不恼,他嗤笑一声,又说:“既如此,再强求便没有意思了,那可否请姜姑娘也为我绘梦作画?这点小事,不能再拒绝吧?”
门口拦着的人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嘴上说着不强求却没有退让之意,唐砚知突然后悔没带人了,突然间感觉手里的手撤回了,他不解看向姜蕖。
姜蕖轻声安慰他,“没关系。”
有唐砚知在,她心生了勇气,即便心中残留惧怕,但她也要去面对,她要为江千衿报仇,为自己报仇。
然后挺直了腰,自信地转身看向瑜王,“那自然不会拒绝。”
“好!本王喜欢爽快之人!”瑜王爽朗笑出声,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只是梦境涉及本王私密之事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里间备好了茶,姜姑娘请移步吧。”
唐砚知没料到他还有所准备,姜蕖前脚踏出,他后脚刚想跟上,却被瑜王侍从拦下。
“砚知兄莫担心,我与姜姑娘无仇无怨,不会为难她的。”
原来今日拦马车,姜蕖才是主要目的。
唐砚知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瑜王就是逆党,故不能与瑜王硬碰硬,当下,他除了忍耐别无他法,但如果姜蕖真要遇到危险,他也会不顾一切闯进去。
他抬眼看到姜蕖投来安抚的目光,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静在原地等她。
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姜蕖浑然猜不透瑜王的想法情况之下。
但她还是选择跟瑜王进里屋厢房,梦境也能反应一个人的心理,这说不定是她能以此窥见他的另一面。
厢房内,姜蕖刚落座,身后门被合上,瞬时屋外所有喧嚷都被隔绝在外,下人将笔墨纸砚全都准备好了。
瑜王见如此淡定的人,不禁哂笑道:“姜姑娘就不怕?”
“怕什么?”姜蕖装作听不懂,反问道。
瑜王愣了一下笑了,既而转了话题,“姜姑娘跟砚知相好?”
明知故问,姜蕖嘴角扯了扯,“如你所见。”
瑜王似乎来了兴致,他瘫坐在圈椅上,翘起了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说:“那姑娘可知,他曾在亶都时,亦有一个相好?”
姜蕖漏出几分惊讶几分疑惑的神情,道:“听过,好像叫……江…什么的,但他们不是好友吗?并不是相好吧。”
瑜王笑出声,似乎嘲笑她的天真,“全亶都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他却唯独与那女子的交往,其间关系何止好友那么简单?怎么,他连这都没跟你坦诚吗?”
姜蕖蹙眉,似乎真的在付思。
“那你总归知道,那女子的下场吧?”
“什么下场?”
“死了,因为唐砚知死的。”
“为什么说是,因为他?”
谈及此,瑜王往前倾身,眼神沉了下来,嘴角依然带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因为他蠢,在朝为官却总想独善其身,总有人会为他愚蠢的选择作出代价,那女子便是代价。”
许是瑜王此时扯下了面具,那眼神里的狠似刀锋利剑,姜蕖被他这股阴狠劲惊吓,心中生了惧意,但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端倪,她压抑着心中恐慌,微颤着抬起头与他对视,仅过一瞬,她笑出了声,“王爷这是……挑拨离间吗?”
“算,也不算。”瑜王仰靠着圈椅,又说,“今日单独见你,并非是为了绘梦,只是想给你个机会。”
“机会?”
“来我麾下,给你荣华富贵。”
“我一介女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王爷你付出荣华富贵。”
“听说你今日去了皇宫,待了三个时辰。”
姜蕖顿时明了,对方的用意,她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笑道:“王爷这是希望我将皇上秘事告诉你?”
瑜王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若我……不应呢?”
话音刚落,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衣人,一把锋利的剑就抵在了姜蕖肩膀上,她被惊得出了一身汗。
瑜王执起茶杯,神情自若地说:“那今夜姑娘你怕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唐砚知在外守着,你……”
“寻一个借口而已,实在简单。”瑜王说着,又垂下眼看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姜蕖眼瞳一转,思虑一番心生一计,看向对面的人,道:“皇上是高位之人,怎么会让我一介草民有窥探他秘事的机会,在皇宫待了三个时辰,无非是做了我分内之事罢了。”
“哦?”瑜王见她松口,抬了手,颈边的剑悄然收回。
“王爷怎么看待绘梦师?”
瑜王讥笑一声,浑然不顾对面人感受,说道:“虚无缥缈的东西,并无实质作用。”
姜蕖听此并不生气,反而心里有些高兴,但她面上不显:“但在皇宫的三个时辰里,我就是在给皇上作画。”
“画什么?”
“久病之人,难免多思,时常做梦,想将梦境画下来罢了。”
姜蕖说得真切,没有撒谎的假态,这倒是让瑜王陷入沉思,他一面说着绘梦不真实,但似乎又想从其中探得一丝隐秘,正当他踌躇时,听见对面人又说。
“王爷,恰好这有笔墨,不如我也为你作一幅画?”
索性无事,瑜王并未拒绝。
“不过这只有墨砚并无彩色颜料,看来只能作黑白色了。”
“无妨,本王的梦只有黑白色。”
如此,姜蕖开始提笔。
“那便画我的额娘吧,她时常来我梦里。”
“梦里她还是年轻模样,彼时是初春,后花园开满各种鲜花,香味扑鼻,她坐在秋千上荡得正欢,我去的时候她便停下来,招呼着手让我过去,还让丫鬟端来我喜欢的吃食,抱我坐上秋千,刚推了一个回合,
父皇和皇额娘不知何时来了,他们站在路口,落日余晖披在他们背上,因是逆着光看着他们神情阴郁。心中惶恐只是一瞬,下一瞬间画面转到了一场瓢泼大雨下,是深夜,我听闻冷宫传来噩耗,母妃病重无人医治,我吸着木屐穿梭在各个宫门口,最后终于怡妃宫门口在见到父皇,但却是冷淡无情的表情,来不及细想,画面一转,便是母妃撒手人寰的消息,废妃被处理,我没能见一面。”
瑜王说着,见眼前人提笔不知不觉已画了一半,他眸光暗里几分,勾唇道:“你从以上描述梦境中看出什么?”
“并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你想念你母妃。”
瑜王嘴角一僵,既而笑出声来,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但姜蕖并未放在心上,她还是将这梦境画出来了,三幅。
瑜王似乎真觉得绘梦师无用,折腾一番的徒劳无功的感觉让他心生烦躁,他将姜蕖打发走。
临了之际,还说了一句:“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我编的。”
姜蕖停驻一瞬,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