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正经人呢》元堡包

64、第 64 章

　　时珩开口时，林知意心里一紧，她不知道时珩说让人帮忙是找刘旸。

　　时珩语气平稳，捡重点给刘旸讲完，林知意在旁边没敢开口，只安静地盯着烤盘里横在魔芋上的一块土豆。

　　“卧槽！”刘旸第四次发出愤怒的喊叫，“这王八蛋真是欠揍！”

　　那块土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惊吓，缓缓掉进汤中。

　　之前程思做的那些事，时珩都没说，就只简单陈述了林知意想做的事。

　　刘旸一直自顾自地吃，没有朝林知意递过眼神，就是扔签子的动作一次比一次豪迈。

　　林知意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温婉谦让的人，能把她这样的人逼到这个地步，能是什么好货色？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时珩看他一眼。

　　“感啊！感得很！”刘旸一激动，嗓子不小心劈叉了，“我好久没活动拳脚了，终于是逮着机会了。”

　　“你也悠着点，挑着地方揍，”时珩瞥到烤盘里的豆芽，移开视线，“你只需要帮他坐实罪名，后面的交给警方。”

　　刘旸不住点头，“放心吧，我专业的。”

　　服务员刚把一盘新上的烤串放下，刘旸立马拿起一串烤苕皮递给林知意，“来，知意，专门给你点的。”

　　林知意急忙伸手接过，“谢谢谢谢，谢谢刘老师。”

　　“哎，”刘旸摆摆手，“别老师老师叫了，叫我刘旸就行。你多跟时珩学学，他多不见外啊。”

　　林知意无声莞尔，没说话。

　　“我经常在想啊，你上辈子会不会是我爹？”刘旸把手边的签子归拢在一处，“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最后为了给我省一口吃的，活生生给饿死了，我这辈子才被你可着折腾。”

　　时珩新打开一双筷子，端起刘旸面前的碗，把盘里的豆芽一根不剩的全夹进碗里，“你现在改口我完全没意见，逢年过节还能给你包红包。”

　　说完后把那碗冒尖的豆芽放到刘旸手边。

　　“反正花的也是我的钱是吧？”刘旸没好气道，他低头看看面前的碗，哭笑不得，“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呢？”

　　时珩记挂着林知意昨晚没睡好，众人放下筷子后，他便要起身结账。

　　林知意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我来吧，说好了请刘老师吃饭的。”

　　“让他给，”刘旸靠在椅子里，“你俩在一块儿，他结账是应该的。”

　　一句话把两人都定住，刘旸皱眉打量她俩，“不是吧？我进度条又拉多了？”

　　“我去，”时珩拍拍林知意的胳膊，没搭理刘旸，“等我会儿。”

　　时珩出来时，刘旸起身朝她俩挥了挥手，“那我先回酒店了，有事电话联系。”

　　“刘老师，”林知意叫住他，言辞恳切道，“谢谢你。”

　　“没事儿，自己人。”刘旸笑了笑，转身走了。

　　时珩先带林知意回小区，今晚月色清亮，夜风中已经夹杂着浅薄暑气，扑在脸上暖呼呼的。

　　林知意抬手拨了一下被风吹到眼前的额发，“时珩，谢谢你啊。”

　　她声音很轻，短短一句话却夹杂着太多的情意。

　　时珩注意着旁边车道的车，言语柔和：“知意，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林知意羽睫颤动。

　　“你能对我坦诚相告，我很开心，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没有拒绝我的提议，能够被你需要，我很开心。”时珩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宣告他的真心。

　　林知意下午在车里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时，时珩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凝固，他竭力稳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忐忑万分地提出自己想要找人帮她的时候，淡然语气中悄然冒出的几分忧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出来。

　　万幸，林知意并未回绝。

　　尽管如此，他掌心被指甲嵌出的血痕也无法掩饰内心对程思的愤怒。

　　时珩不是个情绪暴躁的人，常年来的稳重让他知道如何给人安定，哪怕当时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烧灼，他也能看似平和地将那些躁动埋于静默之下，只为了让面前的人少些忧惧。

　　时珩还是把她送到侧门，看着人进小区后，开车离开。

　　十分钟后，林知意的门被敲响，时珩站在门外。

　　林知意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啦？”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时珩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眼底是没来得及掩饰的担忧。

　　次日，林知意看着时间，穿戴整齐出门下楼，踏出单元门的同时往身旁斜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接起电话：“对对对，我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牛奶箱里了，你来了直接进去，东西给你放在餐桌上的……”

　　墙后的视线一直钉在林知意身上，恨不能在她身上钉出两个洞。

　　若说昨天的林知意是心不在焉，今天的她更是心烦意乱。

　　千丝万缕的蛛网将她围困其中，一上午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中午吃饭时，时珩实在看不过去，将她紧握的手放进掌心，两手包裹着传递自己无声的安抚。

　　温热的体温从手部顺着手臂蔓延到胸腔，将那些扰人的蛛丝熔断些许，她转头看着时珩，勉强带上点笑意。

　　今天这一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林知意看着时间，心如擂鼓。

　　“走吧。”时珩在她耳边轻声道。

　　电脑已经被时珩关闭，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时珩先带林知意去吃了晚饭。

　　小餐馆的地理位置不错，坐下也能看到广袤的天空。

　　远处的天际镶嵌着大片浓郁的橘粉色，太阳的余晖渲染着自己对这一片大地的告别。

　　程思蹲在一颗垂柳树下抽烟，烟雾缭绕中，依稀可见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迅速消瘦的脸颊上颧骨异常凸起，耳边还有一处不明显的疤痕，出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四处立着，一副破败模样。

　　他的事业已被尽毁，业内几乎已经将他除名，而那些低就的工作他又不甘垂眼，如今的他早已没有前路可言。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就是林知意。

　　他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她嚼碎吞下去，骨头都不吐。

　　他已经在小区蹲守差不多一个星期，通过尾随，知道了林知意的确切住处，那个蠢女人还自己把钥匙也送上了门，这不是老天给他送来的机会吗？

　　上次在老家没能弄死她，算自己时运不济，妈的后来还被人揍一顿，用脚趾头一想，也是那个死女人找的人。

　　如今没有工作的他，连亲爹都开始数落自己没用，程思越想越气，掐着烟头死死攥在膝盖上，灭掉的火星尽数转移到肺腑之中。

　　今天她必须要死在自己手里。

　　林知意下班回来一定会从这个门进，程思一直在这一片晃荡。

　　那边长椅上坐着个小男孩，驮着个仓库一般大的书包，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的侧门。

　　程思不知何时就晃荡到他面前，想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他使劲咳了两下。

　　小男孩收回视线，警惕地盯着他。

　　“你，怎么不回家呢？”程思哑着声音问。

　　小男孩打量着他，怯怯地说：“我爸爸还没下班，他把钥匙带走了，我在这里等他。”

　　此时天光已暗，程思眨眼看着他，好似要从他身上看到点别的什么影子，良久后，他才又问一句：“吃饭了没？”

　　“爸爸还没回来，我进不去屋。”小男孩眼睛黑亮黑亮的。

　　程思开裂的嘴角扯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现金，正欲数钱的动作一滞，他哼笑一声，把那几张纸币全都塞给小男孩，“去买点吃的，饿慌了吧？”

　　小男孩摇摇头，连连拒绝：“不不，我妈妈说过，不能要别人的钱。”

　　“你妈妈呢？”程思顺着他的话问，又把钱塞回他怀里。

　　“爸爸说，”小男孩低下头，“妈妈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早知道我就听话一点，不惹妈妈生气了。”

　　这些话如同一个一个秤砣，重重地砸进他蓄满仇恨的血液中。
　　程思的后槽牙紧紧咬着，咬肌在凹陷的脸颊甚是明显。

　　他蹲下身，声音有些颤：“妈妈会回来的，去买点吃的，别饿坏了，妈妈到时候回来看到你把自己饿坏了，一生气又走了怎么办？”

　　小男孩抿抿唇，没说话，看样子有些心动。

　　程思笑了笑，“去吧。”

　　“谢谢你，”小男孩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完又拿起那几张纸币，快速整理好，抽了一张五块的出来，剩下的都放回程思手里，“我只要五块，就当是借你的，我看你这几天都在这里，等我晚上和爸爸要了钱，明天就还给你。”

　　程思听着他稚气的声音，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小男孩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朝他笑着说：“哥哥，你是个好人，下次我要把你写进我的作文里。”

　　程思愣在原地，他看着面前童真无邪的笑颜，眼眶酸胀，可眼底干涩太久，他已经流不出泪了。

　　晃神时，远处的一抹粉色印入眼底。

　　程思脸上的动容霎时没了踪影，他利落转身混入人群。

　　深吸一口气后，从兜里掏出烟盒，只剩最后一根在盒子里晃悠着，他抽出烟叼着，把盒子朝旁边的垃圾桶一扔。

　　一簇小火苗融进昏黄路灯光，火光闪烁中，他眼底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