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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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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凌霜逮到机会,忙双手推着凌渐青自己坐起身来,她顺手将藏在旁侧的鞋穿好,又捋了墨发,声音没一点旖旎,放的十分正经:“医师稍等,我这便去取来。”
因凌渐青身侧,只有凌霜能够近身。
才导致,凌霜近乎揽了他身侧的大多差事,便是连过往更换的药方,都由凌霜看管。
她一心,只想离凌渐青远点儿。
却觉自己往边侧去,凌渐青寒凉的指尖还揽着她的脚腕玩着捏着,要她厌恶非常,凌霜不管不顾,就这么将床幔撩了开来。
自做了那晚穿越梦,凌霜总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虽大小事情都与梦中经历如出一辙,可到底总是不敢信,独此时此刻,低眼望见面前那少年医师系着银铃银线的雪衣,她才浑身怔然。
其人肤色若羊脂白玉般透着雪色的朦胧。
身上都散着浅浅的雨露花香。
凌霜一点点抬起头来,恰与其一双寒雪般的清冷眸子对上视线,彻底看清他美似雪中幻灵,不似世间该有的脸庞。
与其眉心,那一记朱砂红印。
凌霜心神大震,一时不免僵愣在原地。
同时,心中呐呐:——施昭。
施昭早已习惯他人看自己出神,并未当回事,只是霜雪般的眸子静静望她,似是凌霜盯着他的时间实在太久,且那目光他看不懂,施昭微微歪了下头,同时,耳垂上戴着的银铃耳饰发出极轻的声响。
“你怎么了。”
又是这般,不带丝毫情绪的疑问,如上一世一般,他连句姑娘,公子,这类客套的称呼都不会有。
但也从不会有人怪他不知礼仪,话音冷硬。
相貌美至如此地步,做任何一切,都是对的。
凌霜回过神来,面上发烫,这是离太近看到施昭的人都会有的反应,可她心里却是一片寒凉冰冷,如坠冰窖。
并非是施昭曾与她有过什么,此人冷情冷心,在凌府半年时间一向深居简出,从不与外人搭话。
而是施昭之美,令人至生难忘,凌霜对自己穿越之事半信半疑,古今记忆混杂,甚至觉得自己疯了,如今,已然是深信不疑了。
她本身并非是此朝代之人。
凌霜忙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公子相貌太美,一时难免出神,还望公子恕罪。”
凌霜这话是心里话。
可哪里有初次见面,便这样直白说人美的,不仅是凌霜身后的凌渐青顺着凌霜的视线朝施昭望了过去,便连施昭本人,也有了几分浅怔。
“多谢。”他似是想了想,回复道。
“不谢,”凌霜忙从凌渐青的床榻上下来,“医师,我这便为你取药方来,稍等。”
施昭对她轻点了下头,一举一动宛若夜中幽莲,凌霜面颊烫着,快步往外头走。
*
药方就在她书架底下搁着,每一张都被她保管的仔细。
凌霜低头将药方整理好的途中,却不知欲雪堂内,已是有了场单方面的针锋相对。
凌渐青的视线凝在施昭脸上:“敢问医师今年年岁多少?”
“十八,”他言简意赅,“另一只手。”
凌渐青视线略有阴沉,另只手放上迎枕,施昭为他把脉,凌渐青笑弯眉目,他本就生的艳美,日常有礼有节,含笑待人时,甚至显出几分憨态可掬来:“刚及冠么?与我一样,医师从哪里来的啊?眉间这记朱砂印,又是何作用?”
施昭最不喜行医时旁人打断,也从未有人敢打断过他。
凌霜进来时,便听施昭淡道:“与你无干。”
——无干。
——什么无干啊?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凌霜听见了,心头警铃大作。
施昭此言定是对凌渐青所说,进屋一望,果然凌渐青面上笑意莹莹,那双黑空空的瞳仁儿盯人已宛若盯上猎物的蛇,外人不知,可这凌府上下人光是望见他神色,都觉后背发寒,凌霜更是不例外。
上一世,凌渐青就不喜施昭,因凌渐青此人本性自傲疏狂,凌霜之所以阴沉刻薄,都是因与凌渐青近墨者黑,他不喜施昭,也是因施昭的容貌。
凌渐青厌恶孔勇武士,酸腐学识者,因生病之前,凌渐青能武,生病之后,亦可文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最不喜其余人来他眼前卖弄,只觉可笑愚蠢,施昭此人相貌过美,都不用有任何招摇,便是凌渐青的眼中钉,存在都是错。
可凌霜记得,原本初见,凌渐青并未与施昭有任何不快。
但不能继续放任,可别殃及了她。
“表兄,医师,我回来了。”
凌霜浅笑进来,将药方低头交给施昭,不知何缘故,总觉得旁侧凌渐青的视线扎在她脸上,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他不快,也不敢抬头,只是与施昭一同看过往的药方。
“我知晓了,”施昭将她整理好的药方递还给她,“明日我来开药。”
“那,那我先带医师去住处。”
凌霜不想在这间屋子里继续待着了,若从前她只想和凌渐青待得时间久一些,如今,便是只想离他越远越好,更不要提,凌渐青本来心情便不佳。
她匆匆朝着凌渐青的方向点了下头,便低头帮施昭提起旁侧药箱,却没想那药箱十分重,她不想再被凌渐青喊住,硬是双手拎着那药箱快步出了门。
太重,几乎是刚一踏出门槛去,被那炎炎日头晒上皮肉,凌霜身上止不住汗湿。
同时,让她想起,原本的凌霜从没做过这些,也并未送施昭离开过。
她虽是凌府的表姑娘,却也是凌渐青身边最得力的,按理说平日里过来做客的凌霜都会送一送,但原本的凌霜知晓凌渐青善妒忌,所以没有与他有过半分接触。
这箱子好重......
可到底,提都提了,她硬是咬着牙,提着那药箱继续往前走:“医师,给您的住处便在前头,是个僻静地方。”
她耳畔,隐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伴着其发间,衣衫之处的银铃轻响,在这炎热酷暑之下,若清水玉翠。
施昭走上前来,他见凌霜这满头大汗,似是有几分不解,朝凌霜伸出玉白的手来:“给我吧。”
凌霜双手提着药箱,又累又热,原本的凌霜从未与施昭有过半分多余交谈,只是过去凌渐青房中时,见过施昭几次,知此人不仅貌若谪仙,心性也不似凡人。
听闻他从未入世,在来到京城之前,一直生活在苗寨里,在那里,他生来位高权重。
也因此,就像个不知人间世俗的仙人,用饭都会以花草为食,老爷宴请,才会吃些清水素菜。
凌霜喘出几口气,没有再逞能,将药箱交给了他。
只见其单手提着药箱,像提一盏轻巧的灯笼一般容易,八月的天最为酷暑炎热,男儿家流的汗最多最臭,他周身却半分湿汗不见,暗香隐隐,似是察觉到凌霜视线,他也转头望向她。
“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话不禁要凌霜心顿一拍。
“我也姓凌,但不是本家人,施——医师唤我凌姑娘便好了。”
“你本名叫什么?”
凌霜有些没回过神来。
“嗯?”
具凌霜所知,便是原身那世,施昭恐怕也从不知她的名字。
施昭面色依旧淡漠若霜雪,只余眉心朱砂红印,显出分姝艳鲜活:“怎么了?”
“无事......”她知晓施昭此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揣测,也揣测不出什么,“我名唤凌霜,霜雪的霜。”
“我知道了,凌霜姑娘。”
凌霜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清楚的念她全名了。
她带着施昭去原身记忆中施昭曾亲自选的住处,此地距凌府热闹之处最远,僻静少人,但也常有打理,院外还有座花厅在,施昭看完,并无任何异议。
定好了明日开药的时辰,凌霜便要走了。
见施昭孤身一人在屋中坐下来,他墨发半披,银铃银线束在后,凌霜穿越而来,又得知原身的一切未来,对谁都再无什么感情,但对施昭,她一直都不讨厌。
因具原身的记忆,原身曾见过有鸟儿落于施昭指尖之上。
凌霜只觉此人心宛若澄澈水镜,世间生灵都会喜爱靠近。
“医师,您来京城,一路并未带人服侍吗?可需要我向老爷派两个得力的小厮过来。”
“不必,方才凌府的老爷也如此与我说过了,我有自身试炼,周身无须有人侍奉。”
“好。”
凌霜应声出门,在将离时,明知却问:“医师,您唤什么名字?我又该如何称呼您?”
“我名施昭,唤我本名便好。”
*
烛火昏黄。
凌霜坐在烛光下,正低头认着字帖上头的字,边拿毛笔在一侧练习。
这字帖与笔墨,还是许久之前凌霜给凌渐青收拾屋子的时候瞧见的,当时她见了,便拿回自己房中,一直也没有好好学练,如今却不想放弃任何机会。
她虽认此间的字,在凌府内跟着凌渐青学过,毕竟凌霜跟在他身边,他自是不许凌霜大字不识。
但那时她学的不仔细,尤其是字写的不好,这里的字太繁复,她写的总像鬼画符一样的狗爬字。
往后需得出去凌府,所以要好好学,样样不落于人,再不受任何磋磨。
她低头写的仔细。
正写到一捺,恍然,只觉一道影子落在自己眼前的字帖之上,随即而至的,是她熟悉的药苦气息。
凌霜还没来得及回头。
一双天生寒凉的手便从后揽住她的后颈,就这么笼罩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字帖?”
凌渐青生来三分含笑的声音在她耳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