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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接下来的数日,凌渐青再没有理会过凌霜分毫。

      不仅是拿她当隐形人,平日里,更是再听不到欲雪堂内丝毫消息。

      ——便是连欲雪堂的仆从也似听到了信儿,再不靠近凌霜这屋。

      凌霜不知他想法,与他彻底淡漠下来,虽伺候凌霜的婆子送饭时对她有了几分脸色,可凌霜整个人都乐得清闲,烦人的不上门找事儿,凌霜整日不是练字,便是绣些女工,她手头没什么银钱,只有凌渐青送她的那些东西值钱,凌霜有心想出趟门,将这些东西变卖了,买些实用的。

      可是她在凌府不受待见,人微言轻,出门,需得得到许可。

      从前凌霜要出门,与凌渐青说一声直接出去了,可现下,不说凌渐青会不会答应,凌霜也不想去欲雪堂。

      她想起了个人来。

      九月初,雨幕淅沥,秦夫人自娘家待了几日,回来正赶上有雨,一路要雨淋湿了衣裳,回凌府刚拜会老夫人,歇下睡了一觉,到底又换了床榻,睡得不舒坦。

      “来人。”

      “夫人。”丫鬟进屋来。

      “倒杯茶水过来。”

      丫鬟点头应是,茶水递到秦夫人手里,被其一饮而下,才解了几分因这缠绵阴雨而致的心头烦闷。

      “夫人,有事相告,外头表姑娘求见,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秦夫人微蹙眉心,想了想,才在脑海之中忆起来一抹灰暗颜色,时常跟在她继子凌渐青身侧,从不与外人多言语,不起眼的那么个年轻姑娘。

      这凌府终日不见光亮,在这里待久了都心情郁结,人人也多是没骨没魂儿的空壳子,秦夫人想起来,不仅叹出口气。

      “没与她见过,平白来我这里做什么?”

      “没细讲,说有事相求,还给您带了礼。”

      “看着木讷,倒不知她还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她依仗的那个不管她了?”

      虽是抱怨连连,秦夫人却是微蹙着眉心起身了,丫鬟忙给她披上外衫,跟着往厅堂去。

      凌霜将礼盒搁在腿上,坐在厅堂内,等一会儿了。

      秦夫人一进来,便望见了她。

      实在是那抹翠绿打眼。

      似是听见动静,少女站起身来,她穿着身翠绿色的衣裙,上头绣着几朵鹅黄花蕊,发间亦配浅鹅黄丝带,梳了个双丫髻,一张白脸常不见光,本是没什么血色的,却涂了些胭脂,显得白里透红,她唇弯起,低头对着秦夫人有礼有节的行了个女子礼。

      “夫人好。”

      倒是要秦夫人愣了愣。
      只觉得似是头一回见般。

      她坐到主位:“起来吧。”

      “谢夫人。”

      凌霜浅笑盈盈的坐下来:“忽然打搅多有冒昧,连日多雨,凌霜给夫人缝了几个护额来。”

      凌霜虽为表亲,可已出了五服,只是与府内老夫人有几分亲缘,秦夫人身为续弦,不好叫的亲密,只有礼有节,唤上一句夫人。

      秦夫人要小丫鬟将护额拿过来,打眼一瞧,只见是花鸟云纹的图样,不知是什么绣法,普通的丝线便将那花鸟纹绣的栩栩如生,在这阴雨天里都带着丝线本身的反光。

      秦夫人也是这时才想起来,这位表姑娘在十三那年,便有一绝,为绣工,凌府里请来给女眷们裁衣的绣娘都比不过她,当时也有人想要她给缝点花样儿,她谁也没理,只给两个人绣。

      一个是与她沾亲带故的老夫人,另一个,是凌渐青。

      却没想这表姑娘会亲手绣东西给她。

      秦夫人虽心觉好看,却忍不住讥讽:“表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央求?直说了罢,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论及婚事,这护额表姑娘还是收回去为好。”

      毕竟凌渐青已到及冠之年,外头多少双眼瞧着,府中人料想,凌霜肯定是最急的。

      凌霜依旧浅笑嫣然。

      “不是那些勾当,人各有命,凌霜想的清楚,只是近日着实见不着大公子,凌霜想要出门一趟,过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没想是这种小事。
      秦夫人不仅是瞧手里的护额越发好看,看着凌霜,也头一次顺眼了。

      “都是小事,你不必还绣护额过来给我,知会一声便得了。”

      “主要便是送这护额呢,”凌霜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府里姐妹们少问我绣花样,凌霜绣这小半月,就怕是自己绣工不精,到时候夫人不喜欢。”

      “没有的事儿,表姑娘绣的这护额可精致。”旁侧,守在秦夫人身侧的婆子都忍不住道。

      凌霜笑得露出牙来:“那凌霜便放心了,待来年春夏,凌霜再绣暖玉的给夫人送过来。”

      *

      凌霜走了有一会儿了。

      秦夫人对镜自照,这护额绣的精致,又没有缝玉石宝珠在上头,留在家里戴着正合适。

      “倒不知那表姑娘是个讨喜的,从前没见她出挑啊。”

      侯在秦夫人身后,给秦夫人梳头的婆子道。

      “是有颗玲珑心,”秦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微蹙起眉心来,“我看,从前定是我那继子不许她有所出挑,只让人跟着他一个。”

      秦夫人与继子关系一向不好,因秦夫人出身不高,凌渐青都不说从不用正眼瞧她,便是她问话,凌渐青都从不搭理。

      “可不是,”婆子道,“从前那表姑娘只整日跟着他,讨他的欢心,还不知他怎么磋磨人家。”

      秦夫人冷哼一声,手抚上抹额。

      “与我无干系,只是那表姑娘,倒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

      *

      外人如何评议,凌霜已无从得知。

      得了外出许可,凌霜当日便出去将凌渐青之前给她的一些首饰衣裳找铺子变卖,带了一大匣子金银出来,提着虽重,却要她内心喜不自胜,世间一切都不如钱重要,如今只靠变卖便有了些金银,若是她会门手艺,能自己赚钱,那该有多好?

      她是个现代人,又没有大理想,生了个倔强又清醒的性格,最知晓钱重要。

      本想再买几本医书,拓展拓展知识,可到底没了力气,费力提着金银回去,当夜寻了一圈,将金银找了个绝妙之地好好藏了起来,便是睡觉都格外香甜。

      却不知相距她不远的欲雪堂内,众人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呼出的几分薄气都颤的不成样子。

      汤药流了满地,一地的碎片,已是深更半夜天,凌渐青扶着额,凌乱墨发落了满身,双目都熬的猩红,又将手边的花瓶丢砸了出去。

      “全都给我滚出去!一群干吃白饭的废物!我如此头痛不适!还一个又一个惹我心烦意乱!没用的东西!”

      “砰”的一声巨响,碎片炸了满地,有婆子伤了皮肉,霎时出了血,一个个抖如筛糠,却不敢有动作,知道谁若是先出去,届时还有没有命活,那都难说。

      直到他又抽了马鞭出来,喊人过来匍匐跪着,默不作声,一鞭一鞭泄愤般抽在人后背上。

      欲雪堂内一时间,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

      多日阴雨,今日也不见晴。

      凌霜瞧外头阴沉天色,想到的,却是凌渐青,不知欲雪堂内如何了,天有雨雪之际,逢气候变换之时,凌渐青头疾便越发严重,他生母嬴扇便是因头疾成病,痛时生不如死,常年食用过量五石散,死时形销骨立,原本艳美绝俗的一张美面,只剩溃烂浮肿。

      从前,凌霜顾及此处,学了一手按摩功夫,总将手泡的冰凉,来给凌渐青按摩,便是连原身都没有做过这些,全靠后期施昭的针灸与汤药治疗,凌渐青在原身那世才没有步入其母后尘。

      所以此世,凌渐青在发病之时尤其依赖凌霜。

      可那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他哪里值得她对他好?想起自己在每年寒冬天因他而在夜间冻到发烫发痒的一双手,凌霜冷了面容,她闭上窗棂,低头绣起手里那白鹤叼花的手帕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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