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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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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一次见到夏尔•凡多姆海伍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并未觉得有太多惊艳。毕竟是阅人无数的恶魔,漫长得近乎乏味的生命里自己也不过是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寻找美味灵魂——签订契约——契约完成后享受晚餐——继续寻找美味灵魂的四点一线规矩完美的新世纪上进青年……哦不,上进恶魔的模范生活。崇尚美学就是生命美学就是一切美学就是天的恶魔大人如果某天被晚餐吸引乃至蛊惑到迟迟不愿下口还情愿饿着肚子慢慢观赏那简直就是个大悲剧。彻头彻尾的大悲剧。
因此第一次见到夏尔•凡多姆海伍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并未觉得有太多惊艳——当然彼时恶魔大人还不叫塞巴斯蒂安,究竟叫什么其实我们也无从得知——他只是觉得这个满身伤痕几乎要奄奄一息的小孩明明已经快到死亡边缘,却依旧可以从拼命睁大的双眼中发出坚定的灼人光芒,倒真算得上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双湛蓝的眸子透澈得仿佛深不可测却又似一眼见底。
于是他扬起唇角高傲地笑。像是又找到了有趣的猎物。
抱着意识稍显模糊的新主人回到已经变成废墟的凡多姆海伍宅,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让他躺下,恶魔环顾四周的凌乱不堪,发出不知是头疼还只是戏谑的感叹。
“呀咧呀咧。这下又有新的事情要做了呢。”
身后却忽而传来虚弱却依旧不失冷漠气势的声音。
“恶魔,你叫什么名字?”
回头,对上那双淡漠得没有感情的眼眸。右边的五芒星契约印闪着泛泛的光。他弯下身来,只是勾起唇角笑,却不语。
“那就叫你塞巴斯蒂安吧,”小小少年略显费力地撑起身体,抬头毫不畏惧地盯着面前笑得意义不明的恶魔,“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执事。你必须尽心尽力照顾我、打理宅邸,做到一个执事应该做到的一切,并成为我的棋子助我达成所有心愿。灵魂什么的,在那之后尽管拿去吧。”
无畏的少年啊,你究竟知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中你使用了多少个“必须”“应该”“成为”之类的强硬字眼?在你面前的,好歹也是个恶魔啊。联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与别人签订契约时那些或胆怯或畏惧或依附的表现,塞巴斯蒂安在心底一声轻叹。
却依旧扬起那足以魅惑众生的完美微笑,单膝跪地,低头向着面前的少年说出一句:
“Yes, my lord.”
(二)
塞巴斯蒂安有时会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被门夹到脑袋的错觉,不然怎么会为凡多姆海伍家找来这样三个“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除了毁掉大宅之外几乎毫无任何特长的废柴仆人——虽然就算被门夹到脑袋按理说对恶魔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在执行契约内容之余为自己增加多余的工作量,明显不是什么符合恶魔美学的事情……
至此,时光距自己第一次踏入凡多姆海伍宅大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对待猎物的心情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改变:过惯了抓到什么吃什么的胡乱生活,偶尔静下心来慢慢烹调倒也不错。不管怎么说,这过程倒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的存在。
塞巴斯蒂安一面想着,推了放有美味红茶的餐车来到卧室,唤自己的小主人兼猎物起床。
“少爷,今天的行程比较空,白天没有客人来访,所以您在结束早上的学习之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晚上……”
“……唔……”
刚刚从睡梦中缓过神来的小小少年伸了懒腰,趁执事为自己系领结的间隙,一边啜着红茶听着一天的行程安排一边含糊不清地应道。一副安心的模样。
塞巴斯蒂安又笑了。
“晚上是米多福特侯爵夫人的生日晚宴,所以少爷——”
“噗——”一口红茶猛然喷在执事笑得完美无缺的脸上,将那还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硬生生截断。
“什什什什么——?!法兰西丝姑姑……她的生日晚宴就在今晚?塞巴斯你为什么不早说!”明显受了惊吓的表情。
茶水满脸却可以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的执事大概也只有塞巴斯蒂安了。
“哦呀,少爷不是一个星期前就收到邀请函了吗,”不慌不忙起身,执事拿走少爷手中的茶杯,又将一方洁净的丝帕放入他手中,转过身去整理着餐车上的茶具。“我以为少爷早已有所准备,只要到时间命我带着贺礼出门就可以了呢。”
——这个可恶的恶魔!夏尔臭着脸瞪着眼前的黑色背影。说是忠心耿耿的执事,却时常一副期待看好戏的表情旁观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收到命令绝不会主动行动——这就是恶魔执事。
也罢。反正自己也不过是将他当作棋子而已。存在于自己和他之间的,除了契约关系,其他一切都显得那样多余而没有必要。夏尔挥开萦绕在心底的莫名烦躁,清了清嗓子道:“去帮我把那套在妮娜•霍普金斯店里订的礼服取回来。还有,今天的下午茶提前一个小时,晚上要早点出门。”
“遵命。”
黑色执事收到命令,转回身低头鞠躬,脸上浮出的笑意却更深了一层。
——还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有了逗弄猎物的奇怪嗜好呢。
(三)
取回礼服后塞巴斯蒂安将它挂进小少爷的卧房,正思考着既然下午茶提前那午餐是不是也该迅速完成时就听到厨房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执事的额边当即条件反射地青筋跳动。
“巴鲁多,我记得我离开之前吩咐过你不要靠近厨房的吧。”执事表面微笑完美内心恶魔化数倍。
“少……少爷说肚子饿了等不及你回来就要提前开饭……不关我的事啊啊!”
——砰!!窗外巨石的碎响让执事额角黑线持续增加。
“菲尼,你似乎忘记了上次是谁把少爷的权杖折断的呢。”
“对对对不起塞巴斯桑……少爷说这尊雕像放在这里不好看让我把它放远一点……我一使劲就……”
——呜哇——!!楼上书房里女仆的高分贝尖叫瞬间震碎了塞巴斯蒂安最后一丝神经线。
“梅琳请你解释一下这满地的茶杯碎片和少爷身上的茶水痕迹是怎么回事好吗?!”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塞巴斯酱桑……少爷说想喝茶还说让我动作快点我我我一紧张就就就——”
“好了,不是梅琳的错,”某小少爷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转身悠闲地在椅子上坐定,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执事,一点也不像刚刚这场小麻烦中的受害者,反倒像是心情大好般地勾起嘴角。“那么,午餐准备得怎么样了,塞巴斯?我记得我交待过今天要提早出门的,可别误了我的行程。”
执事压下心中的哀叹,尽力维持脸上闪光度百分百的完美微笑。
“午饭很快就好。在那之前请少爷尽快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以免感冒了。”
夏尔起身,不看执事一眼便扬着头离开了书房。塞巴斯蒂安跟上主人的步伐,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地大起来。
(四)
真是个任性的主人呢。执事一面为小主人解开衬衣纽扣,一面不动声色地在心底哀叹。像是执拗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失败与窘迫,时不时命那三个废柴给自己制造麻烦然后一脸“我看你这下又怎么处理”的表情看着自己。少爷其实我真的不想说您真的认为您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不出来吗……
不听话的小猫咪就该好好教训一下。被猎物耍得团团转对恶魔来说可不是什么太有尊严的事。
于是停留在纽扣上的手微微用了力,脱下衣服的节奏也忽而变得像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般慢下来。尽管戴着手套却仍显修长的手指划过精致的锁骨,将衬衣缓缓扒拉下来,直至面前少年白皙细腻的肌肤完全呈现在自己眼前。
执事满意地看到小主人不由自主打个寒战,颈根蔓延开一片淡淡的红。
“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不是怕我感冒吗?”像是也察觉到了自身的窘态,少年强硬地呵斥执事,大声遮掩自己的不自然。
“我要仔细检查一下少爷的皮肤是否被茶水烫到,今天晚上要参加侯爵夫人的生日宴,伊丽莎白小姐也在,所以希望少爷您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席才好呢。”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却给他说得如丝弦般在耳畔轻轻颤动。夏尔不发话,扭开脑袋板出一张扑克脸任执事将自己沾了茶水的衬衣扔到一旁。
塞巴斯蒂安却像是忽然对小主人的别扭表现来了兴致,一手捏上他的下巴将这张尚显稚嫩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为了方便说话又往前倾了倾身,直至两人呈现脸对着脸的状态,连对面少年眼前的睫毛都几乎能全数看清。
“呐,少爷,用这种表情去参加侯爵夫人的生日宴可是不太礼貌的哦,至少要露出笑脸嘛。来,笑一笑……”
“干、干什么啊——”被紧捏着下巴的少年不适地想要逃开脸却依旧被执事的修长手指禁锢得不能动弹。
执事调笑地靠近他的脸庞直至对方鼻间略微慌乱的呼吸都喷到自己脸上。
睁大的左眼中迷人的湛蓝瞳孔在眼前放大、定格。清澈纯净如小猫般乖巧却又别别扭扭闪躲的眼神是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显现过的迷人。
塞巴斯蒂安登时心里就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身为恶魔的自己绝不承认会被这样的眼神蛊惑!
这边,被禁锢着动弹不得的小小少年在接收到恶魔略长的发梢痒痒地拂到自己脸上的触感后,惊得一把推开身前的男子。没有任何防备的塞巴斯蒂安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直了身没有向后倒去。
房间里忽然沉默下来。空气里闪过令人窒息的微妙宁静。
两人在这样持续的寂静气氛中对视几秒,塞巴斯蒂安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向床上的少年低头施礼:“抱歉,少爷,我失礼了。”
执事语气里掩不住的窘意让夏尔微微吃惊。
不再深究这声音里的窘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尔抿紧了唇一言不发,拉过身旁塞巴斯蒂安之前就拿来的干净衬衣,也不说话,自顾自地穿着。执事抬头看着少年并不熟练的穿衣动作,脑中闪过一秒犹豫,却又若无其事地上前去帮主人穿起衣服来。少年别扭地闪躲几下,见抵抗无效也只能乖乖就了范。
直至换完衣服走出卧房,夏尔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少年高傲而倔强的背影,塞巴斯蒂安摇头苦笑。
本来只是纯粹抱着逗弄猎物的念头才会低头贴近,而身为恶魔的自己,竟也因此而有窘迫的时候么。
——还真是不符合美学的失态呢。
(五)
处理完被废柴仆人们毁得不成样子的厨房和庭院,结束掉午餐、下午茶等一系列工作,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夏尔就命塞巴斯蒂安备好马车出了门。要去赴的可是那个以严厉出名的法兰西丝姑姑的宴会,自己可不希望中途会出什么岔子。
“夏尔——你今天也好可爱呀——”
到达米多福特宅门前,刚下马车夏尔就被迎面飞奔过来的未婚妻一把抱住连连向后撞去。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坚硬的车门,某个宽阔温暖的胸膛连同一双有力的手臂在身后围住了自己。
惊吓得一回头,眼前是塞巴斯蒂安优雅的笑脸。
“当心,少爷。”
背后温热的触感仿佛穿透了衣服一般传递过来。感受到这股热流,夏尔像被电击一般迅速离开这个危险的怀抱。
怀中的温热忽然消失,塞巴斯蒂安不禁眯了眯眼。有些失神。
“啊啊——抱歉,塞巴斯蒂安!”伊丽莎白笑笑,放开方才还紧抱着夏尔的手,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兴奋,“好高兴你来得这么早,现在大厅里都还没有几个人呢,我们先去跳舞吧!”
“我不想——喂喂,伊丽莎白!”
“夏尔真是的,都说了要叫我莉西了啊……”
抗议无效。少年被雀跃欢呼的女孩拉着奔进宅邸。小小的背影让身后的执事脸上染上浅浅一层笑意。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夏尔发誓自己绝不会这么自觉提早了至少一个小时到达米多福特家——好吧,就算这只是为了逃过那个严厉姑妈的刁难塑造凡多姆海伍家的光辉形象,但伊丽莎白这个明明和自己一般大跳起舞来精力却好得堪比成年人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简直就是一场让自己急速崩坏的灾难。
在被强拉着跳了整整两个小时不停歇、从大厅里只有稀疏的几个米多福特家的亲戚到晚宴进行到高潮部分从门口到楼梯的位置都站满了身着华服的宾客——本就不擅长跳舞的小少爷自认倒霉,趁着几个女孩过来跟伊丽莎白打招呼时迅速逃离了灾难现场,躲到阳台门边直喘气。
“呀咧呀咧,看来就算是经过我的教导,少爷您跳舞的技能依旧没有任何长进啊。真是毁灭性的灾难呢。”
熟悉的声线从背后传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执事笑得温文尔雅人畜无害,语言却犀利刻薄得让人几乎有朝那张精致的脸上扔杯子的冲动。
夏尔负气地不搭理他,只丢过去一个白眼便把头扭到一边。“刚才你去哪了?”
硬邦邦的声线故作冷漠,却阻挡不住语气里透出的莫名倔意,像是责怪他作为执事竟然有不在主人身边的时刻。
塞巴斯蒂安微微欠身:“我今天作为执事,是不能和少爷一起进入舞池中央的。少爷您忘了吗?”
夏尔张口结舌。的确,自己差点忘了,上一次因为调查开膛手杰克事件,塞巴斯扮成自己的家庭教师才得以与自己在舞池中共舞。而这一次,自己竟像是早已习惯与他共存于任何一个场合,仅仅两个小时的空缺,竟然就叫人安心不得。
少年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嘴唇又松开。刚想张嘴辩解些什么远远却传来未婚妻的呼喊:“夏尔你在哪里——夏尔——”
——我绝对不要再跳舞了啊啊啊啊!
被跳舞恐惧症严重感染的小少爷瞬间乱了阵脚,不知该往哪里躲避。眼下自己身处阳台前方没有任何道路,折回去的话又必定会碰上伊丽莎白无疑,一时间脸色惨白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塞塞塞塞塞——”
“别慌,少爷,”执事略微皱眉犹豫片刻,果断脱下身上的大衣让面前少年的身躯得以完全罩住,一声“失礼了,少爷”过后伸手捧起眼前的脸颊就靠了上去。
于是当伊丽莎白小萝莉一脸兴奋蹦跳着来到阳台寻找未婚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宽阔的阳台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忘我地相拥。高大的男子一手紧搂住怀中人儿的腰,一手似乎是伸进那披着大衣的人的衣领边捧着对方的脸。从伊丽莎白的角度看去,两人脸挨着脸以至于都看不清楚长相,但明显是在——
“对、对不起我失礼了!!”
目睹了现场直播的伊丽莎白慌慌张张道歉之后迅速奔离了现场。
被塞巴斯蒂安捧在脸边紧贴着他的脸的夏尔,在经过这一连串的震惊之后像是连知觉都丧失了。
(六)
良久。阳台上微凉的风吹入两人脸边的缝隙,塞巴斯蒂安略微松手,夏尔一直费力踮起的脚尖像得到解脱般终于完整触及地面。可就算距离拉开,那捧着自己脸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对面的恶魔一眨不眨地睁眼瞪着自己,暗红的眸子里放出的莫名微光让自己心跳猛然加速。
因为方才的紧张和窒息夏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两手仍然抵在执事胸前,却忽然发觉透过塞巴斯的衬衣,自己清晰地感受到了手掌下方恶魔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撞击着手心一般蛊惑人心。
这是恶魔的心跳。
夏尔抬起脸来望着塞巴斯蒂安,突然又莫名紧张起来。刚才伊丽莎白就要跑至阳台而塞巴斯突然靠过来时,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他是否要吻自己的错觉,顿时不安得小腹一阵紧缩。然而他却只是捧了脸贴在自己的脸边,别人看来自然是紧挨在一起,真实情况却是除了贴近之外并无任何僭越动作。
——这该死的心情难道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少爷……”
对面少年持续好长时间的呆滞也让塞巴斯蒂安呆了神志。明明只想着在伊丽莎白小姐到来时挡住自己和少爷的脸以免被发现,却在紧贴着怀中人儿的脸时心跳竟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以至于差点吻上自己脸边那张薄薄的美好红唇。少年在自己怀中微微发抖的样子和平日外界评价的“那个狂妄嚣张的小鬼”简直判若两人,而松开手后对面那张因窒息而憋得通红的小脸和左眼里无端浮上的雾气,简直是百年难见的珍稀。
而如今,在那只看向自己的眸子里闪现着的、夹杂着愤怒或委屈或不安各种复杂的光芒,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恶魔竟然控制不住心神想要将这眸子的主人狠狠抱在怀里给予他最大的温暖和安定。
这足够蛊惑人心的眼眸。连恶魔都无法逃离的蛊惑。
塞巴斯蒂安收回手来,低头努力压下声音中的涩意,沉声说:“抱歉,少爷。”
——这是今天第几次狼狈地向小主人道歉了呢。作为恶魔竟然一再失控,美学什么的,早就被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吧。
像是心底产生的羞耻念头被谁识破,夏尔忽然愤恨地扬起手来。
没有避让。塞巴斯蒂安闭眼铁了心要好好享受这一巴掌带来的痛楚。
却半晌没有动静。睁眼,发觉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收回了手,对上自己视线的瞬间,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浮上浅浅的红。
“不要再迷惑我,恶魔!”
——你只不过是个恶魔而已。我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我们之间除了契约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
本来。
可是却偏偏会不受控制地被那个人的言行举止所蛊惑。一切体贴与关怀、温柔与宠溺,本来不都只是建立在契约之上的假象么。如今,我却被这假象所迷惑而渐渐无法自控,无法分出它的虚假与真实。
对于凡多姆海伍家的当家来说,
超出控制范围之外的事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尾声)
脸上盛满惊讶的塞巴斯蒂安在听到那句“不要再迷惑我”时,却像忽然释怀一般淡淡地笑了。随着小主人“你笑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怒吼以及迅速转身的别扭背影,恶魔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完美精致的脸上堆着的笑意像是漫得要溢出来。
——究竟是谁在迷惑谁呢,我的少爷。
“回去了,塞巴斯蒂安!”
听着前方传来的呼唤,塞巴斯蒂安道了一声“Yes, my lord”,跟在主人身后走出阳台,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没关系,恶魔的一生还很漫长,就算有什么在自己的美学范围之外的事发生,不也是很有趣的么?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自己还真是充满期待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