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接近》懒年年

62、交换生涯离别

　　Y国的冬夜黑得早，街灯一盏盏亮起，橘黄的光投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许瑜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到最紧，收拾好书准备顺着下课的人流一起出门。

　　“嘿！瑜！”

　　就在快要出门的那一刻，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许瑜回头，目光从对方深棕色的头发移到她的脸上，将衣领微微往下扯，露出嘴巴。

　　温和地与对方打了声招呼：“Raven，有什么事吗？”

　　Raven是Y国本地人，有着Y国人普遍的大方明媚，说话也从来都是直来直往。

　　比如第一次见到许瑜，对方脸上对她的好奇毫不掩饰：“嘿，你真的是Z国人吗，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许瑜虚心求教哪里不一样，对方则是笑眯眯道：“眼睛鼻子嘴巴都不一样。”

　　说着，对方又细细地向她描述了一下她认为的Z国人是什么样子。

　　当然，确切地来说，她说的应该也是Y国人对Z国人普遍认为的样子。

　　许瑜毕竟是第一次出国，不知道外国人对Z国人的误解那么深，他们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她有点哭笑不得，身体作出的反应却比脑子更快，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给Raven哐哐做出了几点澄清。

　　包括但不限于“Z国现在已经通电了。”

　　对方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说话。

　　许瑜没说太多，对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

　　她觉得与对方第一次见面，不好说太多，但毕竟是关于自己国家的事，心里一点也容不得被抹黑。

　　本以为这次过后，她与对方再也不会有交集，因为她觉得上次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谁知那之后，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天天缠着她问Z国是什么样的，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不仅如此，对方还为上次的冒昧道了歉：“我感到很抱歉，我一直很喜欢Z国，也很想去Z国看一看，因此学了中文。但是，我害怕Z国没路没电，所以一直没付出行动，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一定要去Z国，好好感受一下有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古国。”

　　许瑜接受了她的道歉，并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去吧，你会满足于你的所见所闻。”

　　自此，两人也算是朋友了。

　　不过，这次Raven叫住她并不只是为了这个。

　　她脸上满是兴奋：“听Alan她们说，前几天有个大帅哥来找你，是你的男朋友吗？”

　　自从与Raven交好后，对方对两件事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除了听她讲Z国的事，就是热衷于给她介绍自己那26岁还没有女朋友的哥哥。

　　每次许瑜都用自己有男朋友推辞，但因为这个男朋友太虚无，对方一直不信，依旧明里暗里地促成她与她哥哥见面。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上周对方去Z国游玩，许瑜感觉清净了不少。

　　想到对方刚才说的话，她点了点头，“Alan看到的确实是我的男朋友。”

　　“really？”Raven没控制住彪了句母语，自从学习中文后，她已经控制住自己尽量多说中文少说母语了，可以看出她有多震惊了，“听Alan他们说，你男朋友特别帅，好可惜！我没见到。”

　　她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许瑜正想开口，对方又自顾自道：“你竟然真的有男朋友了，那我哥哥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虽然我哥又老又丑，还一点也不温柔。说到这个，不好意思瑜，之前我不相信你有男朋友，一直想让你做我哥哥的妻子，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这实在是太冒昧了。”

　　听她把自己的哥哥贬得一无是处，许瑜失笑片刻。

　　她好歹在国外当交换生当了快半年，自然见过对方口中的哥哥，不至于像她说的那样，不然对方也不会一直想撮合他们。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男朋友……应该也不会介意。”她可疑地顿了一下。

　　Raven没注意，还很高兴地说：“那就好，希望我哥哥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友谊！瑜，听说你要回国了，好舍不得你，下次我去Z国可以找你玩吗？”

　　许瑜欣然同意：“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

　　“太好了！”Raven高兴一阵，又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了，我还想见见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呢，回去好给我哥一个交代。”

　　其实是为了下次跟她哥哥吵架的时候有新词吧。

　　许瑜看破不说破。

　　“Raven。”她突然喊了一声。

　　对方似乎沉浸在对自己哥哥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中，眉头紧锁，听到对方叫她，抬头看去。

　　不知道她们在教室里待了多久，好像Y国人对下课特别积极，坚决不多逗留一分钟，于是这间教室早就空空荡荡的。

　　以至于门口唯一留下来的人显得特别显眼。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身影，浓眉黑发，气质独特，让Raven一个对外国人有些脸盲的人很容易就记住了他的长相，没错，Raven好像也有点脸盲，在她面前，许瑜显得一点也不特殊。

　　许瑜道：“不可惜，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Raven彻底死心了——替她哥哥死心了。

　　——

　　长桌中央，一盏低垂的铜色吊灯把光压成柔软的圆晕，四人两两一边，面对面坐着，相看无言。

　　这四人当然就是许瑜他们了。

　　为什么说是四人？

　　因为在贺屿竹走进来“风度翩翩”地询问Raven要不要一起吃饭后，Raven转眼就给她哥哥打了个电话，让他紧急赶到约好的餐厅。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是我哥哥，Qrow。”Raven先是朝对面的许瑜贺屿竹道，接着又对她哥哥说英文道，“这是瑜的男朋友。”

　　贺屿竹那边自然是许瑜介绍，双方介绍完之后，又是无言片刻。

　　Raven终究是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氛围，主动对贺屿竹道：“抱歉贺，之前我撮合过瑜和我哥，以后不会了，你不要介意，我哥对此毫不知情，对瑜也没有其他想法了，请你不要迁罪他。”

　　她本意是想用这么一个乌龙活跃一下气氛，也顺便将这件事说开，让自己哥哥知道。

　　谁知，她之前一直对中文没兴趣的哥哥突然开口了。

　　“谁说的？”Qrow正了正西装，“瑜美丽聪明，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我很喜欢。如果你对她不好的话，我会追到中国，然后留在那里对瑜好。”

　　他毕竟学中文没多久，说着有点撇脚，说到后半段还是放弃了，最后还是用的英文。

　　他说完就有点沉浸在自己竟然能说这么多中文字的得意里，浑然不知自己这句话给桌上的人带来多么大的冲击。

　　还是贺屿竹黑着脸用英文道：“你的眼光很好，但事实上，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许瑜扶额，“大家先吃东西吧。”

　　Raven也从震惊中慢慢回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哥哥，像是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有种的一面，但眼下也来不及深究了，毕竟是她喊过来的，她不能让瑜难办。

　　于是她先用她哥的叉子叉了一块牛排堵住他的嘴，然后面不改色对贺屿竹道：“我哥他这里不好，不要见怪。”

　　Qrow瞥了她一眼，问：“你指着脑子干什么？我是认真的！”

　　总之，这顿饭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饭后，Raven拉着许瑜的手依依不舍。

　　“瑜，明天你就要回国了，这是不是我们在Y国的最后一顿饭了？算了算，我们认识已经一百多天了，好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瑜，你回去后也要经常给我回信息，我有空就会去找你的！”

　　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尽管词不达意，但许瑜能感受到她话里的真挚。

　　许瑜道：“期待下次见面！”

　　她不会忘记Raven的，她让许瑜身处异国却从来没感觉到孤独，即使许瑜见过几次面依旧没认出她，但她依旧不在意，还一脸高兴地觉得自己与她是同类，事实上，Raven从来没有将她认错过。

　　两个女孩在这边难舍难分，贺屿竹与Qrow站在不远不近的旁边，相顾无言。

　　等她们终于结束后，Qrow眼睛一亮，正要走过来与许瑜说几句话，Raven看了眼后面贺屿竹渐渐黑下来的脸色，眼疾手快地捂住她哥的嘴，然后一把将他拖走。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Raven把她哥伸出的手拿下，然后朝许瑜摆摆手道，“下次见！”

　　“下次见。”

　　许瑜的音色跟着两人渐远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内心某一处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下一瞬，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替她赶走了冬日离别的寒冷。

　　贺屿竹轻声道：“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遇。”

　　“嗯。”许瑜长出一口气，主动牵住他的手，“走吧。”

　　“好，不过那个Qrow是怎么一回事？”

　　许瑜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他开玩笑的，Qrow说过，我是他妹妹的朋友，所以也把我当妹妹。”

　　贺屿竹不置可否，“我看他不像开玩笑。”

　　许瑜抬头看他，“你吃醋了？”

　　贺屿竹摇头，“我是嫉妒，嫉妒他随时都能见到你，而我想来看看你都不被允许。”

　　他说着说着，语气满是委屈，似乎想到了每次放假都急急地想飞过来却被她阻止的那些日子。

　　“总共就两天假，飞来飞去的你会很累。”许瑜认真道，“而且就半年时间，很快的，你看我现在不就要回去了吗。”

　　贺屿竹叹了口气，“一点也不快。”

　　她不知道，他想她都想得快要发疯了。

　　她不让他来，他就偷偷来，每次也只敢远远地看她一眼，见她有没有好好地吃饭，见她是不是瘦了，见她有很多朋友，见她学习得很认真，他也会满足。

　　“未来很长的，走吧。”许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们回家。”

　　好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如她所说，未来还很长。

　　他释然道：“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