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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谗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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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吾德嘬嘬嘬了几声,傻狗——指他的那匹马就嘚嘚地跑了过来。
林耀祖想到电视剧里的人似乎都是吹口哨召唤动物的,怎么到了谢吾德这里就是嘬嘬嘬了。
谢吾德是个喜欢炫耀的性格,应该更喜欢这种有点酷的召唤方式吧。
理由也很简单——谢吾德不会吹,他只会噗噗噗。
别说有多帅了,别人不噗地笑出来都算他们是专业的。
谢吾德笑亚夏和温特好面子,但是他自己其实也是个面子爱好者。
“我是不是不知道你叫什么?”谢吾德忽然问道。
也就他敢这么问了。
亚夏和温特都是那种和人见第一面觉得没必要问名字,等着熟了就不好意思问名字的类型。
活这么久,他们以前不是没克服过这毛病,只是时间一长,又故态复萌了。
也就谢吾德这种才会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问。
林耀祖秒答:“林耀祖,光宗耀祖的耀祖。”
答完她先准备等谢吾德对“耀祖”这个名字表示惊讶,然而这时她才想到一件事——古代女子的闺名是不是不能让外男知道?
谢吾德果然一挑眉:“哦,耀祖姑娘。”
“是秀祖宗一脸的意思吗?”
林耀祖:“……啊?”好像本意不是这个吧?
谢吾德看事情的角度有点刁钻,重点其实应该是“耀祖是个姑娘”吧?古人一般不都觉得“女人怎么可以光宗耀祖”吗?
但是她妈给她取这个名字大概真的秀到了祖宗。
其实谢吾德只是心情不错,不想正经地回答问题,普普通通的回答怎么能显示出他的特别呢?
至于什么女子闺名什么的……
谢吾德本身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林耀祖也是来自一个现代世界,谁还管这个。
谢吾德完全不能理解什么“名字只能告诉丈夫”这种设定。
一个名字罢了,整得就跟把内裤甩在别人脸上一样,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点。
名字只是名字,“谢吾德”又不是他的本名,亚夏才是,谢吾德这名字还是当年他信徒没有信仰他的时候给他做假证随便取的。
谢吾德这种人都觉得无所谓,反正用习惯了就这么用下来了。
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代号。
叫什么不是叫。
又不是身份证号之类的东西,别人拿了这个名字又没法干出什么事……哦,可能有,但是谢吾德可不会低头去观察如今的道德标准是什么样的。
管他什么样的,都得改造成谢吾德爱看的。
谢吾德没打算装出一副纯土著的样子,也就亚夏和温特值得他装一下。
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笑死,神他妈秀祖宗一脸。】
【主播你真叫耀祖啊?不是骗人的吧?】
【耀祖……耀祖姑娘……嘶,牙疼。】
【不愧是他。】
【女人叫什么耀祖,都不能写到族谱上的。】
“本意其实是光宗耀祖……不过好像也不算错。”林耀祖没看到那些弹幕,不过看了也懒得理会。
网上什么蛇鬼牛神都有,做主播的时间长了,这心都练出来了。
谢吾德没接话。
他把自己想吐的槽吐完了就没话说了。
他的精神一阵亢奋一阵平静的,还真有点抽风的架势。
女人叫耀祖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这名真难听,听着没什么文化一样,就比梓潼好一点。
林耀祖的身体其实有点抖。
说起来她是学新闻学的,以前看电视上采访别人的记者小姐姐很帅气,后来就报了这个专业,但是上了学之后对这个专业有点祛魅了。
当记者不一定爽,但是啃老一定爽。
不过她也没真啃,当主播还是有一点收入的,家里的背景只是给她试错的底气。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谢吾德交谈,但是之前的专业知识好像一下子涌上来了:“先生……咳,殿下,您对我的姓名是如何看待的?”
谢吾德有几分惊讶地扭头:“诶?”
这是在采访他?
谢吾德来了兴致。
哇,这是采访诶!
他从来没被采访过呢!
其实也不算。
……他小时候因为美貌又吃货被楼下电视台记者拍了张照,记者问他什么他都忘记了,主要还是采访小吃摊的老板。
后来当他成了神,那些记者只会去采访他的教皇和信徒,不敢来打扰他。
谢吾德对他们会问他的问题也不感兴趣,左右是某些正经话题,然而他只想皮亿下。
“好难听!”谢吾德兴奋道,“你妈和你有仇吗?”
林耀祖:“……”她感觉他在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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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内,林耀祖的母亲:“……”
她虽然没觉得这名字难听,但是却莫名地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警局内一个头发有点白的老警察也听到了,默默地把前面的牌子挪了一下,用边上的打评价的半报废的机器挡住了。
他的名字叫“光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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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没有的。”林耀祖艰难地适应了一下谢吾德这仿佛开着大运到处创人的说话风格,“我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错。”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殿下要知道,之前很多人听到我这个名字就觉得我作为一个女人不配叫这个名字,但是我感觉殿下好像是不一样的。”
林耀祖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
高中生的年纪的人大概最喜欢别人说他与众不同了。
就是不知道谢吾德这个越王会不会被这话哄到。
怎么感觉说这话的自己就像是渣男一样,渣男经典语录不就是“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从之前递给眼前这个“未成年人”棒棒糖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画风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谢吾德真的被哄到了,他大概是之前已经兴奋过了,所以听到这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强烈的反应,但是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点,肉眼可见地高兴。
这妹子真有眼光!
之前懂得向他献上糖果,现在还知道夸他特别!
没错,就是这样,要多多赞颂他。
他感觉这个女人真的可以留一下诶。
谢吾德
【老谢特高兴吧?】温特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他把“谢”和“特”连读了。
谢吾德被人捧习惯了,就喜欢秀自己的独特性,谦逊这东西对他而言一文不值。
谢吾德:“……”他跟亚夏学坏了。
亚夏和他关系没那么差的时候就会故意挑衅他,在“谢”字后面故意接“特”,暗搓搓骂他。
可是他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后,亚夏就进入到了都懒得骂他的地步了。
总之,被温特这么暗搓搓地刺了一句,谢吾德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开心。
对于林耀祖这个问题,谢吾德也一定要给出一个独一无二的答案:“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多点什么少点什么就能变得有出息吗?头可是是长头上的。”
谢吾德不喜欢别人欣赏他是因为他的性别。
当家里的长辈说“喜欢男孩子”这种话的时候她只会觉得发自内心地厌烦。
他是女孩子就不喜欢他了吗?他的品德、智慧和学识都比不过“性别男”三个字吗?
这大概是一种很旧的羞辱人的方式。
文艺青年的一点的感受大概就是:你爱的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灵魂。
谢吾德不喜欢像亚夏一样时不时地来一场对自己内心的拷问,思考太多的哲学问题对身心健康没有太多的好处。
人活到谢吾德这份上,性别这种为了繁殖、为了基因永续而出现的设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顶多是影响他看本子的选择。
林耀祖心说这种言论其实挺常规的,但对于一个古人来说已经很超前了。
不过林耀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谢吾德说:“或许你对长一根比较感兴趣?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我可以帮你长一根大的,大到秀你祖宗一脸的。”
谢吾德觉得自己既然要给别人奖励,那就给对方想要的,他之前说是那么说了,但是万一林耀祖有别的想法呢?
在这种时候他不拿自己的想法去套别人了。
“要多长的?”
谢吾德比划了一下。
亚夏和温特尖叫了起来,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开始用头撞起了桌子。
啊啊啊啊啊……救命……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不要说这种羞耻的话……求求你了,多长点羞耻心吧!
他们还不熟,不要说这种话,而且求求你不要在不熟的女孩子面前随便讲这种话,对人真的很有压迫感的!
这个宇宙什么时候爆炸啊!
内心的尖叫根本不刺耳,谢吾德看他们崩溃就高兴。
亚夏和温特还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为了改掉自己满嘴跑火车的习惯让自己沉默寡言,可是谢吾德才不。
而且他这分明是在为别人解忧。
给他上贡了,就算是半个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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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耀祖听到谢吾德的话,果然后退一步,但是理由却不是因为眼前的人在讲黄段子。
而是因为关于谢吾德的野史颇多。
之前有野史记载他一言不合就没收别人的根,谁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从地上的萧军那里挑一根给她缝上。
虽然她还算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穿越之后变得不是那么坚定了。
“不不不,谢谢殿下好意,而且我上厕所不想扶着上。”林耀祖匆忙摆手。
而且她可不想当男人。
谁要当真“耀祖”啊,岂不是让那群重男轻女的家伙得了他们以为的便宜。
才不要。
谢吾德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一个洁癖被这句话创到了。
“哼。”谢吾德不满地扭头就走,扭头他和傻狗那双温和的大眼对上,谢吾德一指林耀祖,“咬她!”
傻狗人性化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像是一声叹息,然后张开嘴轻轻地啃了林耀祖的头发。
老大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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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已经是十里八乡最大的村了,所以才会成为萧军的目标。
在谢吾德把人都斩杀了准备离开的时候,村里的老人终于出来拦下了他。
他们本来以为斩杀了萧军的谢吾德也应该算是半个自己人,但是在和他对视上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谢吾德看到对方这没见识的德行就翻了个白眼,挥手让他让地。
他才不会给别人让路。
之前在锦京的时候皇帝挡路他都不让,他要不躲他就踩着那个老登过去。
反正谁都制裁不了他。
谢吾德自称自己没什么道德,可是无论是亚夏和温特都知道,谢吾德的道德下限就那样了。
他们从小就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道德标准很高,就算谢吾德癫癫的,但是他在做坏事方面没什么天赋。
在锦京踹皇帝是因为那个老登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道德的亚夏和温特看到他大概会直接拔剑杀了他,没道德的谢吾德只是懒得理他——只要别出现在他面前恶心他,但是碰上了谢吾德也不介意给他几脚。
眼前这个老人……谢吾德也不知道他干过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要是真相知道,他肯定有办法的,奈何他根本就不在乎。
路人甲罢了。
他不喜欢打那种在他面前连他最基本的物理攻击都接不下的人。
没劲。
他数值这么高,虽然在他面前所有生命就跟史莱姆一样没反抗力,但是就跟猫对会动的逗猫棒才会感兴趣一样,谢吾德也基本只对会挣扎的猎物感兴趣。
一般来说,女人、老人和小孩都算不上耐操的逗猫棒,一口就咬废了,没什么口感。
刚刚那些萧军才是比较有趣的逗猫棒,有嚼劲。
但是眼前这老人不识相,没让开。
谢吾德口气极差地说:“拦我干嘛?我看你们不想让我走是想着如果萧军再次找上来能把我交出去吧。”
这话耿直又无情。
谢吾德笑的时候总有几分怪异,可是他垮着脸也同样很有压迫感。
谢吾德一烦就喜欢弄点噪音让别人一起烦。
他的手指又开始顶着剑格了,把剑弄出喀拉喀拉的动静,让周围的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尴尬,谢吾德没注意到,他根本就懒得去注意,他觉得是就是了。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理由,但不是全部,可是他也的确会因此产生些许心虚。
可是他也不会承认:“不不不,只是邱家军的一个营地离这里比较近,如果邱将军的人来了,老朽担心老眼昏花口齿不清,没法把话说明白。”
那关他什么事?他看起来很像是亚夏那种滥好心的人吗?
谢吾德才不在意这些人能不能和邱家军讲清楚。
谢吾德记不住人名,但是在识别方向记忆方位方面可是一把好手——只要不问他某地叫什么名。
他在上路之前把沿途重要的地方全背下来了,这附近只有邱家军的一个营地,派来的人哪有和“越王”对话的资格。
再说了,这种事是纯粹的小事,谢吾德才懒得去管呢。
要是事事都要他管的话,那么多信徒能把他累死。
谢吾德抬起手,把从身后滑到前面的头发往后一撩,开口就打算来一段“来自越王的骄奢淫逸”的拒绝。
就在这时,林耀祖忽然开口了:“殿下。”
谢吾德看了她一眼,他把撩头发的手放了下来,装逼就怕动作不流畅,被打断了读条,谢吾德就不想继续了,而且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林耀祖读过被称作《魔法武宗目录》的史书,虽然里面的记在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谢吾德喜欢被顺着来。
她看看这群人,又看看谢吾德:“殿下,您怎么是一个人上路的?”
村里的老人听到“殿下”这个称呼,腿一软。
这些人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而且这里虽然已经算是半沦陷状态了,但土地上的人基本上还是认大荣的皇帝才是正经皇帝,萧国皇帝那是敌人。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萧军的话,也许村里还有人会反抗一下,可他面对的是皇亲贵胄,那就没什么人敢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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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吾德不介意一个人上路,屁股后面跟着一群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谢吾德无论是不是被皇帝讨厌,他如今的身份终究是现在的皇子。
在皇帝不敢处理他的时候,那自然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该给他的待遇都一一备齐。
“那群人在南岸走呢。”谢吾德的手指转着自己的头发卷了个卷。
谢吾德看得出林耀祖这个样子是想劝他留下。
换别的时候,他大概会直接叛逆心大起,别人不让他干就非得去干,主打一个不成熟。
尤其是在别人劝他向善的时候。
谢吾德从亚夏身上学到了一件事:只要肯操心,那就有操不完的心,而且操了心别人也不一定领情,出工出力不求回报的事情没弄好还会被人憎恨。
晦气。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心态稍微有点变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要享乐,那就没必要非得和人对着干,他倒想看看这些人都能怎么哄他。
想着想着,谢吾德都快忘记了之前还在生林耀祖的气。
他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完全不上心。
“那您是和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了吗?”林耀祖继续问道。
谢吾德点点头,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谁还能截杀他吗?
谢吾德其实巴不得有人来截杀他,这样就有乐子了。
可惜一路上自己那群斗鸡一样的“哥哥”压根就没派人来杀他。
谢吾德想到这里,忽然想折返回锦京,把他们揍一顿,逼着他们派人来杀他。
多刺激啊。
“嗯……既然如此那殿下为什么非要遵守约定?他们肯定会一脸慌张地来找殿下吧。”
虽然是为了把谢吾德留下来,但是林耀祖总觉得说这话的自己像是纨绔子弟身边的狗腿子一样。
刚刚她虽然吓得不行,但是看着这个村里剩余的老弱妇孺,又看看地上的萧军。现在不是大一统的时代,频繁的征兵很快就掏空了很多村庄,同时也带走了村中绝大多数壮年男性的生命。
她之前因为谢吾德斩杀萧军而惊恐,可是如果谢吾德不出手,那现在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就不是萧军,而是村里的其他的人了。
虽然萧国最后被大荣吞并,萧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也被同化成为整个民族的一部分,但是毫无疑问,现在的他们是危险的。
如果她看到了这一幕却不做点什么的话,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辜负了曾经那么多年的教育。
在说这话之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慷他人之慨。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谢吾德是越王、也是未来的皇帝,取天下之财为己所用的,他不负责那谁还有资格负责?
林耀祖本来还打算给自己套一层“锻炼一下王府的人”的虚伪外皮,谢吾德却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那行,不过你们得给我报酬。”
村长脑子里闪过了一堆曾经地方官员的剥削事迹,他想得甚至更过分一点。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拒绝的可能吗?
当初就应该装死到底。
谢吾德从来不按常理走,他扬扬下巴:“去,把你们全村小孩最喜欢的玩具都给我献上来。”
谢吾德低头看着村长那迷惑的脸:“就是交上来会让他们哇哇大哭的那种。”
“不哭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