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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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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扶光吗?”
(一)
他生于南疆血影,
原是风光霁月的长公子。
一朝被族中之人发现其体质特殊,
竟被囚禁,
专供养蛊,
以及有起死回生药效的阴兰。
因其容貌过于俊美,
除了养蛊外,
族人还将他供给贵女玩乐。
不见天日,
无数次自尽皆以失败告终。
久而久之,
他也学会了讨好她人获得利处。
他逐渐消瘦,
瘦若脱骨,
可能脱了相,
越来越少贵女寻他欢爱。
许是得了心病,
血液大不如前。
族中之人想尽一切办法,
皆无力挽回,
遂由他在牢中自生自灭。
他瘫倒在地,
双眼空洞。
阴兰啊,阴兰。
你是救人于生的良药,
亦是将人推向彼岸的曼珠沙华。
他还不能死。
他不能让更多的无辜之人,
像他一般,
日日饱受折磨、羞辱。
许是上天眷顾,
他逃出了地牢。
在南疆中,
他易容成普通人。
可他自出生起,
便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后来被囚于地牢多年。
他不知该如何养活自己。
现下他养不活稀珍蛊虫。
可他要活下去,
他还未毁掉阴兰,
他不能死。
他易容成俊美男子,
像往常供贵女玩乐般,
出卖体肉。
许是多年累积的经验,
就算他身形枯瘦,
亦能将那些女子伺候得很好。
后来,
他得到银两,
可以收集很多消息。
他知道会有一场大战。
他虽恨族中之人,
可不想帮着他人灭族。
他此生,
只想毁掉阴兰。
驿馆有一名很厉害的女子。
或许是千绝山的人。
他想去试探一番。
入关时,
拿出年少时的通用令牌,
竟还能用。
在那一瞬,
他好似又回到从前。
他还是翩翩如玉的长公子。
他在驿馆旁,
伺机而动。
他并未等到那名女子。
相反,
他注意到,
驿馆总有一名少女,
与杀气满满的遗溪谷不同。
他看到,
她总是在帮助遇难之人,
无论他们身份是何。
他在想,
为何在这死气沉沉之地,
她能如此天真浪漫?
后来,
找准规律后,
他伪装另一个身份,
接近她们。
许是那女子今日回来得晚了一些。
他被推倒在地,
残破的衣物露出过往伤痕。
打罢,
反正同以往的折磨相比,
不值一提。
可少女却挡在他的身前。
她说,
有话好好说,
不要欺辱他人。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素不相识,
形单影只。
明明害怕地微微颤抖。
看到那人动作即将落在她的身上。
他竟有些不忍,
想坏了计划,
用蛊虫救她。
蛊虫还未爬出,
那名女子回来了。
少女好像很依赖那名女子。
女子给了他一笔银子,
并未收留他。
随行的男子想将他杀了。
可少女却敲他的房门,
帮他上药。
原来她注意到,
他今日衣裳划破时露出的伤痕。
看着他满身的伤痕,
少女的指尖一顿,
问他,
疼吗?
这是第一次,
有人问他,
疼不疼。
他说,
不疼。
少女说,
她叫叶瑶。
她问他,
叫什么名字?
名字?
许久未被提及。
他说,
他的友人,
叫江肆。
明明答非所问,
可她却很认真地说,
江肆,
将死,
很不吉利的名字。
他问她,
什么名字比较吉利。
犹豫许久,
她说,
像花一样。
他问,
为何要像花一样?
她说,
叶子被风吹雨打,
花朵应被娇生惯养。
他许久未笑了,
原来她同他一样,
答非所问,
毫无厘头。
他说,
他叫花词。
她离开时,
给了他一件冬裘。
(二)
她要养别的花了。
她不要他了。
叶瑶发现今日他有些奇怪。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往日行房事时,
他会很温柔。
今夜他依旧温柔,
只是缠她缠得有些过分。
像被蛇紧紧缠绕,
无法透气、喘息。
“阿瑶......”
“嗯......”
许是太累的缘故,
她并未察觉到他语气中有一丝不对劲,
还以为他只是像往日一样,
无事时唤唤她的名字。
第二日一早,
他不见了。
等了一日,
他没有回来。
叶瑶才知道,
她的娇花离家出走了。
他独自一人,
来到二人初遇之地。
如果她要养别的花,
那他就不再有存在的意义。
消失罢?
消失罢。
好想,
死在她的身旁。
可是,
他不能。
像他这样满身污泥的人,
能被白衣垂怜,
此生,
已是莫大的恩典。
他又怎敢奢望,
让那洁白无瑕之人,
沾上他的污浊。
可是,
他好想,
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
匕首滑过手腕时,
他竟会感觉到疼。
明明以前是家常便饭的事,
明明万箭穿心时,
亦无痛苦。
明明,
已经麻木,
为何此刻,
竟会感觉到这么疼?
他一定是被她养得太好了。
他的阿瑶,
把他养得这么娇,
一点点小伤,
都会不自觉流出眼泪,
想要她哄。
最后在遗溪谷,
二人第一次相见的驿馆,
她原先住的客房里,
她找到了他。
他奄奄一息,
倒在地上。
手腕处流出的血浸湿衣裳。
叶瑶泣不成声。
她养的花还没开始发芽,
怎么就枯萎了。
他好似出了幻觉。
竟在临死前,
能梦到她。
“我好幸福。”
“可是,我现在不好看。”
想到阿瑶之前说喜欢他的皮相,
他微微偏过头。
他现在又瘦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许是要死了,
他终于有勇气在梦里将心里话说出。
“阿瑶,我会好好吃饭。”
“我愿意养很多很多的蛊虫送给你。”
若是喂蛊之人心甘情愿,
能将蛊虫作用发挥到最大。
当年他不愿,
血影教都能凭借他的血液,
称霸半个南疆。
可是他愿意,
愿意成为她养蛊的器皿。
愿意,
被她永生囚禁,
不见天日。
“你可不可以。”
“只养我一朵花。”
(三)
一日,
在喂一次血时,
蛊虫动了。
他养活了蛊王。
得蛊王者得疆。
他要将蛊王,
送给他最爱的阿瑶。
她会多爱他一些吗?
他赠与阿瑶时,
她先是抬起他的手,
轻轻吻上他的伤痕。
阿瑶眼睛有些湿润,
他知道,
阿瑶不喜欢他放血。
可他一无所有,
他只有这个值钱的,
可以给阿瑶。
替他包扎好伤口后,
阿瑶牵起他的手,
来到后院。
她接过蛊虫时,
他好开心,
阿瑶终于收下了。
他一定会更努力,
回报阿瑶。
他看到她蹲下身子,
蛊王顺着她的指尖,
爬向花丛。
他说,
阿瑶,
要将它关起来。
不然它会跑掉的。
阿瑶说,
嗯,
只要它开心,
跑去哪里都可以。
她说,
蛊王会给她万分之一的快乐,
而这万分之一,
仅仅是因为他。
他有些无助。
他该如何给她剩下的快乐?
他想到了!
他可以,
养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蛊王。
一百天不行,
便一千天。
他一定会养出来的。
可她说,
余下的快乐,
是花词多吃一碗饭,
一口菜,
一匙汤。
她将他带到秋千处,
她说,
她的娇花该晒太阳啦。
好奇怪,
今日的扶光,
很暖,
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