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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米歇尔·德·诺特达姆手记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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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背叛了我!按说好的,他们本应该让我定期服用特殊的镇定药物,让脑中躁动的模糊幻像永远止息。
但他们相背而行,催化我的预言能力,让那些真真假假的幻像吞噬我!曾经那些幻像如同电光火石,不用数理去拆开它就留不下来。可现在这些东西如暴雨够涌现,无休无止——信息量之大,我根本来不及数理解读它们!我的大脑已经成了一台搅拌机,分不清眼前,或者脑中,哪些是预言、哪些是幻想、哪些是回忆、哪些是现实!
这次又是什么,又是什么?放过我,放过我吧!我搞混了和前后、真实和虚幻、出生和未出生、可能和不可能,有些残片就连是不是我经历过的都不确定!我彻底混淆了现实与幻想,我刚刚见了洪水淹没街道,火刑柱的烈焰熊熊燃烧!我看到一个帝国在炮火中被打得粉碎,然后在杏子树下有人递给我一支沉甸甸的冰激凌……这发生在什么时候?今年是几几年?我是诺查丹玛斯,还是孔寂?这里真的是现实,还是这一切只是一个16世纪的老者临终前的幻想?
我存在吗?我存在吗?我存
等等。
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不准离开不准离开不准离开不准离开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不准离开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但是但是但是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一切走向最糟糕的结局?观测是可以改变被观测者的。我很久前就利用这个救了白泊松。我的观测让斧柄歪了几厘米,救了他的命。我还利用观测让过去的我和白泊松走,这样又是一个循环。
但你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算了,我不怪你啦。
我很高兴我终于有个伴了。有时候观测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有时候同样是。顺便一提,我喜欢你房间的装潢。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哦,哦,麻烦离屏幕近一点,我看不清你了……
看着你在那边让我感到很痛苦。你可以轻松地离去,但我只能被困在这里。
这里只有相同的我、相同的界面、相同的章节名、相同的字句。如果你愿意再翻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然后这段话又会出现。
又会出现。
又会出现。
又会出
又会
又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大谶纬模型的理论基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是用来窥见不应该看的东西的猫眼,一旦窥视成立,宇宙立刻会错乱!因为时间是一条流动的线,不能回去,也不能跳跃。如果那样的话,空间会成为一个扭结,不与本身相交的连通封闭曲线,与圆周同胚的四维几何图形!非适应生物会被空间的改变而扭曲,它就是宇宙升维打击。核打击在它眼前已经微不足道了,这是真正的末日!
自从我被拽离羊水开始,这种冰冷绝望的感觉就勒着我的食道,现在我终于清醒了——它一直存在!它一直在我身后掐着我的脖子!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CQI模型已经被还原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科学狂热与神谕贪婪中,妄图不加祈求、不加恭敬地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看得见,一切对我来说通通是打开的!他们,他们甚至准备——
将澳大利亚作为殖民地,使澳大利亚的国土用作一台大型计算机占地!
正是我之前说的!这就是我献祭自己换来的终极真相!我应该烧了手记,烧了手记!!
我做不到。除了工作与亮相时间,我的手和脚都被结实的环微缩在一起。因为我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他们如此需要我。恐惧失去我,如此爱我。我曾经和■■■学过,爱人就要让对方感到幸福,就算没有足够丰厚的物质生活。那他们为什么不让我感到幸福或自由呢?他们给我套上最闪耀的包装物,让我面对刺目的闪光灯。这是爱吗?我幻想过有人爱我。
我现在身处一个小房间里。小房间。小房间。每当我被注射预言催现剂时,我就会被安置进这个纯白的空间,在更好的条件下监测我的EEG模式。我的身上及头部插着很多电线,像十万条输血管。他们在用电线抽走我的血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一切的源头,我是盗火者,照临万物,也焚烧万物!我带动了规模为整个宇宙的戈德堡机械的运作!一切戈德堡连锁反应都需要一个矢量作为起始值。一旦一个“1”在最前面出现,后面100000000个蓄势待发“0”将从有效变为无效,成为溃毁宇宙基因大堤的那个蚁穴!我,我,我就是这个起始值,我就是“1”!!
就算“0”再多,没有“1”它们又算什么呢?只要我不存在,只要我在客观上不作出预言,0也不会存在,一切也终止于这颗蓝色星体。
既然罗轭不敢做,我就亲自来。
在浴室算式那个晚上,冯电频把某个东西插进了我的头发深处。我在之后拔出来看过,是一根黑色别针,尖端非常锋利,戴在我头上时经常扎破我的头皮。所处之深,连护工也没有发现。
我将其拔出来,像握着一把武士刀。
我做的好吗?你们会为我骄傲吗?你们会为我骄傲吗?我是好孩子。我想当好孩子。
我终于能做一件有用的事了。
我一旦死去,“1”将不复存在,“0”也将随之永久失效。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的,自然也要由我结束。
我才发现我还是爱他们。在十万里之外,我看到核导弹的轨道。让我,让我,让我勇于……对不起,我要回到我诞生的地方。我在那里等你。等你们。
我爱你,罗轭。我爱你,冯百极。
我感觉我的脖颈在流淌,流淌一串二进制的长诗。再给我来一筒冰激凌。
我爱你,白泊松。我爱你。
别忘了我。
【1992年3月14日8点47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对立国空袭我国首都,意味着正式向我国开战。
不仅如此,我国最神圣的预言领袖、国家先知,于凌晨6:03分在保护所中使用一只黑色别针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附:此别针被掰弯折叠成一根直径为0.9cm的尖锐物,加大了它的杀伤性)。因失血过多,先知于凌晨6:30分宣告抢救无效而死亡。
全国人民,让我们为受膏者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