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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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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沉闷的阴天。
蓝漾睡到自然醒,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化个淡妆,随后出门。
先绕路买一杯喜茶当早午饭。在冰和热之间犹豫很久,最后破天荒选了后者。再前往“天鹰座竞技”的球迷商店。
下车的时候,蓝漾的腿又开始疼。
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靠着车身缓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十分钟后,缓过来的蓝漾关上车门,向前走去。
商店在主场对面,纯黑的电子大屏底色嵌入浅金的队名,异常显眼。内部占地面积很大,从球衣围巾到领带帽子马克杯,各种周边一应俱全,简直像个小型商场。
今天不是比赛日,里面的顾客还是很多。蓝漾喝着自己的三倍厚抹,走到印有祁闻年名字的7号球衣跟前。
“您好,请问这里还有球员的签名球衣吗?”
她叫住一个工作人员。
对方一眼看出她想要买谁的球衣。
“抱歉,祁闻年的已经卖空了。我们补过好多次货,最后一件在昨天傍晚被买走了。”
蓝漾:“……”
那不就是自己和他一起听音乐的时候?
“别担心,”对方贴心地给她出主意:“你可以去他们训练场外蹲点,说不定运气好能要到他的签名,祝你好运!”
“OK,谢谢。”她笑得有点勉强:“那你们下一次补货是?”
“三个月后。”
蓝漾:“……”
她算着郑佳怡的到家时间,想给她发微信,问买别人的可不可以。
刚点进微信,旁边走来一个穿天蓝色连帽卫衣的男人。
男人戴着卫衣帽子,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略长的刘海朝两侧自然分开,微微挡住眼尾,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洗发水味道。
蓝漾以为他要买球衣,礼貌性地让开一点,刚拉起微信键盘,就听那人道:“没有签名球衣,买条围巾也不错啊。”
蓝漾:“……”
这是自己今天的第三次沉默。
她看着全副武装的祁闻年,手里的奶茶杯“啪”的一下,被捏扁下去一块。
“你怎么大白天来这里?”
有口罩遮挡,但还是能听见祁闻年清脆的笑声:“当然是来庆祝一下,我补签多次的球衣又又又一次卖光了。”
昨晚才说过不会喜欢任何比自己小的人,无论是现实里还是球场上。蓝漾决定解释一下:
“其实不是我要买……”
“不用说,我懂。”
祁闻年摆手:“你有一个朋友嘛。”
“……”
她猛吸两口奶茶,压抑火气:“所以,你会帮忙吗?”
“刚刚工作人员不是说了?看你运气咯。祝你好运。”
蓝漾在心里翻白眼。
昨天才刚觉得他好一点,今天又是这副样子。
“你……”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震动,钱包里收到一张球票。
“除非你周末来看我踢球。”他俯下身,一手搭在她脑袋边的货架上,冲她眨眼睛:“我给你to签和视频,送人很拿得出手的。”
“……行。”
谢天谢地,幸好他没自恋到觉得是自己在喜欢他。
可她又忍不住怀疑,他那么殷勤,是不是又埋了什么雷在等自己踩?
想来想去,没个结果。
蓝漾拿过一件他的常规球衣,买完单往停车的地方走。
腿一直没恢复,还在隐隐作痛,她开始犹豫,一会要怎么开车。
打个车过去么?可孟景砚走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佣人都请走了,这时候打车,意味着过两天还得再来一趟,把车开走。
横竖都是麻烦。
腿伤已经伴随自己十年,她深知每次疼痛的时间不会持续太长。
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知举棋不定间,前门进狼、后门进虎。祁闻年居然一直跟在后面:
“你开车来的?正好,我朋友被他女朋友扣了。你应该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大少爷平时估计没少使唤人。
不过现在,蓝漾已经不想纠结蹭车这种小事了,反正他们要去同一个地方,祁闻年迟到,自己就晚下班。她脸色发白:“上来吧。”
正要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抢先一步。
蓝漾:“?”
“我来开。”
他指指对面的副驾驶:
“你坐那里。”
“我……”蓝漾瞬间反应过来,垂了下眼:“很明显吗?”
她说的是自己走路的姿势。强忍疼痛行走,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样。
“不明显啊。”
祁闻年大咧咧地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不过我是内行,多少能看出来一点。”
……确实,对运动员来说,伤病是他们最熟悉的一个部分。
蓝漾松了口气,在副驾驶坐下,系上安全带。
汽车启动,祁闻年把车开上马路:
“你这是什么情况?”
“车祸。”
蓝漾言简意赅:
“十年前的旧伤,不影响日常生活。疼几分钟就过去了。”
“难怪你说不喜欢运动。”他没有再刨根问底,点点头:“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带你跑了。”
“……”其实跟他关系不大。有时候什么都不干腿也会疼。
但蓝漾在听见“下次”两个字时恍了神。
最终,没再搭话。
“……”
快到的时候,祁闻年瞄了眼自己的手机。
朋友给他发来了十几条消息轰炸;
【兄弟你去哪了?】
【你还好吗?】
【不是说看见熟人打个招呼就回来吗?】
【兄弟你怎么上了别人的车?】
【她是谁?】
【你们怎么开车走了?】
【……】
*
到了地方,蓝漾把采访的任务交给王杰,自己坐在后面看着镜头。
今天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引导祁闻年讲讲自己的喜好。比如喜欢的食物,地方,酒水饮料,或者再深入一点,喜欢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王杰还是第一次被分到这种任务,面对的又是祁闻年这种、在传闻中脾气不是特别好的球员。紧张在所难免,说前两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蓝漾以为祁闻年肯定会像之前一样,调侃两句活跃一下气氛。但直到采访快结束,他似乎都没这个意思。
只是翘着二郎腿,冷冷看着王杰。对方问一句,他答一句。
也没有特别深入地去聊某些问题,有点兴意阑珊。
她想起昨晚在酒吧,他拉住自己的手出逃,掌心滚烫,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在音浪中无限贴近耳畔,话题永无止境,天马行空,根本说不完。
脸上有点发热。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喜欢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祁闻年重复了一遍问题,低下头想了一会。
反正有后期剪辑,王杰给了很充足的时间,耐心在旁边等待。
蓝漾只看见,从头到尾没朝摄像机这边看过一眼的傲慢家伙,忽然隔着镜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两人现实里的视线被摄像机阻隔,根本看不见对方。
而他,精准无误找到了镜头方向——
只有在这个方向,她才能看清他的眼底。
两三秒后,祁闻年唇角上扬,嗓音轻快地道: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口是心非的?”
“……”
*
晚上蓝漾打车回家。她那辆车就停在俱乐部里,下次去的时候再开回家。
到地方下车,她提上在球迷商店买的东西,边走边打开手机,翻看祁闻年的朋友圈。
他和同事沟通都不用微信,所以朋友圈里看不到任何足球相关。更新的频率也不高,只有在回国的时候会一天一更。基本都是一些吃吃喝喝,要不就是他养的那条狗。
不过,每年夏天,他都会回到申城长风的主场,拍一张照片。
那个体育场早就废弃,到处破破烂烂,连球网都被拆了。
滑过这些的时候,她速度很快。
看了没多久,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祁闻年:
【好点了吗?】
蓝漾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腿:
【谢谢,好多了。】
边打字,边忍不住浅浅弯唇。
“滴”的一声,她打开智能门锁。
嘴角笑容瞬间一僵。
客厅开着灯,落地窗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色的男人,指尖烟雾缭绕。
孟景砚转着打火机,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么高兴?“在跟谁聊天?”
“有吗?我在看新闻。”
蓝漾指尖一挛,尽可能不动声色地退出微信。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你的意思,好像不太愿意我回来。”
“……你想多了。”
孟景砚松开领带,随手扔在茶几上:“有人约我聊部电影投资,就在这周末。一起去。”
他说得很随意,蓝漾反倒惊讶不小。
她不喜欢人际交往,孟景砚知道,所以带她去应酬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对面是什么将来没准对她有用的超级行业大佬。多数时候,她只一门心思蹲在镜头后工作。
反正和自己打交道的人,无一例外会看在孟景砚的份上,对自己言听计从、诸多照顾。自己要做的,不过是拍好影片这一件事。
“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五点半,瓦尔德斯球场。”
“瓦尔德斯……球场?”
“嗯哼。”孟景砚摁灭烟头,朝她伸手,“对方是北桥联的股东之一,聊天时顺便看个球,我觉得你会喜欢。”
无巧不成书。
周六傍晚,伦敦德比。北桥联的对手,恰好是祁闻年所在的天鹰座竞技。
蓝漾慢慢走过去,熟练地把头埋进他颈窝。他身上依旧喷着冷得要命的木质调香水,走近他像走进刚下过雨的亚寒带针叶林,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被冷气贯通。
她哆嗦了下,于是他顺水推舟,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失神的片刻,余光往面前的茶几投下一瞥。
孟景砚的领带旁边,放着一只墨绿色的无线耳机。
是祁闻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