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诀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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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以来，子雍拒绝与家人见面，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他们他要集中精神准备和七夕见面的大日子，他求他们替他保密，说是要给七夕一个惊喜。
每天，他将自已锁在房里忙碌着，一遍一遍地思量还有哪些没有事情没有安排妥当，生怕出一点闪失，他不在了没法弥补，让七夕受了委曲，想得累了，就转到荷塘边上，或坐或站，看着满塘袅娜、柔美的荷花，看着看着一塘荷花忽而变成无数个七夕，慢慢摇动着身姿，轻吟着他的名字，召唤着叫他过去……。
他决定不去看老太太了，听说七夕每天晚上都去探视，本来他白天过去是可以避开她的，可是那日偶然听见老王夸奖七夕，说小姐人缘好，每次去了都惦记着值班的大夫护士，说她们照顾老太太辛苦，水啊饭啊都给备着，时间长了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听到老王的话以后，子雍就打消了看母亲的念头，他不敢冒险，如果他出现在医院那，过后有人向七夕描述他的相貌，还坐着轮椅，前功尽弃了怎么办。所以他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祈祷主保佑妈妈，祈祷主免他的罪。
艾琳如约在七号回国了，子雍也松了口气，他害怕女主角不到位，自已演独角戏，他让艾琳休息了大半天，就让大威接了她，和他在约定的餐厅会合，艾琳到的时候，子雍已经稳坐在楼上等她了。
“沈子雍，怎么选了楼上了，你……”艾琳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就是慢点，也行。”子雍替她答了，28级楼梯，上了楼走到座位30步，他用了也有10分钟。现在两腿还发抖呢。
“这地儿不错，风景好，不知道菜品怎样，改日你好好请我吃一顿，我明儿在这都混不上一顿饭，就得往小日本那跑，最不爱吃他们的鱼生饭团子。”
“这是蔡忠良家开的，也是麻省的，学经济，从小一起玩大的。”子雍还没告诉艾琳，当年欧阳老爷子就是指着这里的一塘荷花给七夕起的名。
子雍选的这张桌位置刚好看到楼下的九曲桥，从大门外进去餐厅必经这桥，这样他坐在窗边就可以多看她一会。
“没印象。”只有沈子雍才能入她的法眼，其他男的都是透明人。
“艾琳，明个你配合我就成，点到为止，七夕她聪明，我不想太伤她。”
“见我一回就夸她一回，我笨，行不。”
“你明个看了就知道了。”
“沈子雍，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下！”
“又没说别的。”
“她聪明，你就明白告诉她你怎么了，让她选择好了。”
“艾琳，咱别在这问题上绕了。要不明天早点，让你饿着也不好。”
“行了，想多睡会，脸色好点才能和十八的花儿比比。让David 接我十一点五十到这。十二点半我得走出去，不然误了飞机，饭碗就砸了。”
八月八日到了，天气晴好，和昨天、前天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
从一早开始子雍就开始忙起来，先是选衣服，五颜六色地挑花了眼，最后想起给艾琳打电话问她穿什么，那边说穿粉色的，这边才确定了灰色系。
然后就是伪装手臂，他从箱中取出一只打了石膏的前臂义肢，小心穿上，外面套上吊带，披上外衣，不知实情的人看来，就是手臂骨折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被截肢的。
一切准备妥当，早早地到了酒店，这回他没敢再自己走上去，他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坐在轮椅上，任由着David和胖子将他抬上来。安排在窗边那张桌前坐好了，腿也摆好了位置，他一遍一遍地让他们俩个从不同地角度看他，怕露出一点破绽。
艾琳也准时到了，她做了精心打扮，粉色的套裙很合身，见子雍看她，连忙说道：“不是穿给你的，是穿给我老板的。”
子雍没言语，转头看向窗外，头发被微风吹得有点乱。
“她来了。”子雍抻手搂住艾琳的肩膀，她一惊，感到他的手在发抖，呼吸也有些急促。“我怎么没看着。”
“不会错。”七夕走路的时候，左脚着力重些，那细碎的脚步只有她走得出。
果然大威和七夕出现了在那边桥头，正穿过小桥向这边走过来，身旁的子雍整个人僵在那里。艾琳定晴看着远远走来的女孩，白色的连衣裤，腰间的带上戴着一朵蓝色的花，脖颈的吊坠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一头毛绒的卷发，牵着一条金毛犬，艾琳不禁在心中叹着这一尘不染的女孩还不多见，顷刻之间明白了子雍昨天说的话，她看明白了，明白了子雍的专情和不舍。
一会功夫，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七夕牵着金毛上来了。
突然之间艾琳感到子雍揽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回头正要开口，却听见子雍对她说：“亲我。”，话音没落，嘴唇已经压过来，那是一个没有前戏的热吻，艾琳先是一惊，而后贪婪热烈地附和着，吸吮着子雍越来越冰冷的嘴唇，她自己已经周身发热。
随着脚步声的停止，艾琳感觉到子雍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放开了她，转向七夕的方向，艾琳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子雍，他的目光触碰到七夕时，双眼仿佛是暗夜里的烟火，猛然间发出耀眼的光亮，却又在顷刻间熄灭了。
“艾琳，这就是我的七夕，妹妹”子雍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出那后两个字。
艾琳心想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样的开场白和你沈子雍也不相配，打发这仙女也俗气了点。
艾琳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是从七夕那边发散过来的。这个香味她原以为是子雍独有的，上学的时候她就中过这种香气的毒，无论走到世界各地，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香水专柜，可从来就没有找到过一样的香味。今天，她却闻到了一样的香，艾琳嫉妒地想多么幸运的女孩，能够与子雍共用一样的香。
她怔怔地看着女孩，不禁心生怜惜，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艾琳竟然有些心悸，不知如何面对。
七夕站着那里，水汪汪的眼睛把刚才一一切都看了去。她一动不动。
金毛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子雍，雀跃着要跑过去，七夕目不转睛地看着子雍，手里却收紧了绳索，那狗原地转了两圈，抬头看着七夕，汪汪叫着仍然朝着子雍那边使劲。
第三回的时候，七夕缓过神来，她蹲在金毛的边上，搂起大狗，“金毛，你要是过去，就再也看不到姐姐了。”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从多多去了非洲开始，他就变了，多多果然不要她了，多多果然有了别的女人。
七夕解下她颈上的莲花吊坠，走到子雍对面，把花放到桌子上，把手抻向子雍，“还我。”子雍下意识地向后收了收右手，七夕一把握住他的手，轻轻向上推开袖管，链子没在那里，果然他也不要那链子了，“还我”子雍感觉到七夕的手在发抖，冰凉的，此时的子雍不敢抽回手，他感觉到胸口被什么挤着，怎么用力呼吸，也使不上劲。
“在脖颈上。”子雍点着头告诉七夕链子在哪，七夕也不说话，径自地去解，终于解开了，拿在手里，回身向楼下走去，大威跟在七夕的后面。
七夕拿走链子的一瞬，子雍觉得他的魂也被带走了，他没有了思想，坐在那的是沈子雍的的躯壳。他眼看着七夕一步一步地下楼，感到自己的魂灵也跟着去了，越走越远。
“哎，Gordon.”艾琳的声音唤回他。
子雍用尽力气才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他怔怔地望着艾琳，说出一句没头没脑话来，把艾琳惊得呆在那里。
“艾琳，你怎么来了，上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女孩没？那就是七夕。”子雍问道。
“哎，你别吓我，我要走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艾琳一面看表，一面站起身来。
“我让胖子送你。”子雍这回好像醒过来了，他按铃召来胖子，“送艾琳走吧。”
子雍也不说再见，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扯着，转向窗外。
艾琳边走边回头，然后悄声对身边的胖子说道：“你把我送到后门就好，快回来看着子雍，他不大对劲。”
七夕出现了，子雍望着她的背影舍不得眨动眼睛。
“七夕，回头，回头。”他在心里喊着，他想把她的样子刻心上，因为顷刻之间怎么不记得七夕的模样了。
金毛仿佛也舍不得七夕，想跟了她走，可是好像又放不下子雍，呜呜着又回来了，子雍拍拍自己的腿，金毛就乖乖地坐在上头。
“在那儿。”他手指着七夕，金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头，一人一狗就这么看着那个背影。
“金毛，你挡着我了。”金毛真的就偏偏头，像是听懂了。
七夕走到小桥中间停住了，依着栏杆坐下，看着手里的链子，抺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向子雍这边望了望，突然举手将链子扔到河里，过了不到一秒，她突然就朝着链子落水的方向从桥上跳了下去，接着不远处看着七夕的David也跳了下去。
金毛呜咽了两声，顺着窗户跳了出去，向池塘边冲过去，也下了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诀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