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选择遗忘》萧远堇

3、chap.3

　　汧潼到家的时候已近黄昏了。
　　整个昏暗的天空似乎只有残阳还紧拽着最后一点的时间，不愿离去。很想溺水的人在垂死边缘仍伸长了两只手做着最后的挣扎。

　　乐汧潼漫步在散发着垃圾恶臭的小巷上，如火的晚霞将他雪白的T恤衫映得如血般鲜红。在这条肮脏污臭的小巷的尽头，那间破旧的小公寓，是汧潼的家。那似乎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也是他唯一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

　　汧潼将自己狠狠摔在了那铺着薄薄棉絮的木板床上，听着自己粗粗浅浅的呼吸声，空气内弥漫着的淡淡霉味充斥着他的鼻间。汧潼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睛怔怔地看着头顶那花白斑驳的天花板，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汩汩流出，沾湿了身下的床褥。

　　那一刻，汧潼似乎听到强劲的风吹打着自家的有些破旧的窗户，吱呀作响，甚至有种会在刹那间破碎飞溅的错觉。泪水肆虐得更加厉害了，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就连眼前唯一的花白，也变成了零乱的碎影。汧潼感觉自己此刻就像驾着一叶小船在浩荡的海洋上随波逐流。

　　海是那么平静，可是汧潼却不知他的彼岸在何方。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寻找自己的目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么大的海，那么蓝的天空，却找不到可以供他用力生活的目标。

　　即使如此，汧潼还是想要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个女人讥讽的笑容，可是那又怎么样？即使是伤得体无完肤，至少能供他活下来不是吗？

　　再见到那个人是那日后的第二天，也是汧潼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在这一天，他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季旭阳。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二流大学的文凭可以当上总裁助理这么高的位置。

　　一切都是因为他。

　　季旭阳。

　　旭日集团的总裁。

　　汧潼默默承受着那些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鄙夷目光，低头笑了一笑。那笑中有自悲自嘲，但也有着浓浓的讽刺。讽刺着那些人的惺惺作态，讽刺着季旭阳的任意妄为，只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汧潼只是笑着，带着一些凄楚又揉躲着坚强。带着自卑又隐含着无比的自尊。这笑是那么矛盾却又绝美，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可惜，没有人看到。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汧潼只是低头默默地走着。

　　两角深红色的木质大门，光滑的触感和清晰的纹理无不彰显着它的雍容华贵。

　　“咚咚咚。”一只洁白的素手在那暗红的木门上轻轻敲击，悦耳的声音回旋在空荡无人的走廊上。

　　“进来。”
　　季旭阳的声音依旧是低沉而有磁性的，可在此刻听来却是那么冷冽，不带情感的。
　　手附上那金属特有的冰凉，转动门把，汧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

　　明净无痕的落地窗前，季旭阳就那么站在那里，却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的目光投向那一览无余的都市，那眼底迸溅着的，是锐不可当的王者之风！金灿灿的阳光从落地窗中透射过来，围绕着季旭阳，令他的英俊笑容也带上了光芒，仿若天地间就只是傲然屹立了他那么一个人。

　　季旭阳缓缓地转过了身，刺眼的阳光令汧潼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汧潼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在自己眼前幻灭。

　　但是他那低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明明离得那么近，但听上去却只觉得是那么遥远。

　　他说：“乐汧潼，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特助……兼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