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选择遗忘》萧远堇

8、番外、流光剪影

　　乐汧潼走了。
　　走得那么决绝，不留余地。

　　当季旭阳三个月没有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怀疑，那个叫乐汧潼的清澈男孩是否真的出现过，在他的生命中。

　　季旭阳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弟弟，季昊月。

　　至少，在那个时侯，他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直到遇到了他。
　　乐汧潼。

　　那个清晨，是个好天气。有着明媚的阳光。
　　可是，季旭阳很倒霉。
　　车子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竟然爆胎了，而他又有一个要紧的会议要赶。
　　那种地方，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于是，季旭阳坐了生平第一次公交车。

　　他还记得，当时的车钱，还是司机小王给他的零钱。
　　而就是这么唯一仅有的一次，让季旭阳遇见了他。

　　季旭阳怎么看都觉得，这有点像电视剧里很狗血的烂剧情。
　　但是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部戏剧。

　　当时，季旭阳就看见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坐在那么不起眼的一角。
　　阳光似乎特别眷顾他，将他柔软的发丝照耀得熠熠生辉。

　　季旭阳觉得，那个男孩就像是月亮一样，原本是不发光的，但在太阳的光芒下就会变得闪闪发亮。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就这么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向他打招呼。

　　“你好。”

　　那个男孩似乎有些诧异，然后便对着他点头笑了笑。
　　那个笑容就像是昊月的笑容。淡漠而又疏离。

　　季旭阳突然发现，他一直期盼的昊月的性格，都在这个男孩身上找到了。
　　他有着昊月那样的淡漠，却又没有昊月的独立刚强。

　　那正是他所希望的昊月的样子。

　　季旭阳微微侧头，就看见他手中的简历上写着他的名字：乐汧潼。

　　那便是他们的初次相遇。
　　在那个戏剧而又梦幻的清晨。

　　浓厚的夜凝滞着。
　　季旭阳躺在那张大床上。那张曾经与乐汧潼有着一年美好回忆的大床上。

　　然后，开始慢慢回忆。

　　季旭阳感觉记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潮水一般，滚滚向他涌来，然后又迅速退去。转瞬间，他竟是什么也留不住。

　　对于乐汧潼的一切，他竟是什么也不清楚、不了解。

　　他不知道汧潼喜欢坐什么车，只是想当然把他塞进他的轿车副座；他不知道汧潼爱穿什么衣服，只是理所当然地给他买了一套套华丽的西装，因为昊月总爱那么穿；他甚至不知道汧潼爱吃什么，总是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去吃西餐牛排……

　　到头来，他竟是对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乐汧潼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他很早就知道，乐汧潼对他有了感情，按照惯例，他是应该要把他调走的。但是汧潼没有说，他也便没有提。他当时是舍不得他的，没想到的是，那份不舍竟持续了一年之久，并在不断加深。

　　但是，一切仍是被他毁了。

　　在他生日那天，当他看见乐汧潼一如初见时的样子站在他面前，将那鲜红的礼盒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强烈的不安。
　　他感到他心中最后一点的柔软在看见他决绝的背影时，一点点消失，一点点流逝。他忍不住出声叫他，可是，他还是走了。
　　走了，就再不回头。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汧潼是和昊月不同的。

　　他永远不会成为谁的替代品，也不是绕着阳光的向日葵。
　　他就是他自己。

　　他是乐汧潼。

　　窗外的月从透明的玻璃窗中透了过来，月色洒在床头那两条十字架项链上，泛着柔柔的银色光芒。
　　季旭阳记得，一条是在汧潼生日时，他送给他的，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汧潼刻上了一个“阳”字，而另一条，是他自己生日的时候，乐汧潼放在红色礼盒中的那条。相像却不一样。

　　那上面光滑平整，没有丝毫字迹。

　　心仿佛被抽痛了。
　　季旭阳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呼之欲出，将一切虚伪剥落，只留下最真的真实。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余下银白的月光闪耀，吞没掉他那一份不明的感情。

　　然后，随着时光流逝，学会遗忘。

　　遗忘在那个车站看到的美景。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