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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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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见证者501,任务是见证虐文女主悲惨的一生。
这一世我的任务对象是一位公主。
她是一国公主,自幼在深困中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东离国各大世家口中的榜样。
他们按照公主的标准去培养他们的女儿。
可惜公主虐是文里的女主,注定一生颠簸流蛮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东离与大漠开战,公主的父皇御御驾亲征,传位于年幼儿子,也就是公主的弟弟,命摄政王监国。
仗一打便是半年,以东离战败结束,摄政王为求自保,愿以和亲的方式,换两国永不开战。
公主年满十五,便嫁给弑父仇人。
今天是公主嫁到大漠的第四年。
夜色渐浓,我隐于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她受尽委屈与侮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里面蜡烛重新点燃。
我低头站院中,里面出来的人,在我面前停留片刻,声音冷厉,“她是你的生路,好生照看。”
我顺从回答:“奴婢听令。”
他走后,我望着他的背影陷人沉思。
按照剧情的发展,他应该算是男主。
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男主便一发不可收拾爱上女主,给了独一无二的宠爱,不纳妾不设通房。
即便女主对他冷言冷语,依旧厚脸贴上来。
按以往贯例,公主每被迫侍寝一次,两人便会大吵一架,少则三月不见,多则半年不见。
我是见证者,自然知道全书人物的故事走向,但仍想从原文中窥见男主对公主的爱意。
因此有时我也陷入矛盾中,如果说男主不爱公主,他却力排众议立其为后,给予所有的殊荣与体面。
若说爱,从不后悔屠杀公主的父亲,还强迫她。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公主小声抽泣声,我急忙进屋。
公主生得漂亮,肤如脂凝,柔若无骨,脸色却苍白,好似大病一场,又好似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伸手拉拢被子盖身上。
我急忙下跪,“是奴婢无能,拦不住陛下。”
窸窸窣窣穿衣声过后,公主声音温和:“连我父皇的铁骑未能拦住,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奈他何,阿诺,你无需自责。”
我抬头仰望,她身形单薄,下巴尖得吓人,眼里无光,如同行天走肉般。
她抚摸我额前碎发,勉强露出笑意,打趣道:“阿诺,知道心疼人了,眼眶湿湿的。”
我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减少与她有情感交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见证。
公主轻笑出声,“阿诺这性子不知是哪国人。分明担心我,却从不说出口,要不是我心思细腻,阿诺的善良就要被辜负了。”
公主是我的任务对象,从公主很小的时候,我便化作各种形态陪伴她身边。
我怕说多了,引起她的怀疑。
起初我是她身边的一直梨花猫,和她一起去后院里玩。
后来公主母亲认为狸花猫会令公主性子急躁,不是合格的大家闺秀。
公主母亲便把狸花猫送走了,派人送了盆兰花给公主。
于是我便附在兰花上,过了一个又一个秋冬。
她把我照顾得很好,把我当做倾诉的对象。
我知她心中苦楚,烦闷,但我不能言语,即使可以,我也不能干预。
因为我只是个见证者。
我不知道见证有何意义,不过那不属于我的职责。
后来根据设定她远嫁大漠,兰花带不走,她把我托福给其弟弟。
我只得换个身份,即女主的贴身侍女。
女主远嫁途中,不带一个亲信,途中遇见一个逃跑的人,救下后放在身边,那便是现在的我。
如今已过四年,公主从不过问我的身世,我也从不主动提及。
因为过不了多久,我会换个身份待在公主的身边,故而从未设定身份。
如今她问起,我知道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可以圆好的谎言。
我头低得有些酸了,转头看窗外,借机活动脖子。
公主说:“原来阿诺是良国人。可据我所知良国人生性豪放,不拘一格。
“阿诺却扭扭捏捏。我见过大多数人,自以为所有人皆如此,想来我又错了。”
公主开始自怨自艾,将错误归于自己。
我不希望公主陷入悲伤之中,岔开话题,“殿下,夜晚凉,奴婢关上窗户。”
没有等公主应允,我起身去关窗,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从未约束我,甚至有的时候是在纵容我。
公主:“阿诺从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们之间的牵扯太深,我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公主发现。
“殿下,奴婢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不说。”公主拍拍身边,“阿诺有你在真好,你是我异国的唯一慰藉。”
我跪她身旁,头枕在她的腿上,不说话。
她轻抚我后背,继续说道:
“他们欺负我听不懂大漠话,故意针对我、排挤我,而你会张牙舞爪护我,与他们对抗。你那么小的身躯,竟然使他们害怕。”
“但大多数时候,你坐窗边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窗外。”
“阿诺像极了我从前养的一只梨花猫,也像一盆兰花,会在我不开心时陪我身边,听听我说话。”
我身体僵住,随后离开她,急忙出声制止,“殿下!”
多年的任务,我从无败绩,绝不能让她毁了。
公主一时不注意,被我吓到了,说:“阿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你是朋友的,只是……我只是想家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茫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激动。
我们一时之间陷入了无言的地步。
“对不起,我不该这般说。”最后公主垂眸,低声道:“阿诺,我想父王,想娘亲,想弟弟了。”
这本不是她的错,却是她先道歉。
我有些许自责,可她想家,我又如何不知呢。
在这陌生的国度,她视这里所有的人为仇敌,从不与任何人交好。
总是冷着一张脸,试图吓退那些想讨好她的人。
公主做到了,除我之外,她没有朋友。
我跪地府身,“请殿下降罪。”
公主站起,扶我起来。
她说:“阿诺,我想家了,我要回去。
“这次我与他争吵,半年后他才会来见我,我带上你,留你在府中,他会杀了你。其他人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所以和我一起走好吗?”
我沉默,接下来的剧情则是女主历尽千辛万苦回去,知道弟弟已死,叔叔称帝。
她的国家已容不下她。
而男主借机发兵东离,公主牺牲也没能阻止两国开战,因此公主成为千古罪人。
她的生命在倒计时。
我阻止不了剧情的发展,能做的只有陪伴。
我:“殿下,我会永远追随您,直至您生命的尽头。”
公主弯腰趴地上,从床底拿出两个包袱,打开后一个是金银首饰,一个是换洗衣物。
公主和我换上小斯的衣服,腰间系一块腰牌。
上面写着“西宁府”。
我记得这个腰牌,是西宁王想把自己的长女,送入宫中,献上府中令牌,讨好公主的。
一向不收东西的公主,居然收下了,看来今日之事,她早有预谋。
今夜公主说一番体己话,是想带上我。
我们换上小斯的衣服,扮作西宁府的人出去,将祸水东引。
公主带着我从后院的狗洞穿出去,我们相识一笑。
我想她笑是因为马上自由了,而我则是苦笑,她一国公主,设定身份尊贵,居然出逃的方式如此……
夜晚的大漠寂静,人烟稀少。
长长的街道,月光洒下,我们的影子拉长,向着自由跑去。
四年前,西宁王攻打东离屡战奇功,是大漠的功臣,甚得民心。
守城门的侍卫一见是西宁府的令牌,不加多问直接放行。
出了城门,公主不愿做马车,她说她不想在笼子里。
我这次的设定是贴身侍卫,会些许武功、骑术。
我们在郊外找了片空地,我计划半个月教公主骑马。
不用精通,因为她是女主,未到东离她性命无忧。
公主出乎意料的聪明,她七天内学会骑马。
我们不走官道,走偏远的地方,不知是天下太平还是她们太穷,路上竟没遇到劫匪。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公主策马奔腾,将我远远地甩在身后,她笑得无忧无虑,冲着我大喊:“阿诺,你快点儿。”
没有身份的束缚,她活得肆意妄为,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没有任何生机,似乎下一秒就会死亡。
我打马跟上。
两个月我们日出赶路,日落而歇。
公主脸上不见一点疲惫,朝气蓬勃、神采奕奕。
再过一个村子我们便到东离境内。
公主忧心忡忡,我们躺地上看夜空,她对我说:
“阿诺,你的卖身契我随身带着,明早我还你,去找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银票、玉石、首饰,我备好了,以后你要嫁人了,那便是你的嫁妆。”
“不想的话,去做小本买卖,足够你余生衣食无忧。”
对于她为准备的一切,我丝毫不意外。
多年的相处,她是个事事考虑周全,可以为别人委曲求全的人。
无论是过去为了她的弟弟,为了东离,甘愿远嫁大漠,还是现在只想回去看一眼弟弟,而后再回来。
她从来为他人而活,不曾有一天是自己。
不,或许这两个月是她为数不多活得最自在的时刻。
但我离开了,任务便中断了,所以我必须跟着她。
我恳求道:“殿下,我说过‘我会永远追随您,直至您生命的尽头’。求您不要赶我走好吗?”
公主摇头:“阿诺,你不像一个真正的人,没有喜怒哀乐,没有自己的痛苦,似乎我是你的中心。”
“我想你可以为自己而活,不必在乎别人或者其他东西。”
“我让你钱财无忧,去肆意地活,去很多地方,去寻找自己。”
“我不能做的,你要一定可以。”
我不明所以,她说的话好混乱、好复杂,超出我的认知。
“殿下,我只想跟着你,其他的别无所求。”
公主:“阿诺,我所做的一切,你会记得吗?”
这一次轮到公主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继续道:“阿诺,在你心中,我是否与旁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