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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作孽不可活 ...

  •   在历经大半天的“呕心沥血”后,那马车似乎平稳了不少,就连山路都未曾那么颠簸了。

      “滴答滴答......”清脆而又密集的雨滴声不断地从车窗外传来。雨水浸湿了那浅蓝色的幕帘,竟隔绝了车内与车外的视线。

      傍晚的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昏暗起来,乌云如墨般迅速汇聚在一起,层层叠叠。那雨珠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坠落,噼里啪啦溅在马车上叮叮作响。

      “方公子,我们进城了,”骑在背上的姚姑一个侧身单足翻下马,手中轻拽着那马绳,“傍晚突下大雨,城内百姓众多,不宜骑马,我牵着马车走吧。”

      “过来。”从那车窗里响起如雨滴般潮湿的声音。

      “方公子有何吩咐?”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姚芊漱转过身抹了抹额间上的几颗雨珠,靠近了那车窗。

      那人未作回答,一双如玉般温润的双手带着些窗内的暖意,从那车窗里探出来一顶斗笠。

      那斗笠似是箬叶缠绕着油纸制成的,笠檐宽阔而平缓地向外伸展,宛若一片被摘下的乌云之角。

      边缘处的竹篾被修磨得极为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微光。仔细一看,竟十分精致的缠上了一层蚕丝般的面罩,不仅轻巧透风,还能挡雨。

      “戴上吧。”似乎是欣赏这精贵的物品愣久了神,车窗内的公子竟不疾不徐提醒道。

      啧啧,不愧是天御宗上上下下最金贵的公子哥,就连这随行的斗笠都不一样。

      “咳咳。”屋檐上的雨滴滑落,溅落在眺望远景的公子身上,似着了凉般,那公子受不住般咳喘起来。

      “主子,姚姑娘方公子二人进城了。”

      远处的阁楼上,一位身着夜行衣的侍从悄声提醒,“外边儿天冷,您腿脚不便,回屋内坐着歇息些吧。”

      “盯紧些,按计划行事。”

      那位面容冷峻的公子似未听见那关切的话语,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投向桌前正冒着袅袅热气的一杯香茗。

      他轻轻地吹去茶水上漂浮着的几片茶叶,然后将杯子凑近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股温热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不可有一丝差错。”那公子嘱咐道。

      “是。”那侍从微微低头允命,刹那间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他才放下茶杯,余光掠过那逐渐消失于雨幕中的马车。

      唇角轻扬,狭长的双目缓缓眯成一线,笑意潺潺流淌,温柔得如同如雾般轻柔的微风。

      那眸光似巧妙落下的棋子,不动声色地在无形的棋盘上掌控全局。

      “姚芊漱,我们是时候该相见了。”

      夕阳被乌云推搡着,跌入了山间,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咕咕咕……”二人仿佛心有灵犀般,肚子一同作响,沉默的空气竟显得有些热闹。

      “方公子,我看前头有些卖包子的,你站在此地别动,我去买几个包子。”
      姚芊漱将马车停在一旁,松开手中的缰绳,向包子铺走去。

      “嗯。”那方公子似劳碌奔波了一整天累的脱力了一般,只是轻轻哼着一声。

      浅蓝色的幕帘被微风轻轻拂过,悄然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角。

      透过这一角,方公子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肆意地披散在他宽阔的肩头,又顺着优美的线条缓缓流淌至后背。

      他微微倚靠在车窗之上,仿佛与车窗外的世界隔绝开来。方誉云紧闭着双眼,狭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宛如一座雪花堆砌而成的雕塑,熟睡时竟是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嗯?”
      喉结微微上下滚动,还未来的及出声,眼前忽的一黑,一只大手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一块鼓鼓囊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布料被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不好,是绑架!

      正欲握起身旁的配剑,可下一秒,那修长的手便被钳制在腰后,冰凉的利刃紧贴着脖颈间的皮肉,缓缓渗出一道浅红,那人严厉道,“敢反抗就要你的命。”

      觉察中计,猛地一提丹田之气,欲凝聚内力冲破这钳制。

      喉间一甜,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脑海,内力刹那间如被利刃生生切断。猛地攥紧拳头,却发现手腕的力道虚浮如纸。

      “下毒?”方誉云强迫自己镇定,咬紧后槽牙,目光飞快地掠过四周——马车内的一切都被掀翻,唯有那散落的佩剑尚未远离。

      “得罪了。”

      那人一把扣住方誉云的双手,踢开那车门,拽着方誉云一个蜻蜓点水,逃之九霄云外。

      “主子,属下已成功将人带回!”

      伴随着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脚步声,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穿越一重又一重的楼阁,自一侧的窗口飞身而入。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个身影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

      那人发丝散乱不堪,宛如狂风中的乱草肆意飞舞,遮掩住了大半张面容,让人难以看清其真实容貌。

      这突如其来的一推,原本就有些脚步踉跄的方公子更是一个趔趄,身体前倾,险些狼狈地摔跪在地。

      好在及时稳住身形,勉强用双手撑住地面,才避免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青竹,你就是这般对待姚姑娘的么?”

      “下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待客之道?”他故作冷笑,“阁下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

      那人循声走去,脚步声停在方公子面前。

      青竹听到自家公子的吩咐,一把揭下那塞在口中的黑布,取下那遮住眼帘的布,解开那扣住的双手。

      方公子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一人眼中柔情春水逐渐化为寒冰,一人眸中狂风骤雨般的暴虐几近震碎那心灵的窗户。

      “不知在下是哪里惹到了公子,竟让公子大费手段邀我喝茶。”

      方公子理了理脸颊上的湿发,闷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那人对面,目光平视,却有一种无名的内火在眸中熊熊燃烧。

      “青竹,这就是你掳来的人?”

      听到眼前人开口说话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站起身似有一米八九,肩宽腰窄的身材,左看右看,都不像个姑娘。

      “属下知错,属下眼拙。以为坐在那马车车厢内的是姚姑娘,没想到却是位公子。”

      青竹单膝跪下,不敢抬头,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的的往外冒。

      苍天明鉴!!!

      谁家好人会让女子拉车男子坐在车厢内避雨休息呢?

      好容易前脚等到那拉马车的人走,结果后脚便杀出来了个“方咬金”。

      “不知公子贵姓?属下办事不利,倒让公子见笑了。”

      眼前的华贵公子身着一件淡绿色长衣,模样甚为素雅,就连说起话来也是圆润温雅,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他不认识我么?方誉云暗自思忖。

      方誉云的眼眸落在自己腰间道玉佩上,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暗示着。

      倘若是江湖中人,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天yu!御宗的标识?可倘若不是江湖中人,此人绑架姚芊漱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他在装?

      那人面容白皙如玉,眉眼间似笼罩着一丝淡淡的轻愁,淡色的薄唇微微上扬,抬手间淡绿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仿佛不堪一握。身形略显单薄,仿若一阵微风便可将其撂倒。

      那人似乎接收到了方誉云的暗示,似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敏锐地听见窗外一阵响动。

      一道银光破窗而入。银链如蛇般缠绕住车厢内的木柱,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飘然而至。

      “方公子,走!”

      方誉云抬头,便见姚芊漱半蹲在他身旁,眼神凌厉,声音压得极低。她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握紧银链,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拉,将两人带离车厢。

      “你……”方誉云喉咙发紧,想要开口,却被姚芊漱冷冷打断:“闭嘴,命重要还是废话重要?”

      姚芊漱不用猜便知道这位方公子想要说些什么,无非是觉得俩人赶路的模样十分别扭,那手忙脚乱的姿势定是有些难受。

      可她能带着方誉云飞速穿梭在雨夜中已实属不易,情况紧急,甚至身后已传来青竹的喊声:“拦住他们!”

      几道劲风扑面而来,是追兵发出的暗器。
      姚芊漱迅速扭身,用银链护住两人,暗器撞击链身,发出“铛铛”声响。

      “你的人缘真差。”她咬牙冷笑。

      方誉云本想反驳,却发现体内的药力横冲乱撞,内力紊乱,根本无从反击,只能任她拖着逃命。

      “放开我,我还能动。”他低声道。

      “你动个试试?”姚芊漱脚下不停,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

      身后追兵渐近,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姚芊漱手腕一抖,银链勾住一旁的树枝,用力一荡,两人险险避开箭雨。

      “啧,真麻烦。”姚芊漱低声骂道,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她左手猛地一甩,几根细如发丝的暗针反击而出,直取追兵的要害。

      暗针逼退敌人,但仅片刻后,那队伍却又紧跟其上。

      “姚姑娘,你这银链能撑多久?”方誉云艰难开口,额间冷汗涔涔。

      “不久。”姚芊漱回答道。

      倘若这银链只需顾及她一人,她倒是有脱身之法。可如今还带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那就不好说了。

      雨雾愈发浓重,地面湿滑,姚芊漱忽地停下,脚下轻轻一点,带着方誉云跃上了一棵大树。

      “藏着别动。”她低声命令。

      “不行,他们……”方誉云刚想反对,姚芊漱便低头逼视他:“你再出声,我们现在就一起死。”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已逼近树下,青竹一声令下:“搜!”

      树上,姚芊漱紧绷着身子,手轻轻按在方誉云肩膀上,示意他别动。

      待一人接近树下时,姚芊漱猛然发力,一脚踩断树枝,碎木瞬间砸向那人,混乱间,紧拉着方誉云飞身离去。

      “追!”青竹大吼,带人疾追不舍。

      姚芊漱回头望了一眼,咬牙道:“死缠烂打的东西。”

      方誉云抿唇,勉强站稳身形,低声道:“我能配合,别把我当累赘。”

      姚芊漱挑眉,瞥了他一眼:“好啊,那就跑快点,别让我背你。”

      方誉云闻声,竟真的松开了勾在姚芊漱身上的手。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差点一个踉跄从树上掉下去。

      “小心!”姚芊漱见状,心脏似乎都被吓漏了一拍,急忙伸手抓住了方誉云的手。

      指尖与指尖紧紧相扣,温热的温度交换在两人的掌心。不知是沾染了树上的雨水,还是被那差点脚滑的惊险吓出了一层薄汗,湿润的掌心模糊了彼此的界限,如一阵细微的电流,酥酥麻麻钻进二人心间。

      追击声,嘈杂声逐渐隐去,方誉云不自在地松开了手,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还跟过来?”

      回忆起自己最后在那马车内用刮痕留下的暗号,方公子问道。

      “我可没看见车内有什么暗号,不过是看到那地上亮晶晶的,以为是方公子撒了一路的银粉,向我求救呢。”姚芊漱轻笑道。

      兴许是赶路太久,又似乎是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姚芊漱竟觉得脚下比方才多了几分重量,便又稍稍运转了内力道,“方公子,你该减肥了。”

      方誉云回道,“姚姑娘,你若是再跑慢些,恐怕这身后的那个什么竹子,就要追上你我了。”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是来追你又不是来追我的。”

      “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姚芊漱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撂下这句话便一个大跃步飞起。

      方誉云见状,忙搭上自己的手,将心中的别扭放在一边。

      风声呼呼地吹在他滚烫的脸颊上,两人离得太近,可眼前的少女却无心关注他的小心思,只一心扑在赶路上。

      “姚姑娘初出江湖,可有什么交好交恶之人?”方誉云旁敲侧击道。

      “不曾。”

      交好、交恶之人?

      她出来闯江湖第一天碰到的人,就是眼前的人。

      “嗖嗖。”

      暗箭如飞鸟掠过高空,只是片刻,那名为青竹的侍卫片刻便架好了利箭,那箭头换成了由丝缠绕而成的小布包,一阵箭雨落下,那布包溅在地上哒哒作响,空气中便又散起一阵迷雾。

      “你认识青竹和他主子么?”方誉云脸色沉沉道。

      雨水混着那不知名的药剂撒在地上咕噜的冒着白色的泡,空气中蒸腾着浓雾,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白茫茫一片。

      “你们走江湖的人,是不是人人背后都有金主?”

      不然怎么都这么会下毒?

      这些药不要钱吗?随随便便就往人身上扔?

      姚芊漱的心里诽谤着。

      “那是朝辉宗弟子,白茗公子。”方誉云眯了眯眼,似乎想从那一片雾蒙蒙模糊中,看清对方的脸。

      “原来如此。”姚芊漱感慨道。

      “你认识?”方誉云问道,指尖不禁攥的紧了紧。

      “不认识。”

      “方公子,你的剑去哪了?”

      行至马车旁,姚芊漱上下打量着手中空无一物的方誉云,从那一片狼藉的车厢里探出脑袋。

      “不在马车上么?”

      方公子眉头一皱,目光在马车内寻找,却空无一物。

      “方公子可是在寻找这把剑?”

      树上传来一阵轻笑,那声音妖艳的很,似有若无的尾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轻轻扯动着人的心弦,酥麻之感从耳畔直传心底。

      啊,是熟人啊,姚芊漱心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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