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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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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接送使团的蒸汽小车排成一队,天空鸦人盘旋,是护送的乌鸦族战士,他们使用的是乌鸦族的第三形态,张开一对黑色翅膀手持利器的战士。
使团的人也不得不感叹,虽然雾锁魔国瓦尔依塔不被任何人类王国认可,但不得不佩服他们强大的战争力量,他们拥有各式各样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兵种。
瘟疫之境之所以没有蔓延那么快,也有瓦尔依塔阻断的原因。
等使团的人被带到罹难者孤儿院门口,面色古怪到了极点。
这里就是瓦尔依塔皇室给他们安排的观看戏剧的剧院?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剧院,生锈的铁门,墙壁上都掉泥。
他们就不该抱有任何好奇,魔国戏剧这几个字都是对艺术的羞辱。
魔国人根本不懂艺术,这么一个破旧的偏僻的地方,一点和艺术挂钩的可能都没有。
今晚绝对是难以想象的煎熬的晚上,该死的外交应酬。
正愁眉苦脸,这时那院墙里突然伸出来半个身体,好大一颗脑袋,一张狰狞凶悍丑陋的脸上只有一只夸张的硕大的眼睛。
克里斯汀惊恐得面部都扭曲了:“独眼巨人!”
使团的人腿都软了,是他们吉普拉德文献中描述的怪物,吃人不吐骨头的独眼巨人!
文献上写道,独眼巨人残暴无比,会将人抓在手里塞进嘴里,先一口咬掉人的脑袋,然后一口一口将人的身体撕烂吞进肚子里面,是迷雾中最凶残的怪物之一。
它们残忍,它们疯狂,它们没有理智!
恩塔抓了抓脑袋:“?”
不是恩塔的粉丝吗?
亚历克斯说,所有人都会喜欢恩塔,都是恩塔的粉丝,都喜欢和恩塔说话。
克里斯汀觉得,圣切斯根本不是邀请他们来看戏剧,而是将他们当成食物送给独眼巨人。
果然,雾锁魔国的人类都是背叛者,他们和这些怪物居住得久了,早已经失去了人性变成了恶魔。
周伶在二楼看着正要开始的现场,那个名叫阿切的债主又来了,他是真喜欢这一出戏剧呢。
还有一行服饰稍有区别的人,这些人更奇怪了,软趴趴的,脸色惨白,不像是来看戏剧,反倒像……快被赶上屠宰厂的羔羊。
周伶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是多么恐怖的地方。”
“看看那个长相有些娘炮的小子,两条小腿还在地上蹬,使劲地但又无力地想要爬出去?”
“现在来看戏剧的人越来越奇怪了。”
周围的油灯被吹灭,铜镜开始打光。
光影本就是戏剧的一种十分强烈的表现形式,周伶来到瓦尔依塔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瓦尔依塔的戏剧从来没有光影的说法。
吉普拉德的使者已经疯了,周围都黑了,下一刻他们就要被塞进丑陋又恐怖的独眼巨人的肚子,脑袋被啃掉,身体被撕碎,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太惨了。
但那光打在了一个人类女孩的身上。
这是在干什么?
女孩的声音响起,她的弟弟病了,她要为她弟弟去独眼巨人的洞穴采一朵血月花,所有人都说,独眼巨人残暴吃人,但她亦然踏上了前路。
鲁特琴的声音响起,歌声响起,那词美得像诗,像月光下的花。
原本双脚都在打颤的克里斯汀愣住了,他喜欢艺术和诗,这诗的韵味美妙极了。
周伶也在二楼看着,经典之所被称为经典,这些经典的戏剧,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会随着时间褪色,它们是能够跨越灵魂的沟通的桥梁。
戏剧本就是生活的艺术。
台下有一些骚动,因为那小女孩已经找到独眼巨人的洞穴,灯光打在独眼巨人狰狞的面目上,就像吉普拉德的文献中记载的那样,接下来将是多么残忍的画面。
瓦尔依塔或许有戏剧,但绝对是残忍的艺术,克里斯汀甚至都不敢直视接下来的画面。
可是,在独眼巨人让小女孩拿走金币赶紧离开,说出“你们人类不就是需要这些”,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直到小女孩说道:“若你是恶魔,何必给我这些,你应该像传闻中的一样,将我撕碎喂进肚子……”
直到一幕又一幕地展示着孤独的丑陋的独眼巨人那颗善良温柔的内心。
现场安静得可怕,使团的那些嘈杂声完全停了下来。
直到巫师出现教唆村民,直到村民拿起火把高喊着杀死怪物,直到那些箭矢射向护住小女孩的独眼巨人,那些丑陋的武器那些谎言似要粉碎一切。
傲慢,偏见,谎言将戏剧推向了高峰。
也将人心的无奈剖开。
每一个人都曾经面对过他人的傲慢和偏见,都曾在谎言中受到过伤害。
无法打破的谎言,让人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克里斯汀不知道何时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对独眼巨人的恐惧,眼泪从眼角滑下。
他此刻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为何混进使团了。
他就是要打破所有人对他的凝视和偏见,他不仅仅是皇室的近亲,长得好看但一无是处的百花爵,他拥有别人没有的勇气和毅力。
所以他宁可来到人人惧怕连佣兵都不敢踏足的浓雾中的魔国,他不想再当那个人人表面上恭维却谁也看不起的百花爵,他要成功,他要从魔国带回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成功回去。
舞台上的歌声撕心裂肺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这世界精美的谎,
它执权杖分辨美丑善良,
……
”
声嘶力竭的声音直达人灵魂的最深处,那呕心沥血之声呐喊出了每一个人心中的无奈和倔强。
他们不愿做那被人污蔑的独眼巨人,他们要让所有人看到那些谎言之下的温柔和善良。
撕破谎言,让那些愚昧的“村民 ”睁开眼睛看看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戏剧结束了。
观众却久久还在回味,还沉浸在那让人震惊的艺术之中。
吉普拉德的使团离开了,克里斯汀回头的时候还看到那丑陋的独眼巨人正在对他挥手告别。
丑陋,狰狞,但为何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嗜血和残暴,反而在那丑陋的脸上看到了温柔和憨厚。
是的,仔细看那独眼巨人的脸,并不凶戾,反而在里面似乎居住着一个善良灵魂,只是太多人的目光仅仅是看到了外表就已经下了定论。
或许……或许自己也曾经是那些愚昧的“村民”,就像自己曾经厌恶的那些人一样。
他也因为长相被人误解,那么同样因为长相而被批判成怪物的独眼巨人呢?谁来给它一个真相。
他今天见识到了魔国瓦尔依塔的戏剧,强烈的情绪几乎撕裂他的心肺。
罹难者孤儿院,二楼,周伶还在想着,新的戏剧的其他演员要去哪里找,等以后每天开两场,白天演《人鱼公主》,晚上演《独眼巨人的礼物》,赚两倍钱。
这时圣切斯站在了周伶身边。
不知道是在和周伶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在独眼巨人的故乡,有一种魔蛙,剥皮蒸煮后特别像人类。”
“曾经有一队人类冒险者误入独眼巨人的故乡,他们看见独眼巨人蒸煮魔蛙进食,然后就到处宣传独眼巨人喜食人。”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传言居然被写进了各国的文献之中,因为凡是见过独眼巨人的人都对传言深信不疑,但……”
但又有多少人类敢进入独眼巨人生活的地方,又有谁真的和独眼巨人生活过。
撕破谎言比制造谎言艰难无数倍。
周伶伸出手:“60个比索。”
“二楼的观看位比一楼贵一倍,补票。”
以为这里是自己家啊,噢,莫名其妙就站他旁边了,莫名其妙地开始说话。
他胆子小,很容易受到惊吓。
圣切斯脸都抽了,没看出他正在感叹?富得流油的金公鸡居然问他讨厌60个比索?
圣切斯伸手就去撸周伶手腕上的银镯子,将他的超秘器还来,超秘器之间的价格也是有巨大区别的,知道他这件超秘器值多少钱吗?
周伶眼巴巴地:“这里是你的专属位置,你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请将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说完,周伶又赶紧又道:
“傲慢和偏见是每个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见识的局限,容易让人产生虚幻的优越感,傲慢也由此而生……”
“偏见是无知者戴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喋喋不休,大篇阔论。
看他一个天才导演发表一点观后感,啧,他都怕对方没看懂这出戏剧的精髓,他来加深一下理解。
圣切斯整个人都愣住了,都忘记了继续撸手镯。
周伶一个劲摩擦手上的手镯,估计他以后摸不到了,哎,要是能“0租金”让他多戴一会儿也好。
半晌,圣切斯说道:“如何才能打破他人的傲慢和偏见?”
这个话题就偏哲学了,实际实施起来也虚无缥缈。
不过也有最简单的办法。
周伶:“傲慢和偏见皆因为对方的优越感和认知的局限性才产生,只需要……狠狠地击碎他们最骄傲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粗俗一点的说法,将他们最骄傲的东西狠狠地踩在脚下,看他们还怎么傲慢,还怎么偏见!
当然这个办法太打击人了,有时候会让人奔溃。
圣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