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圣母的救世法则》偶开冷眼

51、血像

　　柯善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把，重如擂鼓的心跳声充斥脑海，巨大的紧张使热意涌上脑门，视力由此变得模糊了几秒钟。

　　她踹开艾登，往后躺倒在岩石上，双眼发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一副待宰死鱼的模样。

　　一定是那只放进她身体里的傀儡作祟，艾登能察觉出来也不奇怪。

　　但她还是闭起眼睛，翻过身将装糊涂贯彻到底：“你什么意思？”

　　艾登开怀地笑了两声，再次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起，像孩子摇晃自己喜欢的娃娃：“被我说中了是不是，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柯善重复他的问题，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你有很厉害的天赋，但却是个平庸种，虽然希德尼也厉害，但他更厉害的是头脑。”艾登放开她，盘腿坐了下来，看起来像一尊锈迹斑斑的雕像。

　　大概是血流得实在太多，艾登不得不往自己身上画止血咒，但特里德他们留下的伤口不是简单的外伤，血液只是减缓了流出的速度。

　　柯善默默希望他能直接失血过多陷入休克。

　　“其实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平庸种。”她叹了口气，“除了长得瘦小，小时候体弱多病一些，你是哪里觉得我不同？”

　　柯善其实很想编一个完美的理由，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做不到。

　　他们俩仿佛真的在谈心，艾登说话的神态分外认真，甚至还有几分温柔：“我说不出来，但你和我控制过的那些人完全不同，这是我的傀儡传递给我的模糊感觉。”

　　“那些人是谁？”这人到底祸害过多少人啊。

　　艾登面露难色，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说不过来，他思考了几秒后说道：“是男人。”

　　回答得很敷衍

　　但柯善听到这句话，心再次沉了沉，忍不住多想，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道：“那你觉得我是女人？”

　　“女人？”艾登不禁面露嘲讽，“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女人和男人我还是分得清的，而且女人没有魔法天赋，是比男平庸种还弱小的存在。”

　　……柯善感觉被他骂了两次，但那种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一部分。看来傀儡虽然在她身体里，但也只能向艾登传递一种模糊的不同于普通男性的感觉，如果他之前也用傀儡术操控过女性，应该能立马意识到她的身份，但他没有。

　　不管怎样，她得抓紧想办法把那东西拽出来。

　　柯善从岩石上站起，活动了一下手脚，暗自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心底一片焦虑，她到底该怎么做？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忽然响起一串石头滚落的簌簌声，接着炸起哗啦的水声，至少有脑袋那么大的石头砸进水里，柯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艾登警觉地竖起耳朵，望向身后上方的黑暗里。

　　柯善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那里的黑暗好像确实有些躁动，不断有碎石抖落，她控制光球移过去，洞壁湿润挂满水珠，下附着一片仿佛流水冲刷出来的平整石坡。

　　石坡很长，一直往上延伸，给人一种沿着石坡就能离开这个洞穴的感觉，柯善仿佛看到了希望，眼底亮起一丝光芒，下一刻，一道猛烈的巨响忽然在外面爆开。

　　“你待在这里。”他站起来，警告似的朝她瞪了瞪，两三下跳到了石坡上。

　　他沿着石坡，很快离开光球的照明范围，柯善索性将光球收起，大概半分钟后，黑暗的洞壁裂开一条缝隙，一道强烈的铜红色太阳光线照了进来。

　　柯善猜这时候应该是黄昏，天地万物处于被金光全部笼罩的状态。

　　艾登化作一道黑雾钻了出去，那道缝隙仿佛富有弹性，被施加了什么魔法，很快随之合上。

　　人走后，她在空空荡荡的洞穴内不屑地嘁了一声。

　　柯善肯定不会乖乖待着，但她完全不清楚这个地方的地形构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逃跑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大。

　　稍微一想想，她就放弃了逃跑计划，直接坐了下来，趁艾登不在再次对体内的傀儡发起攻击。

　　*

　　这是一处草木葱郁的山谷，位于明尼威尔斯王都西边大片的连绵山林里，虽然还没有脱离王都的范围，不过再继续往西几十公里，会来到一个叫做亚米盖尔的村落，那里环境优美，是各种自然精灵和垂垂老矣的半灵体和谐生活的地方。

　　艾登在逃跑的时候捏造了一个替身，一路往西窜逃，那些人追逐着替身留下的黑暗气息奔向亚米盖尔，真身反而隐匿气息，回头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黑暗系魔法师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替身傀儡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以希德尼的精明程度来说，他估计会兵分两路，一路进山搜寻，一路直接前往亚米盖尔。

　　但是刚刚的那一声巨响里蕴含了一种他们弗德里奇家成员才能察觉到的讯息，基本每个家族都会有自己特制的魔法信号弹，只有本家的人才能体会出里面蕴含的意思，皇室对此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

　　找到他的不是索美特之塔的那些人，是弗德里奇家的，信号声响里的意思是安全，取消躲藏，进行汇合的意思。

　　艾登从地下山洞里出来，面前即是一个光秃秃的大土坑，草皮树木全被炸飞了，站在坑边上的是他一个叫做诺丁的哥哥，蓝眼睛，方方正正的下巴，面容棱角硬朗，其实艾登压根记不得这是他父亲哪个兄弟的儿子。不过这人比他大不少，已经开始掌管家里的一些事情了。

　　艾登挖挖耳朵：“哥哥，你把声音弄那么大，被追我的那些人听到怎么办？”

　　“你果然在这，别担心，我已经在周围布下了隔音禁制，信号你也看到了，是朝着地面发射的。”

　　他的声音明显隐含着一股怒气，完全不是让艾登别担心的语气：“怎样，我考虑得周全吗？”

　　“所以他们真的进山了？”艾登惊讶。

　　“啪——”诺丁一下冲了上来，粗壮的手臂扬起，响响亮亮地朝艾登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会让家族陷入什么境地吗？！”他瞪着他骂道。

　　艾登完全没有躲，他站稳，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舌头顶了顶内颊，舔到了一股咸咸的液体。

　　“跟我回去，只有你一个人把这件事承担下来，弗德里奇家才有逃脱审判的可能。”

　　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脑子里，舌头在口腔里翻搅，一会儿后，混合着血液吐出两颗被打掉的牙齿。

　　他不禁抱怨：“哥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你能躲开的吧。”

　　艾登笑起来，声音因为缺了两颗牙齿变得有些含糊：“我回去，然后等着家族和我断绝关系，再让光元素之火将我烧死吗？”

　　“你既然知道后果还敢用那招去控制别的近神种？”诺丁深深地皱起眉头，眼眸中暗含着忌惮，“……我还没问你是去哪学得的斐尼明思之印呢。”

　　“天生会的。”艾登抬起自己的手掌，一直抬到头顶，黄昏的夕光穿透指缝落在他脸上，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小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天赋和普通的近神种不一样，当我把这股力量研究明白，斐尼明思之印也就自动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诺丁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干硬：“家族会尽量保下你。”

　　“哥哥，你知道我用斐尼明思之印控制过卡特吗？”

　　“还用问？那小子已经站出来指控你了，布鲁克斯家更是借机把火引到了我们整个家族身上。”诺丁眼中流淌着不屑，“快要死的人总是想拖别人下水。还有，塔里失踪了一个叫柯义的平庸种，是你抓走了他？”

　　艾登嘴角的弧度莫名扩大，仿佛听到他的回答很满意。

　　诺丁正想问他笑什么，艾登忽然不打自招：“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如果我第一时间跑掉的话，他们是没有证据指控弗德里奇的。”

　　“你什么意思？”诺丁一听，呼吸不由加重。

　　“不用怀疑，我就是故意暴露的。”
　　没有他的主动，血石里的黑魔法力量根本不会钻进他体内，就算受到柯义的袭击，也只会撞破窗户逃出去。

　　艾登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这个事实，“我就是要让弗德里奇陷入困境，这是我送你们的一件礼物，承蒙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了。”

　　诺丁深吸了一口气，小臂缓缓抬起，心中升腾的怒火让他又想朝他脸上来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退缩了，手臂重新放了下去。

　　艾登现在的神色变得十分危险，那张脸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红铜色的夕阳下，变得像一张血面，眼睛毛骨悚然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真的疯了。为什么……？”诺丁问，还没等艾登回答，又忙不迭说道：“跟我回去，刚刚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算你还处在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