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巡逻队的打工日常》点心调查员

7、瑟克瑞提瓶

　　历经三个小时的星际跃迁，C3122客运舰抵达了首都星第一星港。

　　赵莫顺着人流，下了舷梯。

　　脚底踏上地面的那一刹那，半梦半醒的她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周围挨挨挤挤的人群脚步纷飞，还有些忐忑的她也不免被感染，投身于首都星的繁华之中。

　　按照苏珊精心查找的电子路书，她登上了第九环星列车的二等车厢。

　　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入“幸福一家人”的界面。

　　小赵要上岸：我已经到首都星啦，现在要去联邦大厦报到啦！

　　因为挂靠在国土安全部名下，星际巡逻队的总局办公室兼首都星办事处设在联邦大厦内。

　　消息刚一发出去，光脑就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赵莫一惊，迅速将光脑调成免打扰模式，抱歉地朝邻座笑笑后，才点开消息栏。

　　AAA金色鹿加工店：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大队的詹森·克里斯……第三大队那个非常暴躁的爱丽丝·艾萨克……联合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还有你们那个不太好相处的队长沈锋……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威兰德的五百字精华版职场心得。他还特地在爱丽丝·艾萨克和沈锋的名字下加了两道贼粗的红色横杠。

　　赵莫抽了抽嘴角，不情愿地回了个无奈的1。

　　深情烟鬼：威兰德你车轱辘话说完了没啊？小溜需要鼓励，鼓励知道吧！

　　伯恩斯不耐烦看威兰德絮叨，直接甩了一连串大拇指，把威兰德的小作文挤出聊天框。

　　说着说着，两人就掐起来了。

　　那刷屏的速度，赵莫弱小但真诚的劝架消息被迅速湮没。

　　就连赵婶和苏珊的消息，都是她眯着眼挑才看见的。

　　聊天框鸡飞狗跳，赵莫心如止水。

　　没有一丝紧张的念头了呢。

　　*

　　“在第三十二站下车，直达联邦大厦，验证后乘电梯前往第九十二层登记。”

　　报完平安，核对好自己的行程，赵莫才抬眼细细打量车厢。

　　周围人都打开了光脑全息隐私模式，埋头苦写着什么。自己这个两手空空、东张西望的反而是个异类。

　　这不会是什么吗喽运输车吧？

　　赵莫想着，不免带入牛马打工人的身份，打了个寒颤。

　　但她也许真的误入了什么吗喽速运车厢，不到十五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尖塔状大厦，穿着牛仔裤、脚蹬帆布鞋的职场新人赵小莫握住胸前的护身瓶，深吸一口气，灌着满脑子的“职场三十六计”，和周围步履匆匆、西装革履的人们一起，迈入旋转大门。

　　经过射线安检，就到了前厅处，来来往往的机器人在为访客们指路。

　　就在赵莫张望着寻找电梯时，一架履带底座的机器人停在她面前。

　　“您好，这里是G233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电子音没什么起伏，但莫名给了赵莫一种“你说不出正事来我就把你创死”的平静疯感。

　　赵莫组织了下语言：“入职报道。”

　　233:“请稍等。”

　　说完，它的胸前大屏就跳转到了楼层选择的界面。

　　赵莫按下了第九十二层的选项。

　　“经检测，您将前往第九十二层——星际巡逻队驻首都星办事处。”

　　“请录入您的虹膜信息。”

　　说着，机器人的“眼眶”处推出了一个小型识别器，慢慢升至赵莫的眼球处。

　　赵莫靠近摄像头，一根探针的倒影映在她的瞳孔上。

　　在备考巡逻队的时候，赵莫恶补过伪装相关的知识点，也了解过——利用点科技手段，虹膜信息依旧可以被模糊。

　　只不过，那只针对普通识别器，遇到联邦大厦这种安保级别的，还是老老实实放弃抵抗吧。

　　尖锐物品停滞在眼睫处会让人生理性地想要眨眼。但威兰德特意叮嘱过，眨眼的往往会被特别关照。

　　赵莫一脸正气，瞳孔巍然不动。

　　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不是怂呢！

　　“经检测，您已被允许进入第九十二层，请跟我来。”识别器降了下去。

　　G233滚动着履带，将她带到大厅后的廊道。

　　眼前是一排全透明的电梯。

　　它带她在第三十二号电梯前站定。

　　“请稍等一分钟二十二秒。”

　　赵莫跟在233身后，无聊地在心里默默计数着。

　　就在赵莫数过80时，电梯门“叮”地打开了。

　　她刚好和里面一群穿黑衣戴墨镜的男人们脸对脸。

　　黑衣人们眼也不错地列队让路。其中一个直接站在赵莫身侧，把233和赵莫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赵莫还懵着呢，一个灰西装、大背头的金发男子从队列尽头走出来。

　　赵莫被扑面而来的天龙人气质冲得一激灵，打量了他几眼。

　　天龙人目不斜视，走秀似的踱步出来。

　　那速度慢的——赵莫都怀疑附近有摄影师蹲守，捕捉他的定点造型。

　　赵莫只是腹诽，但233不一样。

　　它的程序设定里，只有面前存在障碍物，和不存在障碍物的区别。

　　金发男一离开它的规定线路，它就滚动履带，往电梯里钻。

　　赵莫愣了两秒，在跟着233和与天龙人面对面之间，选择了绕过天龙人跟着233。

　　可就在和赵莫擦肩而过的瞬间，金发男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向赵莫。

　　“这瓶子——是瑟克瑞提瓶吗？”

　　赵莫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面露疑问。

　　男人挑了挑眉，平视前方的目光不动，视线刚好落在赵莫胸前。

　　赵莫一低头——是赵婶给自己准备的护身瓶。

　　“不是，这不是那什么塞瓶，是我家里人给我准备的。”赵莫还懵着，随口答道。

　　“是瑟可瑞提瓶。”男人还是那副bking风范，挑着眉纠正道。

　　“哦哦，就那什么瓶。”赵莫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敷衍道。

　　金发男有些不满，但耐住脾气：“这个瓶子，怎么制作的？”

　　“就拿点土坷垃，塞瓶子里。”

　　谨遵“威兰德牌职场修炼手册”第三条的牛马就是这样的——

　　即使厌烦，也要礼貌地敷衍；即使在胡言乱语，也要装作很正经的样子。

　　赵莫自认为自己不想交流的信号已经释放得很到位了，转身要走人。

　　谁成想，金发男身后的黑衣人还想来拉自己。

　　这还能忍？！就在黑衣人即将抓住自己手臂的那一刹，赵莫一个侧身躲过，又反手抓住黑衣人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拧。

　　随着“卡崩”一声脆响，黑衣人的冰块脸维持不住了，疼得嘴唇微微发颤。

　　剩下的黑衣人作势要一拥而上，被金发男叫住了。

　　他瞥了领头的一眼：“别给我惹事。”

　　黑衣人们乖乖退到他身后。

　　被赵莫制住手腕的也想走，但赵莫不乐意了，死命拽住他。

　　“我说，只是问个问题，没必要大动干戈吧？”见赵莫不放人，金发男这才抬头，用正眼打量她。

　　但语气依旧讨人厌，听得赵莫更硬了——拳头更硬了。

　　她刚要撸袖子反驳，已经站在电梯里的G233不耐地闪起红光。

　　“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

　　不知道联邦大厦的廊道是什么材料铺的，233胸前的红光被反射到廊道各处，整个空间一片赤红。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这里。

　　红光闪烁，赵莫只觉置身于i人的断头台（划掉）迪厅的主舞台。

　　硬/挺着的腰还是弯了。

　　她狠拧了黑衣人一把，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

　　机器人这才安静下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讨厌的人影透过钢化玻璃斜睨着她，赵莫额角的青筋狠跳了几下。

　　*

　　“第九十二层，到了。”

　　电梯门应声打开。

　　赵莫抓狂的颅内咆哮被叫停了，机器人带着她走向前台。

　　G233的履带竖起，上肢变形成了两只抓手，从胸腔里掏出一张访客单和一支签字笔。

　　“到达第九十二层接待处时间——第一星区区时8：52，请接待处签收。”

　　说着，它将访客单放在前台的桌子上。

　　前台的短发女子看了眼访客缘由那一栏，惊奇地看了看赵莫。

　　但她没说什么，从操作台调出电子信息，核对后才在访客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赵莫眼尖，顺势瞥到了她的名字——“金·梅尼耶”。

　　233收集起访客单，降下履带转向赵莫，一板一眼道：“服务结束，祝您生活愉快。”

　　说完就转身朝电梯走去。

　　“欸！你就是那个第七大队新来的队员吧！”看着电梯门“叮”地合上，梅尼耶立马换了副面孔，好奇地问道。

　　赵莫也换上笑脸：“是的是的，我叫赵莫。”

　　“我叫梅尼耶，在你去办公室正式报道之前，就由我带你录入身体数据。”

　　赵莫乖巧点头。

　　梅尼耶很自来熟，拉着赵莫扒扒地就把其他两个和赵莫同期入职的队员去向说了出来。

　　巡逻队十个作战分队，这次一共只招了三个人。

　　除去赵莫，一个去了二队，一个去了十队。

　　“你可是被沈队点名要走的呢。”梅尼耶将她带进了一个含硼合金的大门内。

　　沈队？威兰德口中那个出了名的严苛无情的沈锋？

　　不是吧，自己还没入职呢，就被领导盯上了？

　　赵莫心下一紧，但谨遵威兰德教诲，尽量不露出异样的神色。

　　“把衣服穿上吧！”梅尼耶指了指防辐射服，“背包和光脑可以放在门外。”

　　见赵莫将包扔出大门，配合地站上仪器，她才走向隔壁的操作室。

　　结果很快出来。

　　“你的各项数据我都上传到第七巡逻队的数据库了。”梅尼耶说着，带着她走出检查室。

　　“还有你的个人储物柜，我现在带你去储藏室。”

　　赵莫笑着谢过。

　　*

　　“这处储藏室是总局批下来的。”

　　“有的分队会在队内办公室里设另外的储藏室，但我不太清楚你们七队，你到时候可以问问队友。”

　　这么看来，七队还挺有神秘感的哎。

　　赵莫一边点头，一边腹诽。

　　梅尼耶出示了行政卡，打开了储藏室的门。

　　“这是你们七队的，之后你可以找你们队的王树上传你的验证权限，虹膜验证后就可以直接进入。”

　　一边说，梅尼耶一边认了认柜体上的标识。

　　她略过了被小爱心包围的印刷体“沈锋”，修长字体的“温南”，和画着矮胖机器人的六七个立柜，又跳过了三个贴着粉色贴纸的柜面，指了指几个敞着柜门的空柜子。

　　“那边的三个都是你的。”

　　赵莫走上前，很快存好行李。

　　“你就这些行李吗？”看着赵莫只往柜子里塞了个瘪瘪的背包，梅尼耶拉家常地问道。

　　“我嫌大包小包的拎着麻烦，准备确认住宿后再添置。”赵莫解释道。

　　反正根据威兰德的消息，自己吃住都在队内，用不着准备太多日用品，她就只带了几件作战服来。

　　梅尼耶点点头，还和她说了说队员食宿的情况。

　　和赵莫想象的不同，巡逻队队员的员工餐是由财务处批预算，再由各分队落实。

　　住宿也是以小队为单位，在首都星的办事处，办公区的正上方就是分队宿舍。

　　虽说赵莫知道，这个机制是为了方便巡逻队出外勤任务，但她还是听麻爪了。

　　吃住都在办公区！这是什么都市恐怖传说？

　　但赵莫已上贼船、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声名远扬”的沈锋队长不是什么可怕的周扒皮。

　　“饰品之类的也可以放在储藏室里。”

　　说话间，梅尼耶瞥见了赵莫胸前的玻璃瓶，随口提醒道。

　　“这里面就是些土，也需要摘吗？”

　　她看过工作手册，巡逻队只禁止佩戴金属饰品。

　　这“护身瓶”是赵婶特意为她准备的，老太太让她时刻挂在脖子上。

　　根据赵婶的家族传统，要用水晶瓶装满家乡的泥土，挂上红绳制成项链，为离家的游子保平安。

　　前世，赵莫也听过这种瓶子，但只把它当作寄托乡愁的物件。

　　可梅尼耶好像并不了解，很是惊奇：“为什么要往瓶子里塞土呢？”

　　“塞的是我家乡的土，想家了就可以看看。”赵莫憨憨笑着，没有贸然说出“保平安”的寓意。

　　据威兰德叮嘱，虽说联邦提倡信仰自由，但在首都星行事，带点神秘色彩的话，最好是别说出口。

　　“真不错。”

　　梅尼耶有些兴致缺缺，换了个话题，“那现在我就带你去七队的办公室吧。”

　　赵莫点点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瓶子，想到今天因它而起的事端，顺手把瓶子塞进衣领里，跟着梅尼耶走出储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