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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胎不同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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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阵阵,大雨瓢泼。紫色的天笼罩乔家镇,只见一抹闪电划开云层,发出一声巨响。片刻后,从乔家镇中传出了两道婴儿的啼哭声。
这是乔家镇今年的第一门喜事。
乔家夫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名叫剑礼,儿子名为剑尘。
雨还在下,乔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穿着仙袍,是从仙山来的仙人。因观测乔家镇上空惊现异样天象,受仙山掌门之命特地前来乔家镇取婴,收做仙山弟子。
乔家镇村民们撑着伞围在仙人周围往乔家里探,只见乔令抱着一名男婴从屋内走出,在两位仙人面前低语几句。
话毕,仙人点头,随后抱着男婴离开乔家镇。
这是乔家镇今年的第二门喜事。
四年后,乔家镇后山的金玉果林里,乔剑礼正背着满满一箩筐的金玉果往山下走。今早下了场小雨,路面湿滑,所以每走一步,乔剑礼都格外的小心,生怕把箩筐里的金玉果摔烂。
要知道,如果不把这些金玉果完好无损的带到市集贩卖,是没有人愿意买的。而没人买,她就换不到钱,换不到钱,她回到家就少不了一顿毒打。
但乔剑礼不怕被打,她之所以小心翼翼护着金玉果,其实是因为她昨日在市集上相中了一把匕首。只是那匕首价格昂贵,她得要卖掉比以往多一箩筐的金玉果才能买来。
可天不遂人意,任凭乔剑礼多么小心,却还是被脚下松散的泥土给滑倒。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筐沿着山下滚了一路,最终被一块土堆拦下才没有继续往下滑。
乔剑礼起身,把箩筐放到身前一看,只能看见箩筐底下的竹编,哪还有金玉果的影子。她叹了口气,背上箩筐打起精神准备回到金玉果林,可就在起身的瞬间,她脚下的土堆竟开始动起来。
片刻后,一块石碑出现在乔剑礼脚下。
“这是什么?”乔剑礼有些好奇,她擦拭覆盖在石碑上的泥土,只见那石碑中央刻着四个字。
这些字乔剑礼都不认识,因为它们跟她平日所见的字长得不一样,看着更像是图案。
在乔家镇流传着一个传闻,说是有只恶灵在万年前被仙人合力镇压在乔家镇后山中。仙人担心封印锁不住恶灵,又用刻着四字咒符的石碑把恶灵的真身封印在一个器皿里,使恶灵永世被困在这深山里,再也出不来。
所以说,在这石碑之下埋葬着恶灵的真身?
乔剑礼不敢细想,她急忙把土挖回盖在石碑上,确认土全部盖住石碑,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再用金玉果把箩筐装满已是傍晚。
乔剑礼把金玉果卖完后兴冲冲小跑到一个小贩摊子前蹲下小声道:“大娘,那把匕首你还给我留着没?”
“这呢。”大娘把匕首从摊子下的那块布拿出来递给乔剑礼,“是这个吧?”
“是这个,谢谢大娘!”乔剑礼接过匕首,拿在手上挥了几下,随后掏出几枚铜板放在摊上,便背着箩筐回家了。
回家途中,有人见乔剑礼眼中含笑摆弄着手中的匕首,免不了讥讽挖苦一番。
“你看看,买了把破匕首还能高兴成这样,还敢拿出来显摆,真是惹人笑话。”
“说不定是同类相惜呢?”
另一名男子立即会意,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指着他旁边的男子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呢。是啊,同类相惜,小废人把废铁视为宝物很正常嘛。”
“你可别让她听到了,虽然她没有修为,但发起疯了咬人就跟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我一个有修为的人还怕她一个孩子不成?”
“她倒是不怕,但你不怕他哥上门报复?”
“他哥?哼,一个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和一群废物家人断绝关系都来不及,你觉得他会回来替她妹讨公道——哎哟,谁扔我?”
“扔你又如何,随意议论别人的人活该被扔。”说罢,乔剑礼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朝方才那名男子扔去。
“你找死!”
“别跟她计较了,我们还是快走吧,被她咬了还得花钱去治呢,先放她一马。”
男子听到身旁男子的话在心中衡量一番,发现跟乔剑礼发生争执并不划算,才骂骂咧咧地走开。
望着男子的背影,乔剑礼又捡了块石头扔过去,见石子砸中人,便揣着匕首立马往家中跑去。
进门前,乔剑礼知道她朝人家扔石子的事会经过邻居的嘴传入乔令的耳朵里,于是提前将匕首藏进衣袖,往屋里探头。大门敞开,屋子里却没人。她以为乔令和乔然出去了,就大步跑进房间里,把匕首换了个位置藏好。
正要离开房间时,她听到乔令和乔然在门外交谈,语气听着似乎还有些高兴。
从出生到现在,乔剑礼从未见到乔令和乔然有如此高兴的时候。因为他们俩夫妇一见到她不是生气就是板着脸,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
乔剑礼推开门,耳朵抵在门缝边,想听听究竟是什么事值得那俩人如此高兴。但听了没一会儿,她便失了兴趣。
原来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给两人寄了信。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乔剑礼走出房门,把箩筐放好开始烧起晚饭。
饭桌上,乔令跟乔然边吃饭边谈论着信中的内容。平日里,这样温情的氛围绝不会出现在冷漠无情的乔家,可它就偏偏就出现了,在乔剑尘寄信的时候出现了。
乔剑礼没有胃口,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乔令和乔然的交谈之中。
乔剑尘寄信一事比乔剑礼拿石子砸人传播得更快,因为信高兴的也不止乔令和乔然,还有那些街坊邻居,包括今日议论乔剑礼的那两名男子。
“剑尘可真有出息,年纪轻轻便修炼至金丹初期,照这样下去,飞身成神岂不是指日可待。”
“我乔令的儿子可是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他不有出息谁有出息!”
乔剑礼听不下夫妇二人的吹嘘,忍不住嘟囔道:“这能有多厉害。”
听到这话,乔令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转而被怒意取代。他乔令因为不能修炼自幼受尽乔家镇的村民欺负,被人骂做废人。
就在乔令以为这辈子都要受人欺负时,他媳妇却生了个修炼奇才,还引得仙人出山,这才让他在乔家镇扬眉吐气一回。
可他忘了,乔然不仅生了个修炼奇才,也生了个修炼废人,跟他一样的修炼废人。
每当乔令一见到乔剑礼,他的脑海中总会出现当时被人欺负的那一幕。就好像他终于以为自己可以借着乔剑尘的身份受尽乔家镇村民的吹捧时,乔剑礼却会在这时候提醒他曾经是个废人。
虽然他现在也是废人,可那又如何呢?他如今有乔剑尘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在啊。
一怒之下,乔令把面前的碗拍开,走到乔剑礼身前给了她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乔剑礼懵了,她捂着脸,怔怔地坐在凳子上说不出话来。
“你看看,你这个倒霉孩子,总喜欢惹得大家不快!”乔然把信收好,哄着乔令进屋。
乔剑礼缓过来,她抓起碗朝乔令的头砸去。
“哐当——”
碗的碎片散落在地,碎片一角沾染着乔令的血。
“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打我!”
乔令一把推开乔然,抓起乔剑礼的脖子想把她掐死,乔剑礼当然不会顺了乔令的意。她把指甲嵌入乔令手里,死死的捏着他。
“别打了别打了,人家都在看着呢。”乔然回过神,跑到两人中间把人分开,这才让乔剑礼有了生还的机会。
方才那声动静引来了不少村民,乔令见状,只好不再追究乔剑礼方才对他做出的那番举动。他背着手气冲冲地走进屋里,砸碎了床边的油灯以此泄气。
乔然觉得丢人,便把屋外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遣散,关上门,对乔剑礼乱骂一通才回房里休息。
时间似乎停了。
乔剑礼从地上站起,她摸了摸自己发肿的脸,才意识到方才经历的不是梦。
若方才门外没有人看戏,只怕乔令真的会杀了她。
乔剑礼突然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一出生就要遭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她和乔剑尘同为一胎,为什么乔剑尘是修仙奇才,她却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她生来就有人同她作比较?处处压着她?
她不服气。从前她对乔剑尘并无任何感情,但是现在,她很厌恶这个人,厌恶整个乔家的一切。
不过来日方长,她总有一天会报复回去。
两年过去了。
今日的乔家镇可谓是热闹至极。
得知乔剑尘今日回来过生辰,那些想要攀关系的村民便一股脑的涌进乔家,纷纷为乔剑尘献礼。
乔令见到这场面可高兴坏了,他花了大把银两布置酒席宴请宾客,只为让方圆十里的人知道他儿子有多么为他争气。
听着外边吵嚷的人群,乔剑礼有些嫉妒。
今日明明也是她的生辰,可乔令却把她锁在这柴房中不让她出去,说是一旦让她出去则会让乔剑尘沾染上她的邪气。
乔令为了不让她破坏他儿子的生辰宴,竟不惜找了一个如此荒谬的借口把她困在这牢房里。
但他们越不想让乔剑礼出去她偏要出去,要知道今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让乔家夫妇难堪的机会,她怎么能乖乖坐在这无动于衷?
于是她抱起柴房中的柴火用力朝门上砸去......
“砰砰砰”
乔令的心跳个不停。
他等别人奉承他的这一天等了许久,可这一天到来了,他却没他先前幻想的那般痛快。
因为他无时无刻在担心乔剑礼那个疯丫头会不会趁着他风光的时候破坏了他的美梦。
不过柴房的门他派人加固过,锁也特意让人弄了个新的,就凭乔剑礼一个六岁孩童,就算再怎么有力气也不会从柴房里逃出来吧?
也许是他多虑了。
“父亲,您在想些什么?”乔剑尘绕过送礼的行人,来到乔令身旁。
“当然是在替你高兴了。”
乔令用手揉了揉乔剑尘的头,一脸欣慰地看着他。再过些时日,等乔剑尘飞升成神,只怕到时奉承的人会比如今多上百倍。想到这,乔令忽然笑了起来。
“尘儿,你日后——”
“砰砰砰”
乔令顿住了,他不知是他心跳的声音,还是从别处传来的声音。此时,他耳边的人声忽然静下,只能听见那道“砰砰”声。
“父亲?”乔剑尘晃了晃乔令,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站着不动了。
“砰砰砰”
那声音在乔令耳边显得尤为刺耳,他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不行,安全起见,他要去柴房看看。
“尘儿,你先跟你母亲应付这些宾客,我去去就来。”
乔令大步走向后院,每当他往前一步,那道“砰砰”声就越大。
刚踏入后院,柴房那道门突然倒在乔令眼前,只见乔剑礼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你要干什么!”他大喊。
“你猜猜看。”乔剑礼不顾乔令的阻拦,快步跑到前院,挤过人群放了一把火,还用木柴把宾客送的礼全部砸烂。
“她是谁?”乔剑尘问乔然。
乔然眼神飘忽,答道:“是个疯丫头,无父无母,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听到这话,乔剑尘一跃而起用法术把乔剑礼打倒,拖着她扔出乔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念在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我不对你下狠手,请回吧。”
乔剑礼嗤笑一声,眼睛紧紧盯着乔剑尘不放:“什么叫你的生辰宴?难道乔家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吗!哥哥?”
乔剑尘愣在原地,他忽然记起师傅提过他还有个妹妹,便一直想回来见一见她,可等他回家时却被父母告知他妹妹逝世的消息。“你在胡说什么?我妹妹已经死了。”
“你个野丫头赶紧回去,别在这乱认亲戚!”乔令急匆匆从后院跑来,想把大门关上,却被乔剑尘拦住。
乔剑尘心里忽然有些动摇,他看向乔令,问道:“她是我妹妹?”
乔然也过来了,她摆摆手:“不是不是,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她是个野丫头嘛,只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喜欢乱叫人。”
乔剑礼把嘴上的血迹擦干,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自嘲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在乔令乔然两夫妇口中,竟只是个会乱认亲戚的野丫头。
“我只是个野丫头?哼,我要是个野丫头,你们为何会把我锁在柴房里,不让我出来?”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附和道:“是啊,乔令,这分明就是你家女儿乔剑礼嘛,怎么能说人家是野丫头呢。”
“爹娘,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面对乔剑尘的质问,夫妇两人闭口不言,纷纷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直视乔剑尘的眼。
乔剑尘回想起方才他对乔剑礼做的种种感到后悔起来:“抱歉剑礼,我方才不是故意的,爹娘说你已经不在了,我才以为——”
话到嘴边,乔剑礼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走在乔剑礼面前,跟她道歉。“抱歉,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想擦掉乔剑礼嘴角旁的血渍,却被乔剑礼一手拍开。“别在这惺惺作态了,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恶心。”
乔剑礼一步一步往后退,她再也不想在待着这个鬼地方受人取笑了。这个乔家镇,这个让她受尽屈辱与委屈的地方,她再也不想见到了。
“剑礼!”乔剑尘见乔剑礼跑开想快速追上去,但乔令和乔然却把他拦住,不让他往前走。“你们快放手!”他挣脱开乔令的束缚,沿着乔剑礼的离开的方向追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乔剑礼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