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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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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凌在廊外候着,站得端正,神情严肃,眼神时不时往房间的方向瞟。
按世子妃方才所说,约莫一刻钟她便能收拾好行囊,于是他早早地备好了马车,生怕误了出发的时辰。
可眼下瞧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房门仍未见打开的迹象。
不仅如此,里边时而传来悉悉索索的杂音,经过多年的训练,长凌的耳目早已非同常人。声音虽不大,但他觉得自己不会听错。
“铛——”
屋内突然又传来一声锐利的声音,长凌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房间,立时迈步,“不好!”
临近启程,布置在夫人房间附近的暗枭眼下都在马车旁候着,倘若是歹人再次突袭,此时屋内只有世子一人,恐难以应付,他得去帮忙!
待到屋外时,长凌定住脚步,正欲推门而入,发觉屋内声响小了些,他突然又犹豫了。
前几次未经通报,擅闯房间,世子特意嘱咐过,凡事谨慎,不能莽撞。
纠结一番后,长凌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试探性地开口,“世子,夫人?”
叶若忻的理智顷刻回笼,她抬手抵住顾景烨的肩头,轻轻推了推,接着向后退开,尽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顾景烨缓缓睁眼,深吸了口气,“无事,一时手没拿稳罢了,马上就来。”
闻声,叶若忻侧身看了一眼摔落在地的托盘,估计是方才纠缠间,不慎误伤了这无辜之物。她俯身将其捡起,重新放回桌案。
长凌:“属下还以为是又有歹人。若是无事,那属下便先下去候着了。”
话音刚落,屋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微风吹过,窗扇翻响,挑起凌乱的发丝,掀动裙角摇曳。
天光映入屋内,照得两人身影交错,叶若忻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莞尔一笑。
原来……
与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香甜温软,混乱迷离,恍若置身于那夜,望着斑斑星迹,浅酌果酒的那夜。
冻结时间,忘却纷扰,唯眼前一人。
叶若忻回头抬眸,发现顾景烨双目氤氲雾色,朦胧扑朔,撩惹心跳,不禁想起方才的一时迷乱。
果然美色误人啊,就连她都没把持住……
瞥见他眼尾泛上意乱神迷的粉红,叶若忻不禁起了玩心,她勾手轻轻扫过那处薄红,微微挑眉,饶有趣味道:“不过是亲一亲罢了,顾公子怎么?”
顾景烨并未作答,他直直注视着她,面上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轻松,仿若沉醉美梦,迟迟不愿醒来。
相视间,他俯身逐渐靠近,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两唇就要再次相贴,叶若忻看准方向,立时侧身从边上空隙逃脱。
猛然扑空,顾景烨瞬时睁眼,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得逞的笑声,“顾公子。”
见她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笑颜如花,他无奈地歪头叹息,唇畔不自觉漫开笑意。
“来了。”
看着准备就绪的车马,换上便装候在一旁的护卫们,叶若忻心头一暖。
此次回程虽事发突然,但大家却却做足了准备,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云秀和长凌候在马车旁,见两人下来,赶忙上前接过行囊。
“多谢。”她笑着朝两人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拉开车帘,准备上车。
然而刚掀开车帘,叶若忻却突然顿住脚步。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马车上的行装,忽觉眼前一黑。
这准备,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如此周全的……若是让旁人瞧见,估计以为她是要去周游全天晟了。
视线一一扫过里边大大小小的行囊,她发现顾景烨不仅把前几日陆陆续续送来的解闷玩意一股脑地都装上了车,还不知何时竟命人去寻来了不少吃食。
叶若忻的眼皮忍不住抽跳了几下,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那日不堪重负,半途告负的马车。
这副架势,还真是熟悉。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那人气定神闲,正仰头注视着她,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准备颇感得意。
她思索了半晌,委婉地说道:“要不腾些东西出来,等你要回北安的时候,再捎带回去?”
要赶路的话,这么多行装,恐会耽误行程,保险起见,还是一切从简为好。
谁知,顾景烨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推着她上车,信誓旦旦地保证,“路途不算近,我又不能同你一起回去,多准备些是应该的。”
不堪重负,徒然崩裂的马车,不断在眼前闪过,她已经看见了不远的未来,“可是……”
“你放心,此次的车马不同寻常,绝对不会出意外的。”似是看出了叶若忻的顾虑,他笑着继续补充道,语气异常坚定。
叶若忻看了看车内的行装,又看了看面前仰头望着她的人,她叹了口气,不忍搅了这份好心,只能作罢,转身进了马车。
“世子。”顾景烨正想跟上,却被人叫住。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正是那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表哥。
本想继续上车,瞧见其神情认真,似乎有要事相商的模样,顾景烨不情不愿地停住脚步,朝后边走去,“何事?”
陆离辰抬手作揖,左右扫视了一圈,似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拉起顾景烨,往人少的地方退了几步。
周身安静了下来,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信纸递给顾景烨,面色凝重,“师父医术超群,时常闭关钻研,前不久的去信,方才收到回信。”
他这个师父,无论是医术学问,还是用药针法,即使是寻遍整个天晟,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他的行迹不定,四处游走,一走便毫无音信,就连他这个徒弟都找不到他。如此任性,恐怕全天晟也找不出第二人。
还好师父有定时上山静心钻研的习惯,算着日子,前几日正好是今年师父上山的日子,若是不出意外,便能联系上他。
此次去信,他也是借着运气试试。
还好运气不错,让他赌对了。只是回信的内容,却不尽人意。
“方才收到的?”顾景烨狐疑地看了陆离辰一眼,“近来城中不是信驿都封了吗?”
“我自有办法和师父取得联系,世子不必多心。”陆离辰侧身朝后瞥了一眼,不卑不亢地回道。
顾景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客舍檐上一只白鸽正潇洒地梳理自己的羽毛。感受到下边的视线,它“咕咕”叫了两声,便飞到了另一侧。
顾景烨心下了然,打消了疑虑,他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上边字迹,随后淡定地将其归还。
见顾景烨面色不改,就像是早就知道信上所写一般,陆离辰微微有些诧异。
但事关重大,他不能轻视,于是继续解释道:“看了师父的来信,我才知道,先前的月雾芝,已经是最后仅有的两株。如若要解毒,只能另寻新株。”
他顿了顿,接过信纸,“你也看到了,信上写着,月雾芝生于异域雪山,要寻新株,就得去这。”
“我看到了,多谢告知。”顾景烨微笑颔首,语罢就要转身离去。
见状,陆离辰赶忙上前拉住他,语气逐渐有些着急,“异域雪境,那是个什么地方,世子博学多才,不会不知。”
他是答应把寻月雾芝的事情交给定国公世子,此后不加干涉,可这不代表着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涉险。
异域雪境,终年酷寒,能从那安然归来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在那寻月雾芝。
先前的月雾芝,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从何得来的。他们都是生于天晟,长于天晟的人,天晟的冬再怎么冷,熬一熬也便过去了,怎能与雪境相比。
陆离辰看着顾景烨,面上难得露出担忧的神色,“虽说月雾芝能解百毒,是治毒的不二之选,可除了此药,定还有别的选择。还望世子三思。”
其实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无论是于叶若忻而言,还是他,定国公世子都已经不是传闻中的一个称号了。
他是定国公世子没错,但他也是顾景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当然知道。”顾景烨缓缓挣开陆离辰的手,仰头望着天空,淡然一笑,“前些日子,我寻一位山中隐士,询问眼疾之事,顺道问了月雾芝。不久前,也收到了回信。”
顾景烨:“他时常寻不到人,我也只是想试试,不想这次上天眷顾,竟有了回信。”
“山中隐士?”陆离辰敏锐地捕捉到其言关键。这人怎么,和他那师父这么像?
“是你说的,只余三月不足,”顾景烨扭头正色道,“眼下还没有第二选择,不是吗?”
陆离辰一时语塞,这确实是他的诊断,可那时……他还不知道会是如今这样。
叶若忻坐在马车上,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启程,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看见站在巷尾神神叨叨的两人,她招手扬声道:“说什么呢?再聊下去,我可就先走了。”
顾景烨应声点了点头,挥手回应。
他看着前边那人,嘴角不住上扬,郑重道:“你放心,我答应过她,不会出事,那便不会食言。但我也绝不会让她出事。”
“陆公子既然说起月雾芝了,顾某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