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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 生日演唱会 ...

  •   三十

      钟晓燃极少在别人面前哭,觉得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可是这一回,在喜欢的人怀里,流泪似乎也变得非常自然,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畅快。事实上很快她就不觉得难过了,倒是心里那些粉红的气泡儿都冒了出来,弄得自己窘红了脸,急急地挣开他。
      听见他“咦”了一声:“你……回过家了?”
      抬头,发现他一脸惊奇地盯着自己的领口。钟晓燃摸摸那只小酒壶,竟忍不住笑:“因为……我会瞬间移动啊。”

      这毕竟是个明媚的夏日。两人骑上单车,在渐渐凉爽下来的风里往城外去,乐铭风说要带她去个最特别的馆子吃晚饭。钟晓燃没在意,一路上只顾着讲“小酒壶穿越记”,听乐铭风有些别别扭扭地说,那是他当年在丽江过暑假时,一位老师傅教他用银黏土做的,上面的碎钻还是他偷了妈妈的耳环嵌上去的。大曹说她看中什么银质的酒壶,他找来找去找不到,只好送她这个……
      “你别嫌弃啊,”乐铭风显得颇不自在,“也算我唯一一次的手工。”
      怪不得看起来有点傻乎乎。钟晓燃心说,那些粉红泡泡却冒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忍笑:“你当时为什么做它啊?”
      “忘了。大概太无聊了。”他扭着脸不看她,不知是不是天际那漫卷而来的火烧云,映得他的脸红红一片。钟晓燃低头笑,感觉那只小酒壶热热地贴在锁骨中央,说不出的可爱。

      当天边换上一轮皎白的月时,他们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城区,骑到了近郊的地方。乐铭风直接把她带进了一片废弃的厂房,才终于停车:“就是这里了。”
      五层楼高的大厂房,足有好几百平米,四下里堆了些废旧的机器和碎砖瓦,月光从积满灰尘的破窗扇落进来,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末世般的荒凉感。怎么看都不像饭馆啊,钟晓燃跳下车笑:“你要变魔术给我看吗?”
      乐铭风眨眨眼,一脸自得地往空地里走了几步,忽然伸手击了两下掌,大声道:“演出——开始了!”

      话音未落,就有吉他声,在某个角落静静响起。
      钟晓燃怔了一秒。竟是慢板的,祝你生日快乐。她转脸看乐铭风,发现他不见了。
      高大空旷的厂房里,一时便只有那吉他清亮的弦音,那样慢,一个音一个音地拨着,听起来却有种活泼的跳跃感,好似一个调皮的小孩。钟晓燃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吉他声却已弹完一遍,停了,隔一秒,在另一个角落响起了第二遍。同样是祝你生日快乐的简单旋律,却是快了一拍又降了一个调的,和第一遍形成鲜明对比;第三遍的时候换成了正常节奏的键盘,响在她的身后;而第四遍,和旋加上了,鼓点加上了,第五遍响起的,是一个最欢快的节奏,还有四面八方的人声:祝你生日快乐!
      这一轮热闹的歌声戛然而止地瞬间,厂房里灯光大亮,钟晓燃站在空地中央,看见头顶炸开两个礼炮,五彩缤纷的碎屑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而所有的乐队成员,还有大曹和段倚灵都笑嘻嘻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够不够惊喜?”段倚灵冲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准备了一天哦!”

      原来,是属于她的生日派对。也是钟晓燃记事以来最奇妙的一个生日派对——在这间废墟似的厂房里,一群人拖出了乐器、音箱、麦克风,一大箱啤酒可乐,几只堆上抱枕充当座椅的轮胎,没有桌子,于是那只漂亮的蛋糕,就大模大样地躺在了架子鼓的一只鼓面上。
      “切蛋糕要小心哦!”小洛煞有介事地瞪着眼。
      “而且没有蜡烛让你吹。”乐铭风笑,走去关灭了灯,四下里,就有红色烛光静静地亮了起来,一个挨一个地,高高低低蔓延开去,几乎亮满了整个厂房。
      “是装小灯泡的蜡烛灯啦。”段倚灵拉着完全呆掉的钟晓燃,小声在她耳边笑,“整个都是主席同学策划的,然后我们一起布置的哦。幸福吧。”
      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呢?望着那一张张微笑的脸,钟晓燃竟完全说不出话。乐铭风却又在烛光中朝她挑眉一笑,拉过立麦来:
      “来吧,这是你的生日演唱会啊。”

      生日演唱会。胸口涨满的喜悦,让钟晓燃几乎要哽咽了。——他果然是了解她的,懂得她的爱,她的梦想,她的渴望。接过麦克风,钟晓燃深吸了一口气。头顶的月光如此明亮,是多么适合高歌的夜晚啊。

      从没有在一个晚上唱过这么多歌。连钟晓燃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唱,声音好像酝酿了经年的泉眼,终于找到了出口,不知疲倦,不会枯竭。想到什么就唱什么,什么类型的都唱,连《让我们荡起双桨》也不放过,乐铭风笑说这是史上最free的演唱会,干脆起名叫“乱”吧。乐队的几位既是听众也是乐手,开始还颇像样地伴奏了好些歌,后来也就乱了,有的根本就合得乱七八糟,可是没人在意,笑闹着再来一遍。钟晓燃也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只是似乎什么饮料都无法缓解心头那种歌唱的热望;她更没有玩得这样尽兴而放肆过,追着用蛋糕抹人的脸,把小洛的鼓棒抢来乱打,又唱又跳踩扁了两只漏气的轮胎……
      直闹到半夜,大家都累了,歪倒在地上喝最后一点酒。乐铭风问:“寿星还有什么愿望吗?”
      钟晓燃倚在段倚灵身上,望见头顶那些破窗外的月亮,忽然忍不住笑:“我的乱七八糟演唱会,好像还缺一首ending曲呢。”
      “好啊,那你想唱什么?”
      钟晓燃歪着头。思绪似乎有些混乱,可是那首歌的名字还是清楚地跳出来:“就——你写的那首吧,《夸父•辉煌》。”
      小洛他们都抬了头看她:“你会唱?”
      “不是你们乐队的第一首创作歌曲么?听过很多遍啦。”
      小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听见了没有?兄弟们!咱们给寿星来个最火爆的ending吧!”

      钟晓燃想,她是有一点醉了。可是醉得那么开心。她摇摇晃晃地爬到一堆砖瓦上去,望着那一片红亮的烛光。只为她点亮的这一片光,让她忍不住想象,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开自己的演唱会,看见舞台下为自己的歌声亮起的光芒……烛光中的空地上,那些人的样子都模糊了,站在键盘后的那个人,更是几乎隐没在黑暗里,她只看得见他瘦高挺拔的轮廓。
      阿黎的吉他这时拨出了第一声。小曹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来了,听上去却含糊不清,像是被这夏夜的风吹得走了形。小洛笑了一声:“这家伙醉啦。”
      小曹自己也嘻嘻笑,可还是不管不顾地唱下去,几句之后,大家都开始唱了,随着流畅低沉的伴奏,渐渐地激昂,澎湃,合成一支嘶哑高亢的人声……
      这一片已然有些凌乱的音乐,竟充满着感染力,好像要把这清冷的月色也燃烧起来。连乐铭风也不自觉地跟唱,恍惚又回到最初创作这一曲的时刻——也是他决心组建这支乐队的时刻——当你第一次亲手奏出和弦,与同伴的乐声和在一起,就再也不会忘记那有如魔术般的一刻,手中的音符仿佛刹那间绽放,催生出灵魂深处因共鸣而激动的花朵,那样绚烂,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分子都被点亮,被震颤,被萦绕,久久不散。
      那一瞬间,乐铭风忽然明白,如果说他期待钟晓燃加入他的乐队,那只会为了一个理由——在每个人都还将音乐当做梦想的时候,要一起做这一件热爱的事情;在这段也许徒劳的旅程中,一起奔跑,那么,所有的心灵都不会孤单,不会轻言放弃……他望向钟晓燃,见她站在那一堆废墟之上,闭了眼大声唱着。音乐已到了C段,在强劲的副歌之后突然加入的一段悠扬的旋律,鼓点、吉他和贝斯都不发声,只有他的键盘,要用最干净的音色完成高-潮迸发前,这一段犹如慢镜头般的铺陈。他忽然心里一动,朝小曹他们飞快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众人的歌声不约而同地停了,于是只有一个声音,悠悠地唱出来——

      如果青春
      终于只是一场
      徒劳的奔跑
      让我用你的嘲笑
      我的骄傲
      祭奠
      这一声最狂热的心跳

      钟晓燃的歌声,在夜色里,在他的旋律之上,犹如一泓清泉,明亮剔透,轻盈流泻而过。月光正笼着她小小的身影,她闭着眼唱出这几句的样子,竟像一个隐去羽翼的精灵——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滞了一滞,直到“心跳”两个字时,众人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和进来,与重新响起的鼓乐一起迸发,冲入最后的高-潮:
      恒古的梦想
      在血液中燃烧
      遇见属于我的太阳
      奔跑就是一场辉煌!

      在最后一大片已经听不出曲调的狂野Solo中,钟晓燃转过脸,笑着抹去眼角那一点泪。她喜欢这支歌,真的喜欢,并不因为是他写的。而一起唱出来的感觉,又是这样快乐。也许梦想只是夸父的太阳,永远追不到,可那心跳的快乐,那奔跑的快乐,又怎么能放弃呢。
      乐铭风丢下键盘走过来了,朝她伸出手,像是要把她从瓦砾堆上扶下来。月光下,他微笑的脸庞那么英俊明亮,又那么近,恍惚一颗触手可及的星星。钟晓燃想,她要对他说声谢谢,可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抬起手臂去,搂住了他的颈项。触手温暖,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比她所有的梦境都要真切——他似乎微微怔了下,随即便用两只有力的手臂圈紧了她的腰,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钟晓燃闭上眼,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这是最最圆满的一场梦。
      她没听见男生们放肆的口哨和掌声,也没听见段倚灵在嚷嚷着“kiss”,更没有看见,整晚都拿着摄像机在拍摄的大曹,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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