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花魁》泠玥七

114、万华园

　　秦蓁穿着一身簇新的红色锦袄，披着绛红斗篷，只有颈项处围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

　　她进屋后直奔洛玖卿，低着头有些赧然道：“二表嫂，你身体好些了吗？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洛玖卿越过她的肩膀去看临窗的王爷，郡主进屋后看都没看王爷一眼，有些反常。

　　“好多了。”洛玖卿拉着她的手，“郡主来看我，我好高兴，这些日子闷死我啦。”

　　秦蓁抬头：“嫂嫂整日待在屋里当然闷了。”

　　洛玖卿笑意温和：“我也很想出去玩儿，可是我对尚京不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

　　“我熟呀，我可以带嫂嫂去呀，咱们今日就去。”秦蓁说着就要去寻王妃的披肩。

　　被褚青晏一声轻咳打断：“你二表嫂尚在病中，不宜出门。”

　　秦蓁有些委屈地看向王妃。

　　好不容易有了出门的借口，洛玖卿岂可放过，她软声道：“王爷，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药也可以停了，顾大夫也建议我多出去走走，别整日闷在屋里。”

　　“二表哥，我保证我会照顾好二表嫂的。”秦蓁垂眸，还是不看王爷，“你公务繁忙，没工夫陪二表嫂出门，我替你陪二表嫂出门，这还不好么。”

　　她是真心来看望二表嫂，自她确认二表哥的心意，就放弃自己心中对他的执念了，从前她对他是爱慕，从今往后，便只有钦慕。

　　为着她，给二表嫂添了不少堵，她很是过意不去。

　　还有那些爱在背后说二表嫂坏话的人，她要让她们都闭上嘴巴。

　　“真的想去？”褚青晏看向王妃。

　　王妃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去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嗯。”洛玖卿点点头。

　　褚青晏起身，替她拿披肩与鞋袜，让春枝准备王妃出门要用的东西，临到王妃出府时又叮嘱了好些话。

　　秦蓁歪着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二表哥，关怀备至到……甚至有些婆婆妈妈了。

　　上了马车，秦蓁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不少：“二表嫂，今日万华园请了名伶，你想去看吗？”

　　“万华园？”洛玖卿没听过这个地方。

　　秦蓁说得神神秘秘：“是个女子消遣的好去处，我带你去如何？”

　　“好。”

　　马车行至一处僻静院子，秦蓁领着洛玖卿进门，门房沉默行礼，显然是认识秦蓁的。

　　这里乍一看与寻常宅院没什么不同，进入大门后却别有一番天地，里头人来人往的皆是衣香鬓影的女子。

　　娘子们有说有笑，都很高兴。

　　秦蓁挽着洛玖卿的手，带她走入正厅，厅内人声嘈杂，北面设圆形台子，外围摆设桌椅，原来是个观看表演之处。

　　人虽多，近舞台处却有张空桌，秦蓁直接往那张空桌走去，似是专为她而留。

　　洛玖卿扫了眼整个大厅，疑道：“这里怎么都是女客？”

　　秦蓁热切地跟她解释：“这家店的主家是女子，还是名门的闺中小姐，二表嫂你还认识的，你猜猜是谁。”

　　“我认识的？”洛玖卿脑海中闪过几个人，她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听秦蓁的语气，此人不像是她的长辈。

　　皇室中的那几位被排除，她认识的也就只有国公府的赵心瑶和乔家的两位小姐，乔三没这财力，乔二没这脑子。

　　洛玖卿给出了她的猜想：“是赵二小姐吗？”

　　秦蓁惊呆了，她晃了晃洛玖卿的手臂：“二表嫂，你太聪明了吧！就是赵二姐姐。”

　　洛玖卿忍不住笑：“因为我在尚京就不认识什么人。”

　　“没事，以后我将我所有朋友都介绍给二表嫂认识。”秦蓁直率热情，当她喜欢一个人，决定对那个人好时，就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洛玖卿有些动容，她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明媚阳光的人，像旭日一般朝气蓬勃又温暖和煦。

　　二人的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来人裹着月白斗篷，斗篷后面连着的帽子将她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秦蓁目光有些不悦：“这是我们的位置，你是什么人啊……”

　　她话音未落，对方将头上的兜帽摘下，取下面纱笑吟吟望着她。

　　秦蓁马上将后半段话咽下，惊喜道：“大表嫂！”

　　“嘘。”萧玥蘅示意她不要伸张。

　　身为太子妃，萧玥蘅不常出宫，她今日也是趁着祈福出宫的机会来万华园看看。

　　她朝洛玖卿见了礼，“听闻你同蓁儿出城跑马被劫受了伤？”

　　“是，不过伤已大好，大嫂不必挂心。”

　　“真巧了，我今日出城拜佛，给你求了平安符。”萧玥蘅递过来一块明黄色的平安符，“弟妹入尚京后，多有不顺，望你之后能平安顺遂、喜乐康健。”

　　洛玖卿有些意外地接过平安符：“多谢……”

　　她没想到太子妃出城祈福，竟还记得她，心中有些暖意。

　　一旁的秦蓁不乐意了：“大表嫂怎么只给二表嫂求，不给我求啊。”

　　“怎么没给你求，每年岁末，不都会给你求么？”萧玥蘅嗔她一眼，“你二表嫂今年才嫁入王府，这是第一回替她求平安，这你也要争？”

　　“也是。”秦蓁马上展颜，“那下回我娘带我去祈福的时候，我也替二表嫂求。”

　　秦蓁本来最不喜跟长公主去庙里，不仅无聊，还得吃素斋，但是为了二表嫂，她愿意吃一回素。

　　秦蓁突然想起一事，她凑近洛玖卿：“二表嫂，其实方才你猜的也不全对，这家店最早的店主，不止有赵二姐姐。”

　　洛玖卿见她的目光一直往太子妃身上瞥，而且是在太子妃坐下后，才提及此事。

　　这家店的另一位店主就不难猜了。

　　但洛玖卿不想表现得太过敏锐，她佯装想了许久却想不出来的烦脑神色：“还有谁啊？”

　　秦蓁拿下巴点了点太子妃：“喏，就是我们美丽聪慧的大表嫂啦。”

　　“蓁儿莫要胡说，这家店跟我可没有关系。”

　　秦蓁双手托腮：“可开这店的主意都是大表嫂的，要不是为了大表哥，这家店就是大表嫂的，这店可是尚京最挣钱的之一了。”

　　萧玥蘅垂眸，看不太出来眸中情绪，但洛玖卿觉得，她应当是有些遗憾的。

　　萧玥蘅再抬眸时，面上神情已恢复寻常：“你们怎么聊起了这个？”

　　秦蓁笑了笑：“是二表嫂问我，为何万华园里只有女客。”

　　提起万华园，萧玥蘅打开了话匣：“最初的设想，只是希望有个地方，能提供女子们爱看爱听的舞曲剧目。”

　　尚京城的诸多娱乐场所，如青楼之地，是不让女子踏足的，茶馆酒楼之类，女子虽未被拒之门外，但台上的曲艺说书，内容往往都是取悦男子。

　　萧玥蘅想做些不一样的：“万华园里说的是时下娘子们最爱听的话本故事，演的也是娘子们最喜欢的曲目。”

　　洛玖卿：“是因为这样所以没有男客登门么？”

　　萧玥蘅摇了摇头：“不是，男女在喜好上虽有偏好，但大多数的优秀表演是男女老少都喜闻乐见的。”

　　秦蓁是个急性子，抢着道：“是因为啊，万华园的女客多，并且因为这里让娘子们觉得自在，大家都不拘谨，会摘了面纱，为此最初还吸引了好些男客呢。

　　“可男客多了，就容易出乱子，有些喝多了酒闹事耍浑，甚至骚扰女客人，可烦人了。”

　　萧玥蘅点头：“我本意是要做让闺中娘子们能尽兴玩耍之处，后来发现，男客会让娘子们不自在，从此就谢绝男客入内了。”

　　洛玖卿觉得有趣：“难怪这里这样热闹。”

　　秦蓁握了握她的手：“二表嫂以后也可以常来，这张桌子是赵二姐姐给我和大表嫂留的，无论何时来都能坐。”

　　女堂倌捧了酒水过来。

　　秦蓁双眼放光：“是万华园的招牌百花酿。”

　　她看向洛玖卿：“二表嫂要尝尝吗？”

　　得到洛玖卿首肯，秦蓁亲自替她斟酒，却被萧玥蘅拦下。

　　“蓁儿莫要胡来，弟妹还在病中，岂能饮酒。”

　　秦蓁再次望向洛玖卿。

　　洛玖卿打定了主意要饮这酒，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我伤已经大好了，不然今日也不能出这门。”

　　饮了两杯之后，她装作不胜酒力，让万华园的掌柜给她寻个厢房稍作休息。

　　女掌柜见她与二位贵客一起，不敢怠慢，将她引入后堂厢房休息。

　　“蓁儿，都说别让弟妹喝酒，你就是不听，现下你要怎么同二弟交代？”

　　见二表嫂醉得厉害，秦蓁也慌了神：“我也不知道二表嫂这般不胜酒力啊。”

　　“我不便逗留太久，你可记好了，定要将弟妹安全送回去，否则你我都难辞其咎。”

　　“知道啦，大表嫂你先回去，我定会等到二表嫂醒来。”

　　毫无醉意的洛玖卿听着身后太子妃与郡主的对话，嘴角微微露了笑意。

　　将王妃安顿好后，夭英回身冲二位贵人道：“夫人这里我守着便好。”

　　等屋里只剩下夭英，洛玖卿赶紧起身，让夭英守好这里别让人进来，她去青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