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花魁》泠玥七

141、分房睡

　　顾仲鸣不由又想起端午那个雨夜，湿漉漉的绝色倾城，为救一人而不吝千金的气魄。

　　确实是个很特别的人儿呢。

　　王爷会欣赏或是喜欢她，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

　　只是王爷真的是会是那种有了妻室，还在外与别人牵扯不清的人吗？

　　顾仲鸣不太相信。

　　屋子外响起奶声奶气的猫叫，是小花回来讨食了吗？

　　前些日子顾仲鸣常喂的那只小奶猫，许久不来了，他还当它出了什么意外。

　　此刻再听见熟悉的叫声，还有些欣慰。

　　顾仲鸣扶着半醉的袁守信趴在桌上，从后厨用陶盏接了半碗牛乳出门去。

　　低头拉开门，不见小猫，倒是对上了一双比猫眼还明亮的黑眸。

　　一身黑衣的欢喜蹲在地上，顾仲鸣开门时，她还掩着唇在学猫叫呢，骤然对上那双温和的眼，她略带尴尬地咳了两声：

　　“顾大夫，又要叨扰你了。”

　　顾仲鸣往身后看了一眼，袁守信趴在桌上半睡半醒。

　　“不方便？”洛玖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桌上的人。

　　“本店已打烊，屋内有客，不便看诊。”

　　“无妨。”洛玖卿立起手刀，手起刀落，“打晕就好。”

　　“咳……姑娘莫开玩笑。”

　　顾仲鸣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正看见褚青晏砍晕了袁守信，将人扶到长凳上躺着。

　　顾仲鸣扶额，这也太乱来了。

　　屋里站着的骄矜贵人，竟还颇有些自得地隔空与门外站着的人邀功：“打晕了。”

　　洛玖卿眉眼带笑地看着顾仲鸣。

　　“姑娘请便。”顾仲鸣让开将人请入，终于有些同情袁守信了。

　　这二人的确太欺负人了。

　　听闻欢喜是要他救人，顾仲鸣瞧了眼王爷，很干脆地应下：“医者救人，责无旁贷。”

　　他又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

　　褚青晏大大方方地握住欢喜的手给他看。

　　欢喜有些不自在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我们是合作。”

　　褚青宴将黏在欢喜身上的目光挪向顾仲鸣：“银钩草解药。”

　　顾仲鸣还未从亲眼看见这二人关系亲密的震惊中出来，慢半拍地应了声：“哦……”

　　他翻箱倒柜寻出个瓷瓶递给欢喜：“不能全解，但可延缓发作时间。”

　　洛玖卿略感诧异，面露疑色望向王爷。

　　“窦丛璋。”

　　洛玖卿低头看着手中瓷瓶，这是为窦丛璋配的？王爷知道他迟早会暴露，所以提前为他筹谋解药之事。

　　“这个给了我，那他……”

　　顾仲鸣大手一挥：“放心，我再配便是，我还在琢磨如何改进药方，这药本就要月月更新的。”

　　“多谢顾大夫。”洛玖卿扭头还要谢王爷。

　　却被褚青晏含情脉脉的眸光止住，那神情仿佛在说他所做这些，为她，皆心甘情愿。

　　好生肉麻，洛玖卿收回视线，告辞离开。

　　王爷起身要随她离开，被顾仲鸣拽住，指着长椅上昏睡的人道：“殿下，你不能将袁公子这般留下啊，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根本搬不动他，这时节让他在这冻一晚，要生病的。”

　　“人在你悬济堂还怕生病？”

　　“那我也不能一整晚看着他呀，总之他是为殿下来的，殿下得负责。”

　　趁着顾仲鸣拖住王爷，洛玖卿的身影很快掩没在夜色中，她潜回王府，沐浴收拾妥当后，才听见王爷回来的响动。

　　余光瞥见玄色衣摆，洛玖卿将身子挪转半面，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褚青晏浑然未觉一般，贴着她立于她身后，俯身对上铜镜中那张即便右颊斜卧碗大的疤痕，仍难掩姝色的脸。

　　洛玖卿推他，心里很膈应，若欢喜不是她，他此刻就是在外与旁的女人亲热，回来竟还恬不知耻无事人一样来贴她！

　　“妾今日身子不适，无法服侍王爷，王爷还是另居别院吧。”她冷冷扫他一眼，吸了吸鼻子，“王爷身上的脂粉味香腻醉人，不像是在大理寺沾染上的，还是洗洗吧，省得府中上下皆知王爷在外有人。”

　　褚青晏无声轻笑，倒是想起从前她的话来，低头看着她，眸光似波光粼粼：“王妃不是说，只要我喜欢，迎进府来定与她姐妹和睦么？”

　　洛玖卿看着他瞳中倒映的她逐渐凝固的表情，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气得握香膏的手都在抖。

　　褚青晏握着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好了，不逗你了……”

　　洛玖卿懒得听他狡辩，他与欢喜之间事无巨细她都知道，男人偷腥后的那些话术，她也门儿清。

　　她将人推开：“夭英，请王爷出去。”

　　夭英推门进来，门神似的站在洛玖卿身前，阻隔王爷看向王妃的视线：“王爷，王妃要歇下了。”

　　“我……”

　　“王爷，请回吧。”夭英双手抱臂，语气生硬。

　　这个从在别院时就被王府下人们认为脾气古怪的丫鬟，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实则是习武之人即便收敛也仍遮不住的凌人之气。

　　王妃抹完香膏上床榻放下了两重帷帐，褚青晏身前挡着夭英，有些话不方便说，只得先退了出去。

　　看着王爷去而复返，清松堂外守夜的陈英陈繁打起精神来，跟上王爷。

　　陈繁：“王爷这么晚去哪？”

　　“明月斋。”

　　陈繁冲兄长投去个复杂眼神，王爷这是被王妃赶出来了？

　　清松堂内，洛玖卿掀开床幔：“夭英——”

　　她生气的尾音略微上扬，听上去似娇似嗔，让人心化成一滩水。

　　夭英与她同仇敌忾：“娘子，我支持你与王爷和离，等潜伏任务完成之后，立刻和离。”

　　洛玖卿的心似被什么挤压揉搓，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气闷又难受，蹙着眉反复咀嚼着夭英那句和离。

　　烦闷情绪找不到宣泄口，洛玖卿抿了抿唇，重重地点头：“是得和离，但是我现在就忍不了这口气！”

　　夭英挠了挠下巴，很少见娘子如此生气，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似，有点儿像话本里的小娘子吃飞醋？

　　“夭英，你明日带人去将偏院收拾出来，我要跟他分房！”

　　夭英很想劝她别动那么大肝火，王妃也好，欢喜也好，无论谁同王爷亲近，不都是为了任务么？

　　但看着王妃那恨不能杀人的目光，夭英知情识趣地闭了嘴，千错万错都是王爷的错，无论王妃如何动怒，他都该受着。

　　次日一早，洛玖卿洗漱时，夭英回禀：“王妃，偏院已经收拾好了。”

　　洛玖卿吐了嘴里的淡盐水：“这么快？”

　　夭英也觉得奇怪：“偏院一应东西都是备好的，定期有人打扫，就好像……好像……”

　　“像早就备好了给人住的？”

　　“对！就像这种感觉。”

　　洛玖卿神色凝重地沉思片刻，很快便眸色清明，扯嘴冷笑一声：“原来他早做好了分房打算。”

　　回想她初入王府时，王爷待她虽宽和，却也的确不主动亲近她，想来娶她这事，真是叫他受尽委屈呢。

　　褚青晏下朝回府，陈繁迎上前：“王爷，王妃将清松堂里您的东西都送去偏院了。”

　　“偏院？”褚青晏脚步一顿。

　　陈繁也跟着停下：“嗯。”

　　“偏院的东西王妃都看见了？”

　　陈繁心虚地低头：“看见了。”

　　王爷脚步加快，陈繁一路小跑跟上：“王爷，夭英今日一早去偏院收拾，我、我没看住……”

　　清松堂外，夭英寸步不离的守着，面对王爷，态度不卑不亢：“王妃说了，王爷既然早有移居偏院的打算，王妃自是要成全的，王爷要迎侧妃、侍妾入府，王妃也不会干涉，省得落下个善妒不贤的恶名。”

　　褚青晏想进去解释，夭英展臂拦阻：“王爷自是可以强行破门，只是那样场面就不好看了。”

　　陈繁拉她的手臂：“夭英，你在做什么？王爷你也敢拦，你……你也太没规矩了！”

　　“我是王妃的丫鬟，自然听命于王妃。”夭英盯着他拉拽自己的手，“放开。”

　　陈繁进退两难，偷眼看王爷的态度。

　　褚青晏示意他松开：“走吧。”

　　陈繁跟着王爷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瞪夭英一眼，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便是王妃，也没有阻拦王爷进清松堂的道理，也亏得王爷大度，才不计较她的失礼。

　　陈繁瞧着王爷走的竟是出府的路：“王爷，您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啊？”

　　“去青玉楼，你跟陈英不必跟着了。”

　　沈骁风不知从哪儿翻身落下：“我陪王爷去吧。”

　　褚青晏颔首。

　　“王爷……”沈骁风坐在马车前驾车，他虚瞄了一眼身后的车架，“我……”

　　褚青晏久等不到他的后话，拉开前窗：“三年之期已到，你可自行决定去留。”

　　沈骁风沉默。

　　褚青晏撑着额：“你们杀手潜伏身份被识破，会怎么样？”

　　沈骁风抬眸，神情呆滞：“王爷都知道了……”

　　“三年前，你受雇于良国朝廷，埋伏在我回京路上，要杀我，一击失败，阴差阳错，以报恩为由留在我身侧。”

　　褚青晏看着他面上愈加惊骇的表情：“你如今还想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