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零线直播间》百和

41、挑衅

　　“阿焉……”蓝衣女子忽然就变了语调，略带央求地喊他，剑也随之收了起来，小步上前去拽岐焉的衣袖。

　　岐焉头一梗，甚是埋怨地说：“总之就这么一次，再有我真的不陪你闹了。允雾，你知不知道他们都笑话我。”

　　“好了好了，当然就这么一次！以后谁再笑话你，我一定打得他跪下认亲！”允雾搀上他的胳膊，又晃了晃，依着他轻快地走远了。

　　晏时君朝俞元璟凑过去，好奇地问了一嘴：“闹什么？”
　　“你以前有这么细节么？”后者抬头，垂着眼皮子看他。直而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瞳孔的部分微光。

　　莫名其妙被噎了一口，晏时君还挺莫名其妙。
　　而后俞元璟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你好像对岐焉很感兴趣。”

　　“噗嗤嗤嗤嗤嗤……”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压抑又极为古怪的憋笑声。

　　两人齐刷刷回头，正好看见九月一手抱胸一手捂嘴憋笑，脸都涨得通红。
　　两人异口同声：“笑什么？”

　　“当了一次聪明人，太不容易了我有点得意忘形，你们继续，继续继续。”

　　两人又齐刷刷转了回去，全当他是自娱自乐。

　　俞元璟也没回答晏时君刚才那几个问题，视频还在往下放，进度条走到了四分之一。

　　约莫有十余位修仙道人于五彩池旁坐着闲聊，水潺潺，鸟鸣涧，山林里雾气盎然。
　　一眼望过去便能看见画面最右处有两人站着不动，似是争执。其中一人模样形似女子，却比和她一起站着的男子要高出不少。

　　“我说了我不再这样了。”岐焉紧攥着剑柄，神色犟得厉害。

　　允雾上前哄他：“就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嘛，求求你了，大家都看着呢。”

　　没想到这句话使得岐焉更气了，他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你也知道大家都看着呢，成何体统。”

　　允雾绕过去继续劝：“体统生来就是要破的嘛，反正都是人建的，那么古板干嘛呢？求求你了岐焉，真的就最后一次。”
　　岐焉沉默了。

　　就在他沉默的这一会儿，晏时君心急如焚，手根本停不下来，要么捏捏指关节，要么玩玩工牌，甚至还从口袋里摸了两个小小的东西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开始玩。

　　等他把手里这两块东西快摩挲起屑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小黄鸭倾情给他叠的纸爱心。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俞元璟一眼——跟岐焉的表情有的一拼，又臭又冷。

　　允雾怎么惹岐焉了？
　　那自己又怎么惹俞元璟了？

　　晏时君百思不得其解，回过头一看，九月还是那副幸灾乐祸的憋笑模样，只是这会儿没发出诡异的笑声，单纯是用紧皱的眉头和努力抿着的嘴巴来抒发情绪。

　　见晏时君转过头来看自己，九月还最大限度地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朝他挑了挑眉。

　　“你到底在笑什么？”前者实在忍不住，表情不动光动身体，悄悄向后靠了点儿，哑声问。

　　九月也哑声回他：“不说了么，好不容易当一次聪明人，我忍不住，马上就要喜极而泣了。”

　　“……”晏时君：“什么聪明人？”
　　九月：“跳脱了迷局的身外之人，看得透彻清晰，多聪明。”

　　晏时君撇嘴，感觉脖子往后撤得都疼了，“说人话。”
　　九月言简意赅：“我吃瓜呢。”

　　“噢…”晏时君恍然大悟，他看了眼还在僵持的岐焉两人，又回头朝九月抛了个眼色。

　　九月看着他，咯咯咯地笑起来。
　　晏时君也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忍都忍不住。

　　谁知道一旁稳坐如山的俞元璟忽然转头盯着两人——与其说是盯，倒不如说是剜，或者说是钉。

　　晏时君猛地脊背发凉，连忙咳了几声坐好了，还不忘拍拍九月的腿。
　　九月也老老实实地坐直了。

　　俞元璟静了会儿，问：“你俩笑什么？”
　　晏时君指指屏幕：“吃瓜呢，吃瓜呢俞主播。”

　　“好笑吗？”
　　“好……”晏时君一个“笑”字就要说出口，看着俞元璟绷着脸像要呼死他一样又把这字咽了回去，强行改口道：“好像也不好笑。”

　　末了，他还悄悄怼了下九月，示意他赶紧附和自己。
　　“就是，不好笑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九月连连摆手。

　　一轮审问还没结束，立马又开启了第二轮。
　　俞元璟：“好玩吗？”

　　感觉到他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脸上，而是落在……自己手上？
　　晏时君下意识低头去看。

　　哦，那两个纸爱心。
　　此刻还被他这双灵活的双手嵌在了一起，两个爱心肩并肩，看起来笑眯眯的、兄弟间感情尤为深厚。

　　晏时君手忙脚乱地将俩爱心一把揣进兜里，扯出一个尴尬、讨好、真诚、心虚为集合体的大微笑。

　　俞元璟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又问他：“好玩吗？”
　　“不好玩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晏时君嫌弃似的摇了摇头。

　　九月神不知鬼不觉蹬了几步腿，椅子往后退了那么一小点儿。他屏住呼吸不敢吱声，眼也没舍得抬起来。

　　“小九，你说呢？”

　　“啊？我我我我没玩啊。”九月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手夹在大腿缝里，坐得笔直。“我又没有人家弟弟送的纸爱心，还费尽心思托人转交。”

　　晏时君回头死气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对呀。”俞元璟歪了下头，“这么受欢迎呢。”

　　嚯。
　　晏时君被电咬了似的从椅子上突然弹起来，迅速把拉到头的冲锋衣外套拉链又拉到了底，而后三下五除二给它反手脱了下来往旁边桌子上一扔。

　　他里面就一个白t，没口袋，装着纸爱心的兜属于冲锋衣。
　　晏时君上下拍了拍自己的腰和大腿，搜身似的，“没了，不在我身上了。”

　　俞元璟又垂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缓缓转了回去。

　　九月余惊未了，指着自己比划口型：“那我呢？”
　　晏时君坐下来，一边偷偷瞥俞元璟，一边小声应他：“误伤误伤。”

　　一场虚惊完，岐焉这边刚好又有了动静。

　　“次次都是最后一次，允雾，我是念在你的份上才这么做的。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我同你一样舒坦吗？”

　　允雾被他说得有些难堪，何况她二人迟迟站着没动静，周围也隐隐有了疑惑声。

　　她上前一步，紧抓着岐焉的手，小声恳求：“岐焉，我们是这世上唯一为对方好的人不是么？你不是说我们是天造地设彼此嵌合的一对吗？我只想让他们知道我对你来说有多特别，他们无法让你做的事我可以，让别人都知道你对我的偏爱和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好吗？”

　　她越说，晏时君就越着急，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因为什么事闹矛盾，但允雾这么一番话下来又把岐焉说沉默了。

　　“什么感受？”俞元璟忽然问。
　　晏时君眼咕噜转了一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知道就好。”

　　晏时君也沉默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有这样过？”
　　“你自己想想。”俞元璟没看他，捞过旁边的本子、拿笔在上面记了点儿什么。

　　视频里岐焉还是妥协了。
　　他幻化出一把玉折扇，在数人面前后退几步。

　　屏幕外的三人屏气吞声。
　　岐焉清了清嗓，唰地开扇，而后捏着兰花指原地绕圈唱起了戏，时不时还扭动腰肢舞了几下。

　　在外人眼中岐焉是个羞涩内敛又有着绝世好身材的大美人，既然美人愿意开嗓那其他仙人也是不吝夸赞，说什么“百闻不如一见”、“做鬼也风流”。

　　更有甚者还离允雾尽了些，巴结的话说了不少。
　　允雾心满意足。
　　岐焉却是完全相反，扮女相、学舞唱戏都不是他的意思。他一抿唇，眼眶泛起了红。

　　“……”
　　晏时君实实在在地朝俞元璟低了下头，斩钉截铁道：“不管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难堪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也没想起来，但我向你道歉，真的。”

　　俞元璟左眉一扬，可惜被耷拉下来的发丝挡住了没人看得见。他避开晏时君的视线，说：“其实也没什么。”

　　“那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晏时君趁热打铁，忙问。
　　俞：“也没什么。”
　　晏：“有什么？你说出来我解决然后我们冰释前嫌。”
　　俞：“哪个嫌？”
　　晏：“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个了。”

　　两人正忘我地四目相对时，忽听“咔嚓”一声。

　　“这一幕太值得纪念了，我拍下来自己欣赏，真的。”九月讪笑两声，忙把手机收了回去。

　　晏时君警告他：“别乱发。”
　　“知道知道，我保证不发给别人。”九月频频点头。

　　晏时君又“哎”了声：“我是说别乱发不是不让你发，你拍成什么样总得让我这画面主人公看看吧？来发我看看，我看你又拍了什么一言难尽的神图。”

　　九月：“你就是想白嫖我照片，给钱。”

　　“分了。”

　　一声平淡无波的语气同时冰冻了两个人。
　　晏时君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来，目光落在屏幕上又懂了。
　　原来是岐焉跟允雾分道扬镳了。

　　晏时君舒了口气：“吓我一跳。”
　　俞元璟：“我记忆力没那么差吧？你没分过吗？好像现在也没和好吧？”

　　直播间一时变得很沉默。
　　没人想到俞元璟会突然撂出这个话题。

　　九月灵光一闪去摸鼠标，“哎我说今天那么安静呢，怎么把弹幕框隐藏起来了？是吧？没事儿我给放出来了。”他坐回去，还不忘示意两人看屏幕。

　　弹幕像憋了八百年没说话一样刷得飞快，但离奇的是几乎都是同样几句话，仿佛他们事先讨论过一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