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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铃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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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亲吻结束后,易秋光抿了抿唇,他歪着脑袋,似乎是在问乔辽,这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伸出食指,轻点一下易秋光的唇。
接着就在他胸口轻碰一下。
再然后,他牵起易秋光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他想说,我亲了你,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一直,紧握住你。
也不知道易秋光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乔辽就这么站在那儿,看着易秋光,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毕竟,这人没扬起盲杖打他一下,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但下一秒,易秋光抬手往乔辽胸口点了一下,接着又点向自己的胸口,他们相握的手被易秋光带着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
乔辽不太理解。
还没等他把这几个动作琢磨明白,易秋光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前。
这次的主动方是易秋光。
在这个吻结束后,易秋光握着他的手,摊开掌心,用食指缓慢写出一个“我”,然后是“你”。
乔辽在心里念出这两个字,他以为,易秋光接下来还会写些什么,但这次是他猜错了。
易秋光什么都没写,而是直接在手掌心画着线条,乔辽偏着头,看着指尖落下的地方。
是个心的形状。
指尖轻缓移动的每一下都带着酥麻,那种痒的感觉几乎快要传遍全身,易秋光的意思是什么,爱心的意思又是什么,他也和我一样,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不管了。
乔辽深呼吸一下,再次吻了上去。
这个吻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具体是多久呢。
他想不起来,思绪也变得混乱,画面突然一转,身边的雨全都停在半空,拼命上升。
太阳出来了,他手中的伞也凭空消失。
易秋光和他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这人手里拿着一条用红绳编成的铃铛手链,这个手链被易秋光拿在手里轻轻晃动,他看见铃铛也在不停晃着,但他不知道,这个铃铛到底是什么声音。
这条手链,被易秋光戴到他右手的手腕上。
大概是为了确认手链已经戴好,易秋光握着他的手,左右晃动两下,为了听铃铛的声音,易秋光还微偏着头。
他带着乔辽的手一下下轻晃,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铃铛的声音这么好听吗,易秋光看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乔辽抬手放到自己耳边晃了晃,好可惜,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也没办法知道,易秋光的开心会是一种什么声音。
而且他这个铃铛……好像那种小狗挂在脖子上的,但他这个铃铛,又比狗铃铛要小点。
乔辽突然觉得,他现在就像是易秋光的导盲犬,手腕上的铃铛就是易秋光用来判断他是否还在身边的方法。
当易秋光的狗吗。
那很好了。
乔辽愿意,且为此感到愉悦。
他再次晃动手腕,铃铛轻摇,紧接着,他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
乔辽一下子愣在那儿,一个眨眼后,他的眼前已经没有易秋光了。
他在江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就连他的手腕上,也没有那条手链。
乔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关掉闹钟,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想起来,今天还得去工作室。
现在的时间只够他出门随便对付一口,然后打车赶紧过去。
多一点犹豫和耽搁都不行。
但他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的,这一觉睡起来,虽说身上没有什么酒味,但头发还是挺乱的,乔辽选择放弃早饭时间,先洗个澡。
当他洗澡结束,换上干净衣服,时间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乔辽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叹了口气后,点开聊天APP,找出易秋光的联系方式。
发出去一句:三季老师,今天起晚了,大概会晚来十几分钟,抱歉。
易秋光回得很快,但字也很少:好的,没关系。
得到回复后,乔辽也放慢了速度,至少不用再这么匆匆忙忙的,在出门之前,他戴上了耳蜗和助听器。
最后,拿上那把长柄伞。
关门的声音响起,乔辽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在心里想着,等会儿就去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买两个包子,喝杯豆浆得了,站在路边吃完正好还能顺手拦辆车。
确实也和他预估的一样,当他丢掉装包子的塑料袋后,一辆空车驶了过来,乔辽伸手拦车,上车后说了目的地,给豆浆插上吸管,喝上一口。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乔辽猛地吞下口腔里的豆浆,那种很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本来就不算很清醒,早上那两个包子也是勉强吃下去,这一个刹车之后,乔辽直接都快吐了。
这一路上,乔辽没再喝一口豆浆,他把车窗全都降下来,任由那些风往他身上吹。
风吹得他有些眼眶发酸,乔辽闭上眼,感受着车往前行驶的速度,脑子里全是郭宝卓昨天比画的那些。
他不知道郭宝卓到底在坚持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想怎么做,他只知道,在重新遇见易秋光的那一秒,他的心跳最先做出了反应。
接着就是他的眼睛。
眼睛认为,易秋光依旧是他的全世界。
车辆缓缓停下,乔辽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吐,他皱眉强忍着,付完钱后下了车。
踩上地面时,乔辽都怀疑自己踩在江水里,飘飘晃晃,毫无真实感,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晚到半小时了。
乔辽慢慢走到工作室门口,深吸口气,想吐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他喝上一口豆浆,想要把这种难受压下去。
下一步往前迈去,他听见了盲杖敲击的声音。
易秋光也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缓缓看向他的方向,偏着脑袋说道:“是故听老师吧。”
“是,”乔辽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易秋光面前,“抱歉,来晚了。”
“没事的,我正准备给你发个消息,”易秋光说,“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忘记过来的路了,想着干脆去外面接你。”
“不用,我记得路。”乔辽说完这句,想吐的感觉直接冲到嗓子眼。
他就这么在易秋光面前干呕一下。
易秋光愣住几秒,接着就快速往前走了两步,他伸手摸向乔辽的胳膊,接着是后背。
轻拍两下后,易秋光问他:“故听老师,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掌心轻拍的幅度让乔辽感到后背发麻,他偏头去看易秋光,心跳再次做出了反应。
“昨天喝了点酒,”乔辽抿了抿唇,笑着说道,“真没事。”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被收回,因为捕山月从二楼走了下来。
这人一边走一边盯着乔辽,开口说话却是对着易秋光说的。
“好了,既然故听老师来了,那我们就去会议室吧,”捕山月把易秋光的手从乔辽背上拿开,接着就握着这人的手腕冲乔辽笑了笑,“走吧,故听老师。”
乔辽回给他一个笑容,什么都没说。
捕山月在带着易秋光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长柄伞。
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转身,往二楼走。
下一秒,乔辽脸上的那抹笑容也跟着消失。
围读过程还是那样,对乔辽来说没什么不适应的,但今天多了一个捕山月。
这人倒是挺随意的,有空位不坐,非要坐在易秋光旁边。
横在他和易秋光中间。
乔辽一偏头就能看见捕山月那张脸,本来人就不舒服,现在好了,直接连话都不想说了。
想做的事情,只剩下了叹气。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也说不太利索,正好给他省事了。
乔辽沉默了一上午,那杯豆浆也被他慢慢喝到底部。
从烫嘴到温热,最后一口的豆浆都变成了凉的。
喝完后,乔辽还是没觉得自己有好一些,那种想吐的感受一直卡在喉咙,脑袋也跟着一起发晕。
碰上实在是需要说话的时候,乔辽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临近午饭点时,易秋光突然站起身,朝着乔辽那边喊了声:“故听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这句话出来,捕山月也跟着看了过来,乔辽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想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易秋光叫的又不是你,坐着吧你。
他跟着易秋光走了出去,这人在前面用盲杖敲击地面,带着他走到了休息室。
“正好还有一些蜂蜜,我给你泡一点,”易秋光慢慢摸索着,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你昨晚喝了很多?”
“还好。”乔辽说。
易秋光“嗯”了声,往直饮水机旁边走。
他先是给水杯里接上水,接着就在旁边那张桌子上摸索着,易秋光应该是对蜂蜜摆放的位置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并拿起罐子拧开盖儿。
他往杯子里倒了些蜂蜜,盖上盖子后,又找出一个一次性的勺,放进杯子里搅拌两下。
易秋光端着这杯蜂蜜水,再次走回乔辽身边。
“喝吧,”他把蜂蜜水递上前,对乔辽说,“喝点就没那么难受了。”
乔辽接过杯子,掌心瞬间感受到温热,他喝上一口,视线依旧停留在易秋光身上。
“是不是好多了?”易秋光对着他笑,“是在为写作寻找灵感吗,怎么把自己喝得这么难受,你今天好像更不爱说话了,还总叹气。”
“好多了,”乔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那个捕山月气的吧,“麻烦你了,还帮我泡蜂蜜水。”
“不用这么客气,”易秋光问他,“中午你要回去休息吗,不回的话,一起去吃饭吧,就我们两个和捕山月。”
家是不回的,饭是要吃的。
要是不带捕山月,乔辽会更乐意。
他正准备答应,下一秒,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小,乔辽皱了皱眉,听见助听器响起提示音。
接着就是耳蜗。
挺好,他就知道,人在倒霉的时候是会一直倒霉的。
昨天回去晚,他坐在沙发上就睡了,耳蜗和助听器都没充电,备用电池也没带。
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他自找的。
乔辽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次喝下一口蜂蜜水。
“不了,”他分辨着周围的动静,眼睛一直盯着易秋光的唇,“我下午就不来了。”
易秋光偏了偏头,接着就张开嘴说着什么。
但乔辽的世界已经没有声音了,这一切都来得好快。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担心自己的发音会变得奇怪,变得无法控制。
没得到回应的易秋光又开了口,乔辽分辨着口型,估计易秋光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因为太不舒服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乔辽吞咽一口,憋出一个“嗯”。
这是他唯一敢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落下,乔辽喝光手里那杯蜂蜜水,转身离开,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没有声音,就连身边人冲他露出的笑容都令他感到恐慌。
耳聋,让乔辽失去了所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