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人间篇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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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坐茶院，落叶无声。
今天的茶馆还是没什么人，说书先生又可以摸摸鱼、偷偷懒。
庆幸一点，那位经常打赏的财神爷出手阔绰，就算平时茶馆里没有听客也不会沦落到被老板赶出去。
但这么清闲，老板看着就牙痒难耐。背着手踱了几圈，终于在对方斟第三杯茶时忍不住出言“提点”。
“啧！昨日赏钱刚够买把瓜子，再浪个混，怕是要请你去天桥脚脚跟西北风扯白话咯！”
“哎哟，老板儿，莫慌嘛！”
楼清一点儿也着急，斟完茶再拿出一把瓜子继续悠哉悠哉。
反正现在这说书的空袋里有几个钱子，赶也赶不走，老板干脆眼不见为净，他不走自己走。
茶桌静置，醒木卧案，尘寂声消。
倏尔一声清啼打破寂静，一只青色的雀鸟在云端盘旋飞翔，勾出一道道流风轨迹。
闻声，楼清将茶盏轻搁。
他手腕一翻，折扇“唰”地展开，扇面山水随腕轻转，掠起一缕沉檀香。
“你可算来了。”
青光乍破，翎羽纷飞如碧雨。化作一袭青衣客，鬓边还簪着半片未消的翠翎。自烟青色的光雾中踏出，广袖翻飞如垂天之翼，眉间一点朱砂如未褪的仙契。
青衣客徐行而来，神色淡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生无趣。
他道：“梁州城的事情解决了。不过，七星堂派瑶光星君和天璇星君驻守梁州。虽然这次幻剑派有积极配合铲除蛊域剩余势力，但似乎没理由阻止七星堂的烽戍巡徼。”
“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了这种事情嘛。城内百姓如何？”
两句话的功夫，楼清便为对方斟好了茶。
青衣客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真没想到你是会关心这个的人？”
楼清徐徐摇扇道：“心系黎民，方证道心。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呵。”青衣客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但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转而又变回淡然清冷的神色，“大多无碍。两个门派似乎找到了将人蛊变回人的办法。只有还有少部分人作蛊时间过长蛊毒摄入太深，完全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人蛊，无药可医。”
“是吗？”楼清摇扇的动作轻了些许。
青衣客续而道：“七星堂在昨天将这无药可救的五千人其中起来，动用杀阵全部烧死了。现在的梁州城就是座密不透风的森严堡垒，一只虫子都飞不出去。”
楼清阖上眼，摇头轻叹道：“五千人哪，风过无痕。死的恐怕还不止这么多。”
“你继续事后感叹吧，我还有信要送。”青衣客冷冷道。
“别别别，先别走！”楼清睁看眼，拉住对方说，“难道就不想知道蛊王是谁端了吗？”
青衣客双手环于胸前，来了兴致道：“你一个足不出户的舌辩郎怎么知道外面的事？还不都靠我。”
“对对对！全仰仗您！”楼清势作小鸟依人姿态，恶心得对方退避三舍，见他又要飞走，楼清连忙不再卖关子，信誓旦旦道，“其他的我是不知，独独这件我知道。”
可对不起了，江老板，今天先把你卖了吧。楼清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青衣客凝立不动，道：“你不会是想诈我吧？”
楼清的嘴脸相当谄媚，嬉皮笑脸道：“不敢不敢，您现儿可是凤凰大人身边的红人，我哪里敢骗您老啊。”
日影西斜。楼清说得又快又流畅，删繁就简全盘托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字斟句酌过，滴水不漏。
青衣客垂眸暗思，约莫一柱香后，道：“魔界境内，洞虚境巅峰的魔族大能不在少数，可我也算叫得上号。但你描述的这个魔族，我却从未听闻。”
“谁说他是洞虚境了？”楼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技重施吊人胃口道。
蛊王便是洞虚境巅峰，如果那个魔族更强的话，那就只有再往上——半步金仙。
“那不可能。”青衣客冷峻疏离道，语气之中不觉带着三分嘲意三分嗤之，余下四分淡漠，“魔界的半步金仙就那么几个，就算加上隐世者。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半步金仙到底是何等九霄天人。”
“行，我坐井观天，我是井底之蛙。”楼清不逞口舌之快，轻松便应一下这句话。可又话锋一转，道，“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如果他没有这个境界，怎么可能杀死蛊王后就安然无恙。好像睡了三天都能活蹦乱跳了。”
此话一出，青衣客也无言以对。
“所以嘛，人外有人。”
楼清看自己的机会来了，敲了一下搁案上的醒目，嘿嘿一笑很说书人那么回事道，“纵你是何方神圣，天外天外更无垠！从未听说过的隐世魔王悄无声息地干掉了祸害一方的蛊域大佬，这魔王到底是正是邪，是敌是友？修真界的未来在哪里？请听下回分晓！”
“修真界怎么样关我一妖什么事？”青衣客神色疏冷，无悲无喜，仿佛万事不入眼。
“不过，”他淡淡扫了一眼，补充道，“你最好快些回去，再到处流浪街头当乞丐，阁主之位恐怕要跟你失之交臂了。”
“哟？老爹终于想通他这么多年都在干血本无归的买卖，打算转行了？”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楼清反而更兴奋道。
青衣客道：“不。他准备将阁主之位传给他大弟子。你太丢脸了。”
楼清嗑瓜子感慨道：“曾几何时，我也是野心勃勃的实干家，朝气蓬勃的正道翘楚，毕生志愿就是为修真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发现志愿填错了。”
青衣客忍了又忍，终忍不住道：“姓楼的，你是不是有病？”
在青衣客第三次想走时，楼清又拉住了他。身为一个说书先儿，摆龙门阵怎么能没有听客呢，他将人拉回跟前继续聊天。
“你到底有多闲呐？”
“来来来，不收你钱。”
青衣客实在对井底之蛙的天下之鉴不感兴趣，撑到月升中天，打断他道：“这魔族到底什么来头？”
而此时楼清已如野马脱缰已经谈到忘我境界，突然又扯回白水小镇，有一点儿脱辙。不过没关系，这也能聊。
楼清便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放心吧，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我还去送行了。唉……以后没有阔少爷给生活费喽！”楼清感时伤今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青衣客冷酷绝情道：“你也搬吧。”
“为什么？”
“他们的消息比你值钱。”
“……”
紫若一路默不作声，虽然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可能去，但到上路的时候还是收拾好了包袱，打点好了所有钱财，分文不少搬上路。
其中还有不少是阿东做的陶罐瓷器。江轻云的书还好，但这些东西容易碎，带走很不方便。江轻云跟她说没必要，阿东都不在乎这些。
紫若：“不行，这些全都是家产！”
不止如此，连锅铲都要带走。只差没把不动产——院里的桃花树也一并连根带走了。
江轻云在一边小声问：“我们以后要是回来住用什么？”
阿东也小声回道：“再买吧。”
白云观两只魔一个人都没法说服已然魔怔的紫若，看着住了这么久的家被连锅端了，像是人间贪官被抄家了一样。
有点凄惨和无限悲凉。
这才六月炎天，怎么像杀进九月悲秋了呢？
连路琼生都被逼着和扫帚一起搬家，只好找理由道：“也许妖界狐族迁徙有片瓦不留的习惯？”
不过还好紫若有自己的收纳空间，是一枚小铃铛。据说是以前族长传给她的，里面的空间也足够放他们所有的行李了。
收拾好行囊，跟镇上和山里的朋友们依依道别，白云观这伙人便踏上了未知的新家之旅。
檐角风铃叮当，桃树绿叶成荫。
一切好似从没变过。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人间篇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