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缘县令》甦翮

160、第一百六十章 究其缘由

　　这男女之情，陆归舟与橠白是深有体会的，所以面对他二人的殉情之举，也是甚为感同身受。

　　那男子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眼眶发红，满眸绝望，呢喃道：“是啊！为什么死都不让我们死！”

　　陆归舟听罢了这句，忍不住发问道：“你二人到底发生了何等难事，非要殉情不可？”

　　那男子绝望的眸光睇了陆归舟一眼，却也不答，只是一味的抱着那女子哀叹连连，而那女子倚靠在他怀中，亦是一味地哭。

　　橠白与陆归舟无法，只得先行安抚。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了半晌，这对苦命鸳鸯终于是开了口……

　　原来这对男女便是这汝焉府人士，男子名叫方蠡，女子名叫柳柔，二人家里是邻居，自幼青梅竹马，是一块儿长大的。

　　方蠡比柳柔年长三岁，自幼便犹如一个大哥哥一般照顾着柳柔，两家里见这两个孩子自幼投缘的紧，且双方又皆是这汝焉府的坐地户，彼此知根知底，索性就给两个孩子定了一桩娃娃亲。

　　前一阵子，柳柔行过了及笄礼，便日日期待着与方蠡的这桩亲事。

　　而方蠡亦是盼着迎娶柳柔盼望了许久，柳柔行过了及笄礼之后没几日，方蠡的父母便托了媒人上门议亲去了。

　　起初，这桩婚事是一切顺利，眼看着下聘在即，那柳家却又突然改了主意，说是要退亲！

　　方蠡惊骇不已，他与柳柔的情意他心知肚明，自小到大从未生过嫌隙，且议亲之时柳家对于聘礼之事也并未露出任何不满，且再说了，若是对聘礼上有何不满，大可直接对媒婆儿说了就是，怎就至于这般甚都不说的直接便要退亲。

　　方家父母见自家儿子郁郁寡欢，便舍了脸皮登门去求，结果柳家竟说他们家要将柳柔送去胡乩庙里做圣女！

　　一听是做圣女，方家父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当下时候，但凡有女儿的家，谁人不想将其送至胡乩身边做圣女呢？

　　如此，方家父母便折返家中，将事情缘由告诉了方蠡。

　　方蠡一听，马上百万个不相信，千万个不愿意，他与柳柔自幼至今的感情，怎得还比不过一个圣女的身份了？

　　且当时宁月的案子已经传扬了出去，汝焉府的人也是知晓的，但却并未因此而动摇胡乩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反而对胡乩那厮那日在公堂之上的胡言论语的那套男女交合传授神力以及孕育圣婴功德无量的言辞深信不疑，愈发的对于圣女趋之若鹜，甚至有些人家还盼着自家女儿能生个圣婴出来，从而全家跟着鸡犬升天。

　　本来方蠡对胡乩的一干事迹全然无感，他本就是除了能娶柳柔之外并无所求，所以胡乩灵或不灵，他全然无所谓。

　　可方蠡是做梦也未曾想到，这胡乩会影响到他与柳柔的婚事。

　　先前方蠡不觉有他，因着旁人信谁不信谁他也自觉不该干涉也不该议论，但今朝胡乩的事影响了他迎娶柳柔，他一瞬间便恨起了胡乩来，只觉着那胡乩必然是个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从而借机行□□少女之事。

　　虽是为着爱情，但不得不说，方蠡是迄今为止除陆归舟之外唯一的一个清醒的人。

　　当时方蠡担心着柳柔会同旁人一样的被蛊惑，正想着该如何递个信儿给柳柔，但柳柔的信儿却先一步的递到了方蠡的手中。

　　方蠡本以为是诀别书，展信之时连手都在颤抖，结果读罢了信件，他险些气的当场毙命……

　　原来，去做圣女一事柳柔是不同意的，但柳柔的父母听闻了宁月的事迹之后便成了盼望着自家女儿能孕育圣婴从而全家跟着鸡犬升天的一员，硬是给柳柔退了亲报了参选圣女的名。

　　柳柔不同意，与之大闹，便被其父母关了起来，就连这封书信，都是她千方百计趁着父母不在家，拜托了在街上玩耍的小孩子送到方蠡手中的。

　　方蠡气愤不已，当即一纸诉状将那胡乩告上了公堂。

　　但这汝焉府的府尹是张兴业，当时的胡乩又势头正盛且又不是他汝焉府地界的，他自然以此推诿，告诉方蠡，让他要告便到竹远县去告。

　　方蠡也不是未曾想过到竹远县去告，可一来宁月的案子就在眼前，有着此等前车之鉴他怕会告不赢，二来，他这一去耽搁下来，只怕是柳柔已经被送进庙里去了。

　　危难之下，方蠡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靠着街坊四邻的孩童来与柳柔传递消息。

　　期间，方蠡也曾试图与柳柔的父母谈上一谈，万望着他们能幡然醒悟，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但柳柔的那对父母俨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是要将柳柔送去胡乩身边做圣女，为表忠心，还坦白了退婚一事，并保证柳柔定是处子身。

　　别无他法，方蠡与柳柔便商议着私奔。

　　他二人亦是通过孩童，在书信中商议了私奔的时候，只略带了些碎银，便上了路。

　　然而，那柳家父母发现了柳柔跟着方蠡私奔而去，当即便前往胡乩庙，将此事报给了胡乩，并下跪磕头祈求胡乩千万不要怪罪，并求他施个法显个神通，将那柳柔抓回来继续做圣女。

　　那胡乩千方百计的将自己塑造成了有求必应的神尊下凡的形象，且又是可以多吸一个少女的精气，他何乐而不为？当即便扎了个稻草人，拿着柳柔的生辰八字一通施法，那跟随着方蠡方才跑出汝焉府的柳柔当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胡乩那厮知法术已成，便命自己那獐头鼠目的护法带领着柳家父母前去拿人。

　　那柳家父母感恩戴德，当即追了过去，直接将柳柔给带了回来。

　　经此一遭，柳家父母愈发的看紧了柳柔，还去方蠡家大闹了一通，指责他不知好歹外加不自量力，竟然妄想勾搭圣女。

　　那柳家父母当时在方家将话说得那叫一个绝，方家何曾受人如此辱骂过，从此两家反目成仇，方家父母勒令方蠡从此不准再与那柳柔来往。

　　两个青梅竹马的有情人眼见着就要就此离散，他二人是谁也不甘心，可偏偏这条私奔的路子也被堵死了……

　　当时的柳柔只能日盼夜盼，盼望着自己不能够当选圣女。

　　可结果可想而知，那柳柔生的柳眉杏眼，甚是窈窕动人，且又是个不曾用过胡乩焕颜符咒，着实的天生丽质，怎可能落选？

　　得知自己当选了圣女，又逃跑无望，柳柔万念俱灰，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在家中待了几日，就被家里人送进了胡乩的庙宇里。

　　然而，柳柔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她竟在这胡乩庙里发现了不少的秘密之事……

　　首先就是那胡乩的所谓传授神力，竟就真的是如传说那般是行男女交合之事，再之便是那胡乩在与姑娘家交合之后，将她们的落红收集到一个小小的玉瓶之中，还有那些圣女在侍奉过胡乩之后，统统都会变得呆滞，但面对问话与交流，却还能应答，这与那宁月是如出一辙，但柳柔并未见过宁月，所以不知。

　　还有，那胡乩在将落红收集至玉瓶中之后，便会不顾那些尚且赤身裸体且呆若木鸡的圣女，就那般拿着玉瓶发起了功，发功之时，是满室的红光……

　　这些，皆是柳柔被送进了胡乩庙之后，亲眼所见，因她与旁的圣女不同，她一心的想跑，所以并不安心在庙中等待，每日里都在庙中各种查看，想要寻着逃跑出去的路径，哪怕是一个狗洞也好……

　　胡乩对于她这些行为是听之任之，只想着她横竖也是跑不出去的，且再说了，他被人窥视着行淫发功，反而是愈发的兴奋了。

　　胡乩以为，柳柔在窥视过自己发功之后会对转而对自己臣服，却不曾想，这加重了柳柔的逃跑之心，她可是不想变得呆呆滞滞失去与方蠡长相厮守的机会。

　　胡乩这般，是放松了些许警惕，也就在此时，柳柔终于是在胡乩庙里寻到了一处甚是隐蔽的狗洞！

　　这狗洞并非真的狗洞，乃是狐狸洞，确切的说是胡乩给自己留的，有些时候他想要出去做些个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便需要化作原形悄无声息的去干，便要用得这处狐狸洞了。

　　因着位置隐蔽，且胡乩便也没有将其布置结界，他以为以那些凡人的脑子，是断然瞧不出也想不到的。

　　许是天意，这处狐狸洞竟里被柳柔给寻到了，且她寻到这处狐狸洞的日子，正是柳柔要被送去侍奉胡乩的前一日，这洞无疑成了柳柔绝望前的最后一束光，她当时甚么都顾不得了，钻出洞去便拼了命的奔去找方蠡。

　　彼时方蠡正在家中郁郁寡欢，见了柳柔，二人少不了是一番抱头痛哭，哭罢了之后，二人满腔绝望，只觉着是横竖逃不过胡乩的手掌心，莫不如就此殉情，做一对鬼鸳鸯去！

　　于是方蠡与柳柔带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嫁衣来至了这片树林，二人到此地步，自然是好一番的相思痛断肝肠，有些诉不尽的思念成疾，临死之前，恋恋不舍的说了一夜的话，一直到天已大亮，柳柔知道，今日里便是她要去侍奉胡乩的日子，她的逃跑显然是藏不了多久的，于是这二人便双双殉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