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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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州主仆在严华寺歇下的时候，陆望月已经顺利的打开了馨兰苑主屋的锁。
只见她轻轻推开门，小心的看了一眼安静的屋子后才回过头来白了周姨娘和赵姨娘一眼，之后才带着万分鄙夷的神情跨进了门。
因着此刻是深夜，室内也没有掌灯，陆望月从外间进来的时候一时有些不适应。
以为沈梨之必然已经睡下了的她进来后便直接往内室的方向摸索过去。
沈梨之坐在垫了软垫的凳子上，看着陆望月蹑手蹑脚的往内室走去。沈梨之心知今日是躲不过了，沉吟一瞬当先开口道。
“大小姐深夜到访，可是来安慰我的？”
此刻的陆望月已经走到内室垂帘处，忽然听得沈梨之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一时心虚，匆忙回头间差点碰掉了博古架上放着的一只花瓶。
吓了一大跳的陆望月轻轻拍拍胸口，转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是鬼吗？差点吓死我了！”
“原来妹妹的胆子这么小吗？我还以为妹妹既敢深夜造访馨兰苑，那心头必是十分坦然的。不小心吓着妹妹了，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嗤。”陆望月听出沈梨之话里的嘲讽，轻嗤一声，稳住身形后终于看到坐在桌边的沈梨之，朝她走去。
“沈梨之我劝你别太得意，以前看在兄长的份儿上我不得不给你几分面子。然而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凭你现在的身份，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再叫我妹妹？”
听得此话，沈梨之默然一瞬，唇角勾起一丝无奈：“也是，您身份贵重，是梨之高攀了。”
自沈梨之进府之日起，她便知道陆望月不喜欢她。不为别的，只因陆望月的闺中密友承安郡主早些年很是喜欢陆望州，陆望月一直以为陆望州会给自己娶一个郡主嫂嫂回来，不想陆望州最后竟娶了她。
知道真相后的沈梨之也曾试着讨好过陆望月，但试了几次都没得到对方好脸，最后沈梨之也没了继续奉承她的心情，与其和她装模作样、虚与委蛇，倒不如少相处些才好。
今日陆望月摸黑过来也属实符合她的性子，不过是眼前自己遇了难，过来看看笑话。
沈梨之如今也不怕她笑话自己，只在心头盼着她看完之后赶紧离开。
然而接下来沈梨之才发现，陆望月此刻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停下来，打量她许久之后，方一字一句问道。
“沈梨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般讨厌你？”
沈梨之诧异与她对视一眼，心里想着难道不是因为承安郡主？
沈梨之看着她沉吟一瞬，方才反问道：“为何？”
陆望月听得一笑，又凑近了她一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就这般冷冷的与她对视着，自齿缝中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不为别的，单是看不惯你这副做作的模样罢了。”
陆望月说罢又是嘲讽一笑，紧接着站起身继续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哪怕是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哪怕已经到了被所有人抛弃的绝境，你也还是这副淡然的模样，就好像被抛弃的人根本不是你一样。”
沈梨之听的一怔。
这是什么理由？
她不如此，那叫她该如何？
难道要她哭着、喊着出去告诉所有人她是沈府假千金，教养了她十八年的爹娘不要她了；再告诉所有人，她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在面对她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时亦弃了她选择了别人；还是告诉他们，她的婆母也不认她这个媳妇了，要叫她为奴为婢，做那低三下四、费尽心力讨好主子的妾？
沈梨之想想就觉得好笑。
她虽不是什么身高志洁之人，却也不至于叫自己沦落于此。
原本做夫人的时候便已经足够艰难，现今失恃，说不定什么时候祈氏、陆望月便将她生吞活剥了。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意浓，沈梨之并不觉得她会善待自己。
与其留下做妾，倒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过留在这里任人磋磨。
沈梨之心头如是想着，嘴上却没有立刻回应陆望月。
陆望月见她又摆出这副模样，心头便越发不喜。
“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便再与你多说一些。你可知母亲今日已经做主将意浓姐姐留下了，人现下就住在祥福斋，与母亲同吃同住。
“如此，你也明白母亲是什么态度了吧？”
沈梨之听得心头微惊，祈氏竟这般喜欢林意浓吗？
“为何是留在祥福斋？”她原以为，林意浓既是陆望州带回来的，势必该直接入主灵泽轩才是。
没想到竟是留在了祈氏身边！
“哼，你可别多想，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兄长今日饮多了酒，母亲不想再叫他劳累，所以便先将意浓姐姐留在祥福斋罢了。
“且为了不委屈意浓姐姐，母亲已叫人将满庭芳打扫出来，待挑一个良辰吉日，便叫兄长和意浓姐姐住进去。”
“满庭芳？”
纵使沈梨之足够沉着，在听到祈氏打算叫林意浓住进这处院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不为别的，只因此处是陆府的禁地，是陆望州生母大祈氏生前居所。
三年前自己才嫁到陆府不久，因为对府内布置还不甚熟悉，一日偶然与知鸢一起走到一处风景优美、布置精巧的院落。
沈梨之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好奇这样好看的院子究竟是何人所居。
不待她上前询问，便听祈氏愤怒的责问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当时被祈氏这样严厉的呵斥声狠狠吓了一跳，顾不得继续欣赏院内风景，急忙跪下与祈氏解释了一遍自己只是偶然迷了路。
也不知祈氏听后信没信，沈梨之只记得对方目光阴沉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她后背的衣衫都被薄汗浸湿祈氏方才重新开口。
“此地贵重，不是你该来的。回去禁足七日，往后不准再靠近。”
随后祈氏便派乔嬷嬷带人将她送回了馨兰苑。
沈梨之没想到，祈氏叫她禁足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
那一次，她果真被关了整整七日。
起先沈梨之还不知婆母为何会如此恼怒，也是后来知鸢辗转几番终于从别处打听到原来满庭芳是陆望州生母生前所居之地，自小祈氏进门后便一直不准外人靠近。
明白了其中缘由，沈梨之还当是小祈氏不舍长姐，想要将她住过的地方好生保存。
现今看来，不过是自己不配踏入罢了！
或许从一开始，祈氏心里就未承认过她这个儿媳。
“没错，正是满庭芳！”陆望月看着她，得意的笑着，“现在你终于知道自己在这府中什么都不是了吧！”
陆望月看着沈梨之面上渐渐浮现的怅然，只觉今日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她舒心了。
“陆望月，兄长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凭什么到嫂嫂跟前来撒野，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兄长？”
陆望月正得意着，突然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随即，便是有人急行而来的脚步声。
陆望月仓皇的转过身去，却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才刚刚举行了冠礼，已然及冠的陆临。
看到陆临的第一眼，陆望月心头下意识生出一丝恐慌，但那不过是一瞬之间。
须臾过后她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重新扬起嘲讽的目光看向来人。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你呢？”
“你身为她的小叔，难道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更不合适吗？”
陆临身为男子，早在及冠前便就搬出内院到外院居住，今日这个时候竟还会出现在馨兰苑。
陆望月疑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片刻后，她的脑中便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来。
随即便见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抬手指向陆临：“你、你莫不是对她生了什么私心？”
听得此话，陆临心虚的眨了眨眼。虽然担心她真的看出什么来，但他却也没有退开，依旧站在陆望月跟前，做出一副要护着沈梨之的模样。
陆望月见他如此，面上难以置信的神色越发明显。
缓缓摇头道：“陆临，你怎么敢呐！她、她可是兄长的女人，可是你的嫂嫂。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护着她，你难道就不怕我告诉母亲吗？”
陆望月话音落下，想起母亲对沈梨之的态度，若叫她知晓沈梨之不仅耽误了兄长，甚至还祸害了陆临，她一定不会再让这个女人留在这里。
想到此，陆望月心头正冒出滋滋的畅快之意。不想陆临听后却并不怕，非但不怕，甚至还一反常态的又往她靠近了一步。
他二人虽是双生，但因着陆临是男子，所以他的个子早已比陆望月高出了许多去。
陆望月平日趾高气扬惯了，并未注意这些。直到今日陆临刻意逼近，再加上他脸上突然变得阴翳的目光，陆望月顿时觉得眼前这人非但不似往日那般窝囊，反而朝她露出一副凶相来。
陆望月见此，心头瑟瑟的往后退了半步。
“陆临你要做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
“你也配？”陆临咬牙，万分厌恶的挤出几个字，“你可知我今生最恶心之事是什么？”
“那便是与你这等粗鄙、肤浅、无知之人一母双生。”
“陆临！”陆望月从未被陆临如此辱骂过，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胆小、顺从的弟弟竟然也有这样一副面孔。
他竟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反抗她。
陆临并不理会她的愤怒，又缓缓朝她逼近了些。此刻房门还大开着，天上冷白的月光倾洒进来，恰好落到陆临那张瘦削的、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的脸上，将此时的他衬托得越发阴翳。
陆望月对上几乎魔怔了的陆临，心头的惧怕逐渐清晰。
陆临垂首看着陆望月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无比憎恶的威胁道：“陆望月我警告你，你最好管住你的嘴，若你敢将今夜之事宣扬出去，我会叫你知道我敢不敢要了你的命。”
“滚！”
陆望月几乎快要被眼前之人吓哭了，她只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个软弱的弟弟。
他一向谨小慎微、克己慎行，平日里总是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见外人，又哪里敢摆出这副模样来凶她。
陆望月承认，自己今天的确被陆临吓到了，他好可怕。
看着跟前眼眸充血的人，陆望月眼中早已蓄上了泪。但她此刻不敢哭出声音，只能紧咬住唇脚步虚浮的往后退去，待退到门边‘砰’的一声撞到敞开的大门上时方才停下来。
陆临见她还不走，又欲上前。
只他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陆望月吓得立时顾不上撞疼的后背，跌跌撞撞的摔出门逃命去了。
待陆望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一直怔怔的坐在软凳上的沈梨之方才反应过来此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眼前之人。
沈梨之原想起身与他道谢，但她刚刚抬眸对上眼前人转过来的阴翳、粘腻的视线，面上也还带着先前那抹病态的样子。
某一瞬间，沈梨之心头陡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来。
沈梨之看着这样的陆临，强行稳住心神，尽量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来。
沈梨之正欲与其道谢，只是她话未出口，便见那人面上突然浮现一抹笑，大步朝她走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嫂嫂莫怕，我已将她赶走了，往后她都不会再来打搅嫂嫂。”
陆临暧昧的嗓音飞快的钻进沈梨之耳中，沈梨之的注意力却完全落到了陆临紧握着她的手上。
突然之间，沈梨之只觉耳边声音隆隆，像是恶鬼在咆哮一般，她慌乱得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沈梨之奋力挣了挣手腕，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回来。然而眼前少年的力气实在太大，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
甚至还因此激怒了他，叫他越握越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了去。
沈梨之见他不松手，不由蹙眉呵斥：“三爷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大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请三爷尊重些。”
沈梨之疾言厉色的提醒着对方。
然而陆临却一副丝毫不惧的模样，甚至在听到沈梨之那愤怒中带着些柔软与惊恐的声音时露出了几分享受的神情。
“嫂嫂在说什么呢？兄长不是要娶那林意浓了么，你已经不是他的夫人了。”
陆临睁大了双眼，一派天真的模样看着她。
“不过嫂嫂也不必担心往后无人照应，一切还有我呢！我会比兄长更加体贴、疼爱嫂嫂的。”
陆临说完，便揽住了沈梨之纤弱的双肩，想要强行将她拥入怀中。
沈梨之听着陆临这近乎疯魔的话，越发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平日里那个胆小、懦弱的少年。
见他如此，沈梨之终于忍不住喊了开来。
“陆临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救命……来人啊、陆临你放开我……”
“嫂嫂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好好抱抱你，嫂嫂……”
陆临不顾沈梨之的反抗，手上力道渐强，眼见着便要得逞。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突然自门外蹿入一道身影，猛的一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
陆临重心失控，落到一旁的博古架上，瞬间将架子上摆放着的瓷器撞倒，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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