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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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怀觞仔仔细细看着最后的地名——没错，那五个字的颜色的确和前面的不同，隐隐泛着红。上一次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但这一次字体颜色的改变更加明显，那是一种晦涩粘稠的红，就像干涸的血迹，若不细看，便近乎黑色。
“万华宾馆？”
千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真偏僻的地方，现在很少有人到那里去了吧。”
“你知道万华宾馆在哪里？”
曲怀觞顿时喜出望外，千叶点点头，然后给了曲怀觞一个大概的方向。于是曲怀觞焦躁地发现即使他现在马上出门到了那里也快晚上11点，而仅仅剩下一个小时，要他怎么去阻止下一个人的死亡？
千叶似乎看出了曲怀觞的心神不宁，她谨慎地提出是否能提供帮助，曲怀觞盯着少女看了几秒，然后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需要——至少千叶能马上开车带他找到那个该死的宾馆。
千叶体贴地并没有询问曲怀觞任何事，他们一路上沉默无语，曲怀觞看着道路两旁的路灯飞速后退，然后越来越少，最后当他们的车转上了山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
“就在山腰。”
千叶减低了车速，她笔直盯着前方，下巴微微一扬：“喏，半山腰上灯火最明亮的那个建筑。”
曲怀觞眯了眯眼，然后找到了千叶口中“灯火最明亮的建筑”，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比他预计的还早了一个小时，但他心中的不安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盛了——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谁会出事，要怎么去找人？
“该死！”
叹了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曲怀觞苦恼地揉了揉头发，一旁的千叶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当曲怀觞转头看去的时候，少女的脸上却是惯常的平静，没有任何表情。
“奇怪。”
十几分钟后千叶忽然开口，她踩了脚刹车停了下来，然后开门走了下去，曲怀觞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下了车：“怎么了？”
“灯不见了。”
千叶抱着双臂，似乎觉得有些冷，她仰了仰头，长长呼了口气：“这条路上照明的灯不应该这么少的，现在这样要怎么走夜路？”
确实，刚才曲怀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公路上的时候还好，一拐上山道，两旁的路灯就逐渐稀疏，几分钟前更是完全消失了。他本来以为只是一段路如此，可是抬头一看，除了半山腰的那个建筑以外，他竟然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任何光源。
“这里是怎么回事？”曲怀觞难得地抱怨起来，“既然有旅馆，为什么路上会没灯？”
“因为这间旅馆已经半关闭了。”
千叶瞳孔猛地一缩：“这家宾馆从建好开始，就不停出事故，几年以来在这条盘山公路上以及宾馆里死掉的人加起来估计有几十个……所以这宾馆也开不下去了。我想，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没有路灯，毕竟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都不会晚上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
“是的，这条路，闹鬼。”
曲怀觞立刻僵住了，他沉默半晌，才艰难地转头看着千叶：“你说真的？”
“……当然……”
千叶也沉默了下：“我说笑的。”
曲怀觞有那么一瞬间十分想向黑发少女那张摆着无辜表情的脸狠狠捏下去，但他嘴角抽了抽，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叹了口气，曲怀觞盯着山腰的建筑物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走上去，反正也不远。”
主动拉起曲怀觞的手，千叶大步向前走去，而曲怀觞一愣：“你的车咋办？”
“停这儿，掉了就重买一辆。”
“……”
曲怀觞认命地跟千叶并肩走着，很快他发觉女孩的手心有些冰凉，肩膀微微发抖，显然是衣衫太单薄，一出了温暖的车厢，现在就觉得冷了。
没多加考虑曲怀觞就解开自己的外衣给千叶披上，女孩有些诧异地想推辞，曲怀觞脸一板：“行了，感冒了怎么办？实在不想披，等待会走热了再还我。”
“哦。”
千叶低低应了声，然后垂了头，曲怀觞虽然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感受到对方愈加轻快的步伐，他觉得也许千叶心情还算不错？只是很快他觉得千叶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紧紧抓着曲怀觞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到最后女孩干脆扯着曲怀觞使劲跑了起来。
“千叶？”
“教授，别问！”叫了一声，千叶闷头跑了一会，忽然一咬牙扯开曲怀觞的外衣扔了出去，然后继续抓着曲怀觞使劲往前飞奔。曲怀觞被拽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气喘吁吁反捉住千叶的手，然后强硬地停了下来：“千叶！……呼呼，你、你干什么！”
心有余悸地朝后看了一眼，千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角，她呼吸因快速的跑动而变得急促，声音有些发颤：“刚才……有人一直拉着……那件衣服不放。”
“衣服？”
话一问出口，曲怀觞忽然反应了过来，是那件被千叶丢出去的外套。
“你说有人拉着衣服？”
“……不，不是，没有人。”千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看了，没有人……但是的确有什么扯着那件衣服试图跟着我们。”
“你别……”
曲怀觞想说别自己吓自己，可话到嘴边他却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莫名的恐惧渐渐从心底升了起来，他猛地转头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宾馆，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他干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一阵音乐声却突兀地在寂静的道路上响了起来。曲怀觞吓了一跳，一秒后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却没发现千叶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女孩朝后看了看，再看了一眼因为看见来电显示而变得高兴起来的曲怀觞，嘴角一抿，还是决定把她发现的某件事延后再说。曲怀觞自然没有发现千叶的异状，他看见来电后就隐隐放下了一层担心，接通电话，曲怀觞一开口就叫出了那头的人名：“悲风！你终于开机了！你在哪里？我和老师他们都在找你！”
饶悲风没说话，曲怀觞只听见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于是他只能判断饶悲风所在的地方吹大风，或者位置很高。眉头一皱，曲怀觞示意千叶跟上便朝几百米外的万华宾馆缓缓走去，千叶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悲风！你说话啊？”
再度呼唤好友，这回曲怀觞终于等到了饶悲风开口。只是那头的男子并未回答曲怀觞的问题，而是发出了低哑的笑声，他一直不停地笑着，持续了几分钟，直到笑得曲怀觞背脊发毛，饶悲风才停了下来，开口说了一句让曲怀觞莫名其妙的话。
“小心。”
“啊？”
曲怀觞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你说什么？”
“曲怀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头的饶悲风就像没听见曲怀觞的问话般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以为两年前的车祸，真的没带给你任何影响？”
“……什么意思。”
“记忆。”
饶悲风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失去的记忆，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一年的，整整一年的记忆，哈，你居然完全没有感觉。”
一年的，记忆？
曲怀觞捏紧手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饶悲风依旧在滔滔不绝地继续着：“你忘了你和灵犀怎么分手的对吧？那么，你也不记得那个女人了？哈，真可悲啊，当时那么轰轰烈烈，也抵不过你一个遗忘，我真为她可怜。”
说什么？什么女人？
曲怀觞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越来越来乱，一阵阵头痛伴随着晕眩向他袭来，他忍不住呻吟一声按住了额角，冷汗滚滚而下。
“你说的……是谁？”
“还有谁呢？”
饶悲风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怜悯：“我说的，是枫岫啊。”
枫……岫……
曲怀觞的眼神忽然空洞了起来，他回想起那奇怪的邮件，神秘的寄件人“枫岫”，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他的幻觉里出现，冷漠的，毫无感情地问他。
『你真的爱过我吗？你自始至终，都是在骗我吧。』
不是的，我没骗你！
只是我……我……
没等曲怀觞回过神来，饶悲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灵犀死前仍然挂念你，她说，小心。”
他沉默了下，又重复了遍：“曲怀觞，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悲风！你究竟在哪里？”
曲怀觞已走到了万华宾馆的门口，手机里却忽然传来了信号不好的杂音，他皱着眉朝后退了几步，然后温言道：“不管怎样，你先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来找你！”
“不用了。”
饶悲风长长呼了口气，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我马上就要去找灵犀，再见，哦，不，永远不再见了，曲怀觞。”
随着饶悲风最后一个字说完，曲怀觞的眼前忽然一黑，一个物体带着剧烈的风声“啪”地一下直直从他的鼻尖前摔落在地上，随即鲜血四溢，喷了曲怀觞满身满脸。
曲怀觞的手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垂下头，眼前脑浆迸裂的尸体赫然正是方才还和他通话的饶悲风，而一闪一闪的手机荧幕上，时间正好走到了23点55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