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与鸣》咱仨把日子过好

7、冬炉

　　又是一年冬。

　　寒冬，对于端鸣雪来说是更为熟悉的。

　　因为破国那一日，正是个雪虐风饕的冬日。

　　更因为，只有在瑟瑟寒风中，端鸣雪麻木的心才会因身体的冰凉有那么丝毫的波动，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喜欢冬天，在冬天，她是活人。

　　她也不喜欢冬天，冬天有着她不愿面对的噩梦。

　　她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在一切破灭那一刻，她喜欢与不喜欢的权力，便再也没有了。

　　今年的冬天依旧很冷，但窗户已经关了，端鸣雪看不到屋外是否飘着鹅毛大雪，也看不到窗外枝头上的寒梅是否迎风独立。

　　“嘭！”

　　“咚咚咚。”

　　“哗啦哗啦。”

　　“阿姐！阿姐！”

　　哦，恶犬来了。

　　端鸣雪收回视线，闭上眼，不愿面对撒欢儿的兰雪。

　　门被砸开，地板被踩得咚咚响，她桌面上的东西又被蛮横地推得乱七八糟。

　　嗯，她闭着眼睛，脑子里都有了画面。

　　“阿姐！快起来玩！”

　　“阿姐！快快快！”

　　也不知她一朵小兰花，怎的身上就这般热，怎的力气就这样大，端鸣雪如风中飘摇的可怜小白花，被她扯出被窝，被她重重抱着，被她牵引着，离开了卧室。

　　热情似火的兰雪，来撒欢这么一波，驱散了一室的寒凉。

　　屋外，庭院中的小亭子里，已架起了热乎乎的小炉子。

　　炉子旁，各色食物摆放散乱，却让人更有食欲，炉子上，“咕噜咕噜”煮着一壶茶水。

　　小亭子上空，云雾缭绕，是从茶壶嘴喷出，直直向上，暂时还未绕出亭子的水汽。

　　见端鸣雪游魂一般被拉了出来，却不似往日如木头般无声无息，寒婆婆心中涌出一股涩意，汹涌着，朝她脑袋上来，她一双苍老的眸子，湿润了许多。

　　端鸣雪敷衍着兰雪不停歇的问话间，无意对上了寒婆婆的眼睛，她愣了一下。

　　这双眼，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曾经，这双眼里，是骄傲，是喜悦，是希望。

　　后来，这双眼里，充满了惶恐，惊慌，无措，茫然与死意。

　　再后来，因为她的存在，这双眼再次拥有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除此之外，便是平和，与放下。

　　现在，此时此刻，端鸣雪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是盈满整个心房的感动，与喜悦，还有慈爱。

　　她都许久，没让寒婆婆笑得这般轻松过了。

　　而这一切……

　　“阿姐阿姐，你再给我做一副七巧板好不好？”

　　“阿姐，我发现将牛乳放进茶里，特别美味！你说我们能将这个拿去卖吗？”

　　“阿姐阿姐……”

　　都是她带来的。

　　她好吵。

　　她好烦。

　　她是恶犬，也是闹犬，还是一只脏犬，更是一只烦人的总是粘着人的粘豆包。

　　但她，如同神水，滴进了她这潭死水里，神水作用非凡，仅一滴，便让死人，活了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活了过来。

　　而让她活过来的……

　　“你是一只犬。”

　　“不！阿姐，我是兰雪！”

　　兰雪抱手，撅嘴，惹得端鸣雪和寒婆婆一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