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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行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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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
结束晚自习痛苦的物理测试,我脑袋瓜子都有些恍惚。牛顿运动定律、热力学定律等等公式仿佛还在眼前变形舞蹈。
周一晚自习都是物理老师的,他不只喜欢在晚自习出测试,还喜欢出一堆提升题。也就是超纲题。题量又大,时长90分钟。
这么一蹉跎,就到了放学时间。我交了卷子,随便塞了几本练习题进书包里。跟宁明玉招呼了一下就跑出了教室。
一出来,外面的空气混在凉意扑面而来,呼吸几次,这个肺腑都干净了。舒服极了。
我想往楼上走,但没有机会。放学间楼梯间堵车得不行。顺着人群走都会被挤得踹不过气,逆流而上更是被踩踏预备役。
还是太危险了。我垂头,既然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明天再找他也不迟。
想好了,我打起精神抬起头。
楼道里人头攒动,挤来挤去速度不快。头顶一盏白炽灯散发淡淡的暗光,照亮眼前的路。
虽然灯光昏黯,但我还是在短暂的一秒中锁定一双熟悉的眼睛。
在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在招手,并且呼唤他的名字。
“南啾!终于找到你了!”
他到我所在的楼层时,我伸手和他对上线,把他从人群的洪流中牵了出来。
我们离开人员密集区,靠在四楼的阳台上。
黑黑的夜,凉凉的风。耳畔不停传来喧哗嘈杂声。但也渐渐地、渐渐地变得平静。直到耳边只有细风声、树叶簌簌声。
深处在黑暗的大楼里,一切感官无限放大,心情起起伏伏最终也归为宁静。
不远处的高三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像一只蜡烛安静地在黑暗中无声燃烧。
我第一次放学了还在教学楼待这么久。这层楼除了他们早就空无一人。
白天熟悉的场所到夜里变成自己的静谧空间。仿佛世界都在这时属于我了。
我享受着呼吸,偏头笑着说:“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嗯,好。”
我的视力好像变得超好,明明在一片漆黑中,我还是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下巴,鼻梁,眼睛,眉毛……都在眼里,这么清晰。
夜晚赐予人无限温柔。
“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走过小吃街,绕过好几个街道,拐进我们的小区,又路过公园,路过那片银杏树林。
南啾推着他的自行车走,我在他旁边。到了小区,我突发奇想,叫住他,剩下的路让我来推。
他的自行车只有一个座位,每天也是一个人上学放学。跟我一样。
我们的差异大概就是,我没有自行车吧。
“我不会骑自行车,”我回答南啾的问题,乐呵呵地向他解释,就像他跟我讲故事一样,“主要是我学不会。我在老家专门学过一阵。借邻居姐姐的单车骑,场地定在院子里,可我每次都骑出去,还差点摔进沟里。单车最后也被我折腾得不成样子,买了新的还给人家。”
“现在我都不敢靠近单车,”我开玩笑地对他说,“别人是晕车,我是晕单车。”
南啾说:“那我是晕车这类人,主要晕公交车。”
我没料到他会晕车,不由自主就问出口说:“为什么?”
“人很多。”
我点点头。我小学没几次坐公交的机会,但初中几乎天天坐。尤其是上学放学高峰期,人多得每次差点挤不上去。上车了,各种各样的气味和声音,车开的又慢,确实很难受。
不知不觉,车就推到我家楼下,我一直看着他,一不小心错过家门口。于是,我俩倒车回去,都没有转身。
就要分别了,我松开手。时间流水过去,我也轻轻流逝。
门里的温光常亮,我道别转身回家。
“郁飞燕,等等。”
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这种感觉如逝去的流水聚集回到湖泊中,阳光下涟漪阵阵,成琥珀色。
他朝我走来,但也只走了几步。他看着我,与我平视。眼睛明亮,很亮。
这时,我又联系到语文课上老师说的:“古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我觉得不止有古人,还有我。不然我怎么能抑制我的冲动和狂跳不止的心脏。
“这个给你。”
“什么?”
我摸到了,是一张照片。
天太黑,我看不清。
“明天见。”
我点头,又摇头。我温吞地说:“明天还我们一起吗?”
我找好理由,快冬季了太阳出来晚,早上看不清不敢一个人走。
真实又矫情的理由,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我们是朋友,朋友会一起走的对吗?
“好啊,明天我在这里等你。”南啾笑了笑,仿佛答应得只不过是一件轻松平常的小事。
朋友当然会一起走。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分不清灯光和月光。
庄沫说我是个颜控,我也经常这么认为。谁不会多看眼好看的人呢。
回家我看着照片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很普通的照片,但又是不普通的。
我好像明白他那句话。
“在家乡,在照片里。”
也许,这两者本来就应该融为一景。
杏花开了。
是“家乡的杏花”。
后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