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海》禾风厘

8、荔枝海

　　海大附中，高二（1）班。
　　课间，教室里一片喧哗，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扳手腕，不知道怎么扳急了眼，绕着课桌打闹起来，伴随着哀嚎：“我去、我去、我……”

　　沈溪柠拿了水杯准备去接水，路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站着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们。
　　盯——

　　男生们僵硬地停下动作，转头望向她，“去”字被生生咽了下去：“您先走。”
　　沈溪柠面无波澜，不忘礼貌：“好的，谢谢。”
　　男生们：“……”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见他们的表情，真的笑死我了，跟你同班这么久，咱们班五花八门的表情都够做成几百套表情包了。”许诗甜追上沈溪柠一起去装水，边走边说。
　　沈溪柠望向许诗甜。
　　盯——

　　许诗甜：“怎么了？”
　　沈溪柠面不改色地转头：“没什么。”
　　你看我像不像表情包。

　　许诗甜的萌点被戳到，半搂着沈溪柠就开始发狂：“嘤~人家真的好喜欢你这样。”
　　沈溪柠神色有一瞬间的异常，稍稍加快了脚步。
　　许诗甜毫不顾忌地笑起来，八卦道：“那位大帅哥要参加活动的照片都提交了吗？”
　　沈溪柠：“嗯。”
　　许诗甜：“那你们之后还会见面吗？”
　　沈溪柠摇头。

　　不知道。
　　但，应该不会了吧。

　　“真的吗？”许诗甜惋惜，“我不信。”
　　沈溪柠：“……”
　　许诗甜：“赌不赌，我猜他肯定还会想办法跟你见面。”

　　*
　　况嘢一上午心不在焉地转着笔，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也不耍贫也不闹腾了，以至于几节课下来，所有老师下课的时候都禁不住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以为他吃错了药。
　　他那群好哥们也是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午休的时候，一个个互相眼神交流着围上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呢？嘢哥，魂儿给谁勾走了？”

　　况嘢掀了掀眼皮：“想知道？”
　　“想，来，你过来告诉我。”

　　况嘢笑骂了声，懒得搭理，指尖点了点手机，心有琢磨。
　　从给沈溪柠发完发送成功的截图到现在，她就再也没后话了。
　　想等溪溪同学主动发个消息可真不容易。
　　况嘢啧了声，眸中划过一丝算计。
　　点开同沈溪柠的对话框。

　　*
　　【荔枝海】：沈老师。
　　叮咚。
　　手机响了。
　　许诗甜闻声跟个幽灵一样飘了过来：“是不是那个大帅哥！是不是？”

　　沈溪柠瞄了一眼跳出的消息提示。
　　还真是。

　　许诗甜：“看！我猜的对不对，我就说他肯定还会联系你吧！”
　　沈溪柠有些发窘，不自觉地往旁边侧了侧身，才开始回复。
　　【xx】：？

　　【荔枝海】：出来玩吗？
　　【荔枝海】：作为回报，请沈老师去游乐场。

　　【xx】：不用了。
　　本来是她答应好帮忙指导的，似乎也没起到特别大的作用，她觉得没必要。

　　【荔枝海】：我就知道你会拒绝。
　　【荔枝海】：但我奶奶说了。
　　【xx】：？
　　【荔枝海】：一定要感谢沈老师为她六六大寿做出的巨大贡献。
　　【荔枝海】：还是，沈老师放心不下我？

　　Bu-
　　沈溪柠一个字刚刚打完。
　　【荔枝海】：那带上你上次那个朋友？
　　【荔枝海】：或者，我让我奶奶跟你说？

　　沈溪柠：“……”
　　大可不必。

　　【xx】：不。
　　【荔枝海】：还是让她跟你说吧。
　　【xx】：不。
　　【荔枝海】：还是让吧。
　　【xx】：不。
　　【荔枝海】：万一她觉得我在糊弄……
　　【xx】：嗯。
　　【荔枝海】：嗯是什么意思？
　　【xx】：去。

　　况嘢得逞地扬了扬眉梢，踢了一脚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林之境：“跟我去个地方。”
　　林之境：“去哪？”
　　“到了不就知道了。”况嘢揉了揉眉心。

　　“干嘛？不舒服啊？”
　　“怎么？不舒服你给我捶几拳？”
　　“我锤你妹。”
　　“你妹知道吗？”
　　“况嘢！我今天非得……”
　　“你可以闭嘴了。”

　　*
　　游乐场。
　　沈溪柠和许诗甜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到，她带许诗甜来倒也并不是像况嘢所说的那样对他放心不下，而是如果是她单独跟况嘢出来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
　　况嘢带着林之境先买好了票在门口等。

　　双方碰头。
　　夜风舒然漫过，一点一点敲亮七彩的灯光，几只粉色的气球松了线，高低不一地从眼前划过，将四个人的视野拉向清晰。
　　许诗甜携着稍加克制的姨母笑看向身旁的沈溪柠。
　　对面，林之境也跟比葫芦画瓢一般望了望左侧的况嘢。

　　而当事人双方浑然不觉，视线交汇在一起。
　　沈溪柠稍稍别过了脸。
　　况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眸光潋滟，好一会儿才说：“走吧。”
　　沈溪柠点了点头。

　　进入夏季，夜晚的游乐场似乎比白日更为喧嚣，空气中弥漫着热烈、激情、欢乐和难以掩藏的气泡水的味道。几个人绕着一个个游乐设施往深处行进。
　　许诗甜和林之境非常自觉地将沈溪柠和况嘢夹在了中间。
　　安静了大约一分钟。
　　况嘢偏头问：“要冰淇淋吗？”
　　沈溪柠想了想，点头。
　　况嘢又询问般看向许诗甜。
　　许诗甜：“好呀。”
　　况嘢带着林之境靠近粉色冰淇淋车，买了四个冰淇淋，一人一个。

　　沈溪柠和许诗甜异口同声道了谢。
　　沈溪柠吃东西非常专注，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着。
　　况嘢留意着她的动作，唇角就没压下去过。

　　好不容易吃完一个冰淇淋，许诗甜指着打气球的地方，提议说要玩那个。
　　沈溪柠没有意见，况嘢和林之境当然也就没有。

　　许诗甜把枪交给沈溪柠：“你试试。”
　　沈溪柠神色认真：“嗯。”

　　第一枪。
　　脱靶。

　　第二枪。
　　脱靶。

　　第三枪。
　　脱靶。
　　沈溪柠：“……”

　　许诗甜鼓励：“没事，再来一把。”
　　沈溪柠点头：“嗯。”
　　淡定打出第四枪。
　　脱靶。

　　怎么可能！
　　一次都不中？
　　沈溪柠不信地研究了一番枪，这玩意肯定是坏了吧？

　　况嘢将她几乎约等于没有的表情变化和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笑出了声。
　　沈溪柠迅速把枪塞给了他。
　　干嘛又笑呀。
　　有本事你试试。

　　况嘢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读懂了她的潜台词一样，当着她的面，架势做足地举起枪，砰的一声打出去：“哦，偏了。”
　　林之境：“哎哎哎，哎呀！你故意的吧。”
　　“懂什么？”况嘢不理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的煞有介事，“在沈老师面前，我永远都是败将。”

　　“……”林之境背过身，抬头望天，“今晚的太阳可真大啊。”
　　是是是，他不懂。
　　许诗甜跟她一起昂起高贵的头颅：“晚上哪来的太阳？”
　　“晚上没有吗？”
　　“晚上有吗？”

　　沈溪柠微垂着眸，根本不敢对上别人的视线。
　　还好许诗甜很快解救了她：“别管什么月不月亮、太不太阳了，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吧。”
　　沈溪柠快速答应：“嗯。”
　　“啊对，那什么，我去包舱，你们俩一起，我们俩一起。”林之境拽着许诗甜就往前跑，“就这么定了。”
　　许诗甜赞同：“没错，就这么定了。”

　　沈溪柠：“……”
　　什么就这么定了。
　　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况嘢对于跑走的两人非常满意，改天他要是和沈溪柠成了一定让他们俩坐主桌，他看向沈溪柠：“走吗？”
　　都答应出来玩了，沈溪柠不想扫兴，小步挪到他身侧。

　　沈溪柠和况嘢单独一个舱。
　　一进去，她就找了个位置，静静地待着。
　　局促jpg.

　　开关启动。
　　摩天轮一点一点转动起来，观景舱慢慢升高，愈发宽广地在脚下铺开一副绝美的夜景画卷。

　　况嘢叫道：“沈老师。”
　　飞鸟从透明的玻璃窗前窜过，震碎稀薄的云层，月光朝着缺口的方向冒出头来，染浓一片银光。
　　沈溪柠抬头，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镜头。

　　况嘢说：“拍个照给我奶奶。”
　　沈溪柠唇瓣动了动。
　　况嘢：“不然她就要亲自过来了。”
　　沈溪柠重新坐好。
　　那还是拍吧。

　　况嘢坏笑着继续举起手机。
　　“啧，糊了，再来一张。”
　　“手滑，没拿稳，再来一张。”
　　“脸僵，再来一张。”
　　……

　　说话间，忽然，咔的一声，灯光暗了下去。
　　沈溪柠不由往角落里缩了缩，一时没坐稳，差点摔倒。

　　“小心。”况嘢扶了她一把。
　　两个人的手指恰好触碰到一起。
　　他的温度立马将她点燃。

　　沈溪柠脚下僵住了似的，一时竟忘了怎么动，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视线水平的往右边移去，不去看他的眼睛。
　　况嘢喉结滚了滚，耳朵火烧火燎一般，轻咳一声，目光往左飘。

　　时间恍若静止了。
　　彼此的气息交织到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上升到哪一个高度。
　　舱内有五彩斑斓的光线渗入进来。

　　“沈溪柠。”况嘢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脸红了吗？”

作者有话说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