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监狱考捉妖资格证》时千度

30、极背城（三）

　　祁山乌抬起头。
　　上面空无一物。

　　转而又低头看看那些光妖。千钧一发之际，祁山乌蓄力，用力将自己抬升，脚步试图踩上空气，向上奔去。

　　一幕神奇的画面开始出现。

　　祁山乌居然踩到了实处。

　　不等她细想，只见脚下的光愈发明亮、刺眼，像是刚出鞘的刃，是夺命的刀。

　　祁山乌收回视线，抬起脚步，猛地顺着空气爬梯向上跑去。她的脚下，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的光妖一时没刹得住脚，无数个昏暗黄色光点的前排士兵，敌我不分地碰撞在一起，撞飞，像是小火山猛地发了个小火，内里岩浆泄力般涌出，灼烧周围的生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光妖变化成驱赶年兽的武器，待引线燃尽，它们意识到差错，集体抬头看向虚空之间逆风逃跑的“年兽”，不甘心地再度出击，化身为冲天炮，咻地一声集体喷射，在空中拉出一条条尾迹。数条尾迹轮转，变化轨道，在空中快速提速。

　　冲天炮摇身一变成导弹，在“年兽”身后紧紧追随。“年兽”反倒变成了流星的头，后面是她拉出的大型尾巴。

　　“这三十米跑的比三千米还顶。”祁山乌偏头瞟了一眼尾巴。

　　“我嘞个，这么快？！”
　　尾巴快赶上身体，祁山乌瞳孔缩了缩，试着转个方向，然后一脚踏空，失重感瞬间袭来，整个人向下极速坠去。

　　生死关头，祁山乌凝出自己的妖力，红金流光交织盘旋在身体周围。她被一股力量稳稳托住，被带至不远处的一个石柱之上落脚。

　　祁山乌站定准备反击，意外发现所有的光妖在此刻尽数散开，铺开到眼前，密不透风地织成一张网，却迟迟不敢上前。

　　它们怕石柱？

　　祁山乌灵光一现，伸出一只脚尖离开石柱，朝外探了探，实验内心的想法。
　　她的脚尖刚离开石柱的区域范围，那张大网便猛地扑来。祁山乌吓得一跳，迅速收回脚尖，回正。然而石柱表面不仅凹凸不平，还滑溜。

　　祁山乌一个没站稳，用脚一蹬，堪堪维持住身形。却不经意地将石柱边缘踏下去一块，露出里面的真实样貌。

　　祁山乌这才得以看清石柱的材质。

　　那是一圈圈经由无数虫子的尸体所堆积而成。

　　两对叠在一起、清晰可见的网状结构、薄如丝纱的翅膀，第一眼就吸引住了祁山乌。她的视线往下扫去，虫子的身体呈现出一节节的纹理，手臂细长，有的攀附在上面，乍一眼还以为是早已灭绝的大蚊子。然而，它的尾巴处还连着两根尾须。

　　这是什么？

　　当今人类另辟庇护所，很多没必要的昆虫、植物等各种生物和事物一律没有被留存，并且中途还经历过一次全球性的信息危机，网络之上的东西一夕之间被抹了个干净。
　　除非是妖化之人的妖型返古，不然只能等到城邦重回土地，再现那些远古生物的样貌，否则就只能被彻底消失在“人间”，网上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好比眼前这种。

　　祁山乌从未见过这种虫子，踏碎的那块也再掉落之中迅速瓦解，碎成粉末。粉末飘散，所经之处，光妖们躲之不及，大部分在被粉末粘上的瞬间，再次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地灰飞烟灭。

　　自助妖吧虽然光自己人打架了，但是漂流城市最后的破局一幕，仍然历历在目。
　　夹缝里面的妖怪，好像确实在一直内斗？

　　不过参考物很少，判断的结果很难站得住脚，但祁山乌还是在自己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点。

　　大部分光妖化成灰烬，剩下的那些开始无尽的分裂，大网被撕碎，熔化，再凝结起来，从下往上看，祁山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什么叫天罗地网。无尽类似星辰的光点遍撒苍穹，光源中心逐渐亮起一个黑点。

　　祁山乌蹙眉仔细瞧去，那个黑点还在扑棱着翅膀，身下垂着两根尾须。正是她脚下的虫子。

　　虫子们的两只眼睛漆黑，里面反射出周边的弱光。它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祁山乌居然在一只虫子的身上看到了怒火。

　　既然如此……

　　无数的虫子煽动翅膀，发出尖锐的刺鸣，乌泱泱的一片，浩浩汤汤从头顶逐步压下。

　　祁山乌屏息凝气，将内里的妖能调动到各处，手掌骤然张开，一道道血线如同毒蛇爬满静脉，浮现在表面，金色的流光从指尖溢出，伴随着祁山乌翻动之间，脚下的石柱开始出现裂缝，裂缝中冒出祁山乌身上同一脉的金光。

　　祁山乌抬起眼皮，眼底有一股金色流光在流动，整个人瞬间像是被镀了一层盔甲一般，平静地看着缓缓压下的众虫。妖怪的速度愈发愈快，脚底石柱的裂缝也在加速攀爬。

　　在虫子快要触碰到祁山乌的瞬间，她一个转圈，踏着空中楼梯，脚步交替闪出重影。她掐准时间，瞅准目的地，一跃而下，落到蜂巢之上，再接着一个流利的转身，抬手，捏爆。

　　石柱应势，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黑雾和金光缠绕在一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一阵声响传来。

　　祁山乌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没能顺利的送出去，卡在了她的喉咙口。

　　一个巨型黑影投下，将祁山乌笼罩在其中。她微微抬头。

　　一只布满网状线条，黑漆漆的复眼，此刻在她的前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祁山乌看到它微微张开口器，露出什么都没有的内里，嗫嚅了几句她听不懂的声音之后，整只虫开始爆发。

　　它伸出细长的手臂，向各处张开，换上捕猎者的身份，空洞的口器内逐渐长出尖锐的獠牙。上下的牙齿触碰磨了磨，嘎吱嘎吱的声响混着刺耳的尖叫一起，带着阵阵声波传来。

　　巨型虫子扇起飓风，对着祁山乌的方向，缓慢压来。

　　祁山乌后撤了一步，侧着头眯了眯眼，抬手微微挡了一下。随后放下手，将头扭回来，继续动用自己的妖能，企图与它一战。然而这次，妖力迟迟未能凝结出来。手掌翻了又翻，只是持续性地给空气推拿。

　　这玩意儿还能被用光的？

　　祁山乌不耐烦扫了几下自己正站着的蜂巢，它的上部全是空的，一个个洞口如同深渊凝视。顷刻间，一只只眼睛睁开，
　　眼前是一只超级虫将。

　　虫子除了火还怕什么呢？祁山乌再瞄了眼不远处正在浮动的巨型水母，触手里面有道道闪光……。

　　有了。

　　祁山乌勾了勾唇，动用最后一丝妖力当赌注，抬掌猛地一声击向蜂巢。里面的眼睛应声而动，眨巴了几下之后，尽数出动。

　　熟悉的锁链声清脆响起，祁山乌见状连忙掉头，回身一个飞跃，落到那只水母下方的石柱之上。站定，顺着它的触手，步伐急促，一路向上跑。大虫子在背后扇着翅膀追击。

　　祁山乌的脚下一步一个脚印，踩过的地方突然被腐蚀出一个小口子，那个口子被灼烧着边缘，持续拉开。

　　快点儿，再快点儿。

　　祁山乌一个箭步加上跳跃，跃至水母的伞顶，转身，饶有兴趣地盯着底下的高光一幕。

　　被腐蚀开的口子成了窗口，释放出里面沉睡已久的主宰。电流刺啦刺啦地颤动着从里面钻出，一道道闪电找准目前这个庞大的入侵者，攻击。
　　电光闪来之际，复眼被镀上一层铠甲。入侵虫垂下手臂，两条尾须在空中晃了晃，翅膀呼哧呼哧地加快扇动，迎着闪电旋转身体，躲避攻击。

　　祁山乌轻微地摇了摇头，偏着头看向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声响的蜂群，所有蜂兵都牵出一条锁链，飞向那只入侵虫。突然的一幕，祁山乌看到了它尾巴发出了一点红色的流光。

　　她的手镯嵌在它的尾骨处。

　　祁山乌毫不犹疑，伸手抓住眼前飞过的一只蜂兵，挎着坐上去，一瞬间成了蜂兵群的首领。她拽住那条锁链，操纵蜂兵的方向，流窜在入侵虫的周围。

　　虫子复眼里的网状结构开始出现变化。一条条丝线切开完整的膜，碎片化成冰刃，脱离眼眶束缚，爆炸着轰出，悬浮在眼睛之外，忽略不堪一击的蜂群，所有刃刀尽数瞄准祁山乌。
　　三、二、一……

　　咻咻咻地声音燃起，无数根银针尽数扎来，黑色的粘液被掺加进闪粉，祁山乌瞳孔里的光点不受控地变大。她坐在中心，攥住连接着旁边蜂兵的锁链，将它们当做武器，抛向那根根银针，阻挡攻击。

　　无数只蜂兵被冰刃刺破身体，鲜红色的血液撒出，溅到锁链之上。锁链饮血复活，数根锁链抬起前端，如同炼狱之中冲破一切难关的毒蛇，静静地伫立身后，等待祁山乌的号令。

　　一虫敌千锁，一人领万链。

　　在黑红底色的苍穹之下，场面一度壮阔。

　　就在此时，碎裂只剩下空洞的复眼内，突然生长出树枝，带着两只狡黠的眼珠子一同面世。

　　“小妹妹，锁链可不是好的归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