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依恋》鸦衔草

106、失控的心跳

　　“哥哥，哥哥？”

　　重新找回意识的沈昭，见蒙在被窝里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便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发现池知凛已经贴在她的小腹上，睡得不省人事。

　　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听到了她的呼唤，他眼球轻微滚动着，连带那纤长的睫毛也颤动不止。

　　沈昭饶有兴趣地拨弄了一会儿，就轻脚轻手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出去拿了纸巾进来，把池知凛脸上糟糕的液体擦干净。

　　给他盖好被子后，她关了帐篷里的灯，独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眺望着远方。

　　现下正值深夜，四处都静悄悄的。

　　但没有睡意的沈昭并不觉得孤独，因为还有那经久不息的海浪声作伴。

　　她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闭着眼睛去听风吹动树叶，去听枝干上的虫鸣，去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好久。

　　她耳朵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

　　从稠黑夜幕到东方启明，亲眼见证大海一点点变回原本色彩的沈昭觉得，这所谓漫漫的长夜似乎也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漫长。

　　身后突然覆上一层温热，腰肢被牢牢环住，沈昭自然地放松身体，窝进来人的怀里。

　　“怎么起得这么早？”

　　醒来发现沈昭没在床上的池知凛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看日出。”

　　“那怎么不叫——”正拿着皮筋给她绑头发的池知凛脸色一变，垂眸对上她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你、你......”

　　“是啊，我恢复听力了，哥哥。”沈昭嘴角噙着的笑容加深。

　　“什么时候，怎么不马上告诉哥哥？”

　　“你喝醉，直接睡着了，我喊都喊不醒。”

　　池知凛抿着唇，眸中浮现些许的懊恼：“对不起，小宝，哥哥都不知道......”

　　“没关系。”沈昭抬手，与他十指相扣，“看日出吧，今天的日出一定会很好看。”

　　旁边的帐篷也渐渐有了响动，寂静的营地像突然活过来似的，随着突破海平线的太阳，染上了蓬勃的生气。

　　沈昭瞧着那些游客们，或冲出帐篷，在晨光下激动拥吻，或一家人手牵手，坐在沙滩上相视一笑。

　　总之，都是无比美好的画面。

　　美好到，甚至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因为她是一个小偷，一个窃取别人的幸福来滋养自己的、自私的小偷。

　　沈昭缓缓侧眸，正对上池知凛温柔凝视她的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是紧紧地追随着她。

　　只要她在想起他时回头，便能看见他站在她身后。

　　“你恨我吗哥哥。”她神思恍惚地问出了这句话。

　　沈昭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样心情，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只知道这个问题她已经想问很久了，以致于来不及等待对方回答地兀自往下吐露。

　　“恨我做的这一切，恨我把你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我，你或许会和一个健康阳光的正常女孩在一起，我当初带给你的那么一丁点的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她也一样能给你，而且会比我做得更好，她会治愈你，会和你组成新的家庭——”

　　“我不要！”

　　沈昭一愣，抬上抚上池知凛在听见那些话后，迅速变红的眼圈。

　　“小宝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他捉住她的手，带着她跨坐在他身上。

　　“沈昭，你给我听着，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如果，就算有，那也是另一个池知凛该思考的事情，而不是我，现在这个世界的、在你面前的这个池知凛只要你，只要你沈昭！”

　　池知凛捧着她的脸，表情严肃又笃定：“小宝，就算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在那天晚上带走你，而你依旧会越来越想独占我，我也依旧会爱上你，我们两个——命中注定要纠缠一世，至死不休。”

　　沈昭怔怔直视着他，紧缩的瞳孔轻微地颤动，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要被吸进那双清晰地倒映着、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的眼睛里。

　　她这副呆呆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池知凛心头止不住地发软。

　　他抬手将她被清晨的海风吹乱的鬓边碎发挽至耳后，语气格外地柔和：“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没什么不好，哥哥也愿意变成你喜欢的模样，你要知道，但凡在这过程中，我有一丁点的不愿意，我们就不会有现在的重逢。

　　小宝，我爱你，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相依为命了那么久，比起改变，永远失去你才是最令哥哥无法承受的，所以无论我在向你走来的过程中有多痛苦、多煎熬，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昭那颗疯了般加速跳动的心脏被某种刻印着池知凛名字的东西交织成网地包裹住。

　　它缠得很紧，紧到发疼，紧到勒进了脆弱的血肉。

　　可也正是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感到半分的安心，才能让那个躲藏在巨门后的小女孩有了一点儿踏出来的勇气。

　　“小宝。”

　　因为她无意识地流泪，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模糊了双眼的池知凛心疼地吻上她的眼皮，嗓音喑哑道：“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个好的、圆满的结局，而不是遗憾错过，悔恨终生。”

　　“为此，哥哥可以付出一切。”

　　他话音未落，沈昭就抬起下巴，撞上了去。

　　由于她贴过来的力度过大，导致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破了谁的嘴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难舍难分的交缠中蔓延，但谁也没功夫去在意那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疼痛和瑕疵。

　　因为他们忙着将所有无以复加的情绪都融化在这个混乱的吻里，最后能够剩下的，只有对彼此暴烈的爱意。

　　“哥哥。”

　　他们停止了对对方的进攻，却都没舍得离开对方柔软润泽的唇瓣。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

　　三年后大学毕业，沈昭再三权衡下，还是放弃了继续读研，选择直接进入荣盛工作。

　　之前地震那事，尽管在陈书荣的操作下，让陈奕初那所谓的“舅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拔除他们留在公司的势力还有得斗，更何况人家在关键时刻来了招丢车保帅，把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撇了个干净。

　　所以陈奕初去国外深造前，跟她坐在学校的操场上谈了一下午，想让她在毕业后帮她去公司看着那些人，以便她回来后，能快速掌握局势。

　　沈昭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这次正式进入公司，没了陈奕初撑腰的沈昭，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艰难。

　　平常阴阳怪气地讥讽两句、挑拨她与同事的关系、伙同人一起孤立她，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最过分的是，他们会上下级勾结，两头堵地给沈昭的工作使绊子，每天烧香拜佛地盼着她能在工作上出什么差错，好借此光明正大地辞退她。

　　而陈书荣那边其实对她的处境一清二楚，却并没有看在她是陈奕初的人而出手维护帮衬，反倒想借此考察她、历练她，看她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成为陈奕初的副手。

　　沈昭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挺了两年。

　　不仅工作完成得越来越出色，还一点点地、不声不响地收拾了那些整她的人。

　　所以当陈奕初完成学业回来，底下的那些臭鱼烂虾只要在沈昭面前冒了头的，基本都被清理干净了，也算是真正得到了陈书荣的认可，与她的助理钟柔渐渐熟识起来，一步步升职加薪。

　　“这几年辛苦你了哥哥。”沈昭牵着池知凛，在他们的新房子里转悠，“虽然是租的，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京市有自己的房子。”

　　“哥哥没什么辛苦的，最辛苦的是你。”池知凛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蹭了下她越发锐利的眼尾。

　　她蜕变得真快啊。

　　毕业那年，眼中还尚且能窥见些许的天真懵懂，如今便只有饱经风霜后的老练与精明。

　　瞧见他脸上写满了心疼二字，沈昭展眉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腰：“我答应了你的，以后五百以下的衣服都不穿，现在还只是换了个房子，都还没实现我的承诺呢。”

　　“哥哥不需要。”池知凛俯身抱起她，扑倒在卧室的床上，“哥哥只想你好好的，每天快快乐乐的，钱够用就好，不需要那么多。”

　　“可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继续往上爬，不去看看那山顶的风景的话，我会很不甘心的。”沈昭弯唇，捏玩着他的耳垂。

　　池知凛看了她半晌，泄气地圈着人翻身仰躺着：“好吧，那哥哥就做好小宝的贤内助，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沈昭闻言，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点了点，忽然爬坐起来，正色道：“哥哥，重新去高考吧。”

　　池知凛一愣，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我都三十几了，还折腾这些干什么，学校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就靠着文老师介绍的那些对非遗感兴趣的收藏家的单子，哥哥也能挣不少，实在不用再去浪费这个钱和精力。”

　　“我们现在有钱了，不浪费。”沈昭着急地皱眉，“而且有我这个状元给你辅导，咱们肯定能考上学校的非遗专业，到时候哥哥一路读上去，像文老师那样当个正儿八经的老师、教授什么的，不好吗？”

　　“我知道小宝是想弥补哥哥没能上大学的遗憾，但是真的不用，哥哥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池知凛笑着叹息。

　　沈昭面上的表情一收，板着脸定定俯视了他片刻。

　　忽而，她眼底似是闪过了什么，志在必得地勾唇道：“哥哥什么时候考上大学，咱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池知凛眸色一肃，扶稳她的腰，腾地坐了起来。

　　“真的？”他眯起眼睛。

　　沈昭点头，斜挑着眸道：“所以，哥哥考吗？”

　　池知凛倾身，张嘴咬住她的唇，含糊却格外坚定地应了声：“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