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依恋》鸦衔草

66、摊牌

　　“白依云，从前看在你是个女生，又没有跟我挑明的份儿上，我不想让你难堪，忍着没有跟你们撕破脸，但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双目猩红，低沉的眉宇间笼罩着凌厉的凶意。

　　“我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我有喜欢的人，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些罔顾我意愿的事情，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我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徐哥他们说......”

　　泪花氲上眼眶，白依云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但池知凛那满仿佛要溢出来的排斥和厌恶，让她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否知情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最终，她落寞地垂下眸，哑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白依云识趣的态度，让池知凛爆发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些。

　　他瞟见旁边虚掩着门的办公室，喉结滑动了下，冷声道：“我记得我有件外套还在你那里，明天记得带来还给我，那是侯然擅自拿给你的，我并不知情，只不过是看在当时那么多人，我不好找你要回来而已。”

　　“好、好的。”白依云觉得自己难堪极了，像是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所以她匆匆应声后就跑下了楼。

　　池知凛瞧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转眸看向那条门缝：“还不出来吗，曹叔？”

　　门被缓缓拉开，露出了曹永华那略显尴尬的脸：“小凛。”

　　回到老板办公室，没等池知凛说话，曹永华就先发制人道：“哎呀，小徐他们也是好心，你看你都多大了，成天两点一线，跟个和尚似的，一个女朋友都还没谈过，他们也是为你着想，厂里女同志不多，小白对你有意思，长得漂亮，条件也不差，可不就得劲儿撮合吗？”

　　“不过这事儿也怪你自己，说有喜欢的人又不肯告诉我们是谁，怎么认识的，连张照片都不肯给我们看，小徐他们自不当然以为你是在撒谎。”他用纸杯接了杯水，放在池知凛面前。

　　“我不需要他们这么为我好，而且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没有义务跟他们交代我的私事。”

　　曹永华脸色微沉：“小凛，这话就说得过了，你忘了你早些年在厂里，小徐他们是怎么照拂你的？他们也是关心你，只不过是没沟通好，产生了误会，这才会好心办坏事。”

　　池知凛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恩情道义，才消退一些的暴虐与自厌又倏地冲上脑门，如同点燃引线的炮仗似的爆炸了。

　　“那我就要一辈子仍由他们摆布吗？我是很感激他们对我的帮助，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肆意操纵我的人生！谁规定的人就一定要恋爱结婚？

　　就算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就想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没有任何权利让我按照他们的意愿和看法去生活！”

　　他咆哮着，随即又眉眼一耷，怆然苦笑道：“我就是......太在乎那些恩情了，才会伤透了小宝的心，以致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独自离开......”

　　听着前面的话，也不由得生出股气来的曹永华正准备斥责池知凛两句，就猛然愣住了。

　　他目露震惊地看向他，声线连同嘴皮子都跟着颤抖起来：“你、你喜欢的......”

　　“就是小宝。”池知凛不躲不闪地抬眸与他对视，直接承认了。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曹永华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扇了他一巴掌。

　　“你、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手养大的妹妹！”他指着他的鼻子道。

　　“那又怎样？”池知凛敛着眸，满不在乎地后倚在沙发靠背上。

　　“我都已经想好了，等她毕业开始工作了，我就辞职去她那儿，在那边重新找份活儿干，然后再也不分开。

　　那个地方，没人会知道她是我养大的，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况且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在一起了也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哪些戴着有色眼镜、乱嚼舌根的人，我只是听不得有人说小宝坏话罢了。”

　　曹永华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期间眸色几经变换。

　　忽而，他冷笑一声：“到时候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她还会要你这个高中学历的木材厂工人？”

　　“小宝不在乎这些。”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她舍不得你这张长期饭票演出来的？”曹永华微眯的眼尾流泻出几分戏谑。

　　池知凛神色骤冷，下颚绷紧，声音像是从齿间磨锉出来的：“我说过，我不喜欢听见有人说她的坏话。”

　　曹永华丝毫不在意他那绝对算不上好的态度，云淡风轻地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

　　“小凛。”他翘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烟，“人是会变的。”

　　“等她爬到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处，看过了那些花花世界，见到了那些比你好过千倍万倍的人，她又会记得你几时好？

　　说不定她还是故意勾引你，让你喜欢上她的，毕竟你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说，却是一条很不错的退路。”

　　池知凛紧抿着唇，额角青筋直跳，双拳用力得发颤。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说出喜欢的人是小宝后，这些人会这么揣测她、诋毁她，不惜对她报以最大的恶意。

　　可他的小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池知凛很想发火，但鉴于对面坐着的人是曹永华，才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仅仅是考了个状元，就得了足足十万的奖学金，以后只会更多，她根本就不缺钱，也不需要什么长期饭票和退路。”他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是我，是我需要她、离不开她，是我想要挟恩图报、想要留在她身边！我巴不得被她利用！”

　　曹永华简直要被气笑，比当初池知凛性情大变，一言不合就会跟人打起来那时，更加生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自己的乖乖女儿爱上了个混社会的黄毛，还大言不惭地在家长面前说甘心被他利用一样。

　　他心里堵得慌，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才骂了句：“自甘堕落！不识好歹！”

　　池知凛才不管他怎么说，反正沈昭离家出走这件事已经给足了他教训。

　　从前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

　　“工作时间到了，我先回厂里了。”池知凛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下午下班，徐晓刚和侯然从白依云那里得知池知凛是真有喜欢的人，并不是诓他们的，两人自觉理亏，所以一起来道了歉。

　　池知凛知道自己应该大度地说没关系，然后跟平常一样被他们打趣两句，但一想到沈昭离开的时候该有多伤心，他就说不出口。

　　“以后别这样了。”他只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回到家，那悄然无声的寂静像蛰伏在阴暗里的厄兽，将他吞没，又拽着他下坠、不停地下坠。

　　夏风吹动窗帘，夕阳斜照的昏黄的屋子里，只有池知凛一个人垂着头，站在玄关久久未动，仿佛只要不进去，就不用面对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残忍事实。

　　和他配套的、沈昭的粉红色拖鞋还按照原样摆放着，他缓缓弯腰换了鞋，视线在那双拖鞋上落了良久，才伸手将它拿了起来，头朝外地放到了沈昭的床边。

　　这样，就好像她还这个家，还躺在床上一样。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肚子里传来阵阵饥饿，但蜷缩在床上，把那个小猫玩偶紧紧抱进怀里的池知凛却一点都不想动弹。

　　他的头深埋在玩偶上，沉醉地汲取着绵软的布料纤维中藏着的、属于沈昭的味道，渐渐地泄露出了第一声闷闷的呜咽。

　　他怎么会？

　　怎么会因为别人，委屈了小宝？

　　怎么能为了别人的脸面和心情，转而让他的小宝伤心呢？

　　怪不得小宝要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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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进入证券交易所工作后，沈昭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也开始留意起每天来交易所的股民。

　　如今这个信息发达，正在飞速发展的时代，手机电脑这类的电子产品早已经普及，只需要下载一个app，自己就能在家里看股票和进行买卖操作。

　　所以来的人中，年轻人占比极少，绝大多数都是退休的中老年人。

　　他们每天像上班一样定时点卯，既锻炼了身体，又赚了钱、打发了时间，甚至懒得自己动手的话，还可以让旁边穿着红马甲的交易员帮忙操作。

　　但也正是因为是老年人，他们那比旁人多出十几二十年的阅历和经验，才显得尤为可贵。

　　当然，并不是没个来交易所的老年人都是这样。

　　也有那种退休后闲得无聊的新手来玩票的，所以沈昭才需要细细观察和筛选。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所谓的大户了。

　　私人的、机构的......同时操作着数只股票，资金庞大，不可小觑，沈昭能从中获取到的信息量更是十分可观。

　　炒股嘛，哪里能缺得了所谓的小道消息呢？

　　散户机房里，沈昭从容自若地拿着大容量玻璃茶水壶穿梭于其间。

　　不远处有一老爷子朝她招手，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熟练地在他只剩个浅底的纸杯里添上了四分之三的茶水。

　　“谢谢你啊，小姑娘。”

　　沈昭礼貌微笑了下，正准备离开，眼睛不经意瞥见的、老爷子电脑上的那只股票又把她留了下来。

　　“这只股票不是已经到了压力位了吗？爷爷怎么还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