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依恋》鸦衔草

68、大小姐

　　中午下班，陈奕初在助理的推荐下，带着沈昭去了家环境好且平价的饭店。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点的菜不多，但个个都是陈奕初这个本地人推荐的京市特色菜。

　　“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沈昭拆着碗盘外的塑料包装问道。

　　“我们同学之间的聚餐，他们来干嘛。而且说起来，我算是他们的老板，谁喜欢跟老板一起吃饭？”陈奕初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沈昭了然一笑：“说得也是。不过这样也好，感觉现在要是让我这个小菜鸡坐在一群精英大佬中间吃饭，恐怕会不消化。”

　　“你的意思是我就不是精英大佬了？”陈奕初眯起眸，语气中夹杂了些威胁的意味。

　　“嗯？”沈昭人畜无害地歪了歪头，“不是同学吗？”

　　陈奕初直直盯了她片刻，缓缓勾起唇，身子朝对方倾斜，玩味道：“哦，原来还是个白切黑。”

　　她三指扣住装满饮料的杯口，像酒吧里那些风流浪荡子一般，轻佻地晃动着，碰了下对方的杯子。

　　“大佬谬赞。”沈昭故作疑惑的表情一收，神情自若地端起玻璃杯抿了口。

　　简单的玩笑打趣，让饭桌上略显拘谨的氛围放松下来。

　　两人吃着饭，从家乡聊到高考，然后开始大肆吐槽自己前十几年中遇到的各种奇葩趣事，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位置靠得越来越近。

　　而沈昭堪称跌宕的人生经历把陈奕初唬得一阵一阵的，只顾着听故事，连饭都忘了吃，活像那些沉迷于动画片中的小孩儿。

　　“你可真是......了不得啊。”陈奕初瞪着双狐狸眼，连连点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沈昭，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你也很了不起，学业那么繁重，还能抽出空去上金融课。”

　　陈奕初闻言，瘪了瘪嘴：“没办法，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沈昭眼角一抽：“你是在凡尔赛吗？”

　　“你觉得呢？”陈奕初无语地斜了她一眼。

　　“我觉得是。”

　　陈奕初不可置否地笑了下，脸上的情绪渐渐沉寂下来。

　　她双手托腮，声音有些沉闷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走金融这条路到底是我自己真的喜欢的、想要的，还是因为责任、因为不想让我妈失望......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以后必须且只能学金融，因为我要继承公司、继承我妈的心血，她把我未来的道路安排得很好，我也按照她的规划一直走到了现在。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除了金融，我根本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好像早就形成了习惯。”

　　沈昭默了默，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主动和一个与你身份地位不匹配，甚至仅有一次有效见面的人交好呢？”

　　“因为你能力出众又肯吃苦啊，一个还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门外汉就能精准地从庞杂的信息和国情中，分析出未来的风口，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去华龙证券是为了偷师吧？”

　　陈奕初一副看穿她的模样。

　　“我妈退休前，肯定会给我留下一批人，但那些人毕竟是我妈栽培起来的，表面尽心尽力地帮我，实际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看不起我......

　　要不是为了镇住他们，我一个青春无敌美少女，至于把自己化妆成这样，还成天穿着这么显成熟的裙子！”

　　她说着，怨气都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明显是之前发生过点什么。

　　“而且你是不知道公司的那些股东，特别是那几个死老头儿，就指望着我是个废物，让自己人上位呢，我可不能让他们钻了这空子，所以就想着，一定要把我自己的班底培养起来。”

　　陈奕初眼睛一转，撒娇般歪头靠上沈昭的肩头，斜向上仰视着她：“沈卿啊，你可是朕看中的头一只潜力股，咱们还这么有缘分，等你以后学业有成，不会丢下朕这个孤家寡人不管吧？”

　　沈昭被她逗笑：“这就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陈奕初倏地愣住，直起身怔怔地看向她。

　　对视间，两人噗嗤一下，都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陈奕初轻声道。

　　那天晚上，沈昭看了节会计课，洗漱了上床睡觉，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都是中午吃饭的画面。

　　陈奕初跳脱和自来熟的性格，是沈昭没有想到的，可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身份的差距注定让她们不能像寻常的同学、朋友那般相处得随心所欲，即便陈奕初本身可能并不介意，但沈昭不能不注意把握与她社交的尺度。

　　因为对于现在的沈昭来说，陈奕初是朋友，更是她不可多得的机遇，未来也可能是她的老板，她必须得谨慎对待。

　　既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又不能让她感到冒犯，觉得她因为一个朋友的身份，就得寸进尺、忘乎所以。

　　不过陈奕初确实是真心将沈昭当朋友的。

　　在她的带领下，沈昭打了耳洞、烫了头发、去了酒吧，买了一套中等价位的化妆品，玩遍了京市各大景点。

　　要不是她强烈拒绝，陈奕初甚至打算让她搬到她在交易所附近的空房子里去住。

　　这种一到周末就拉着人热热闹闹玩到入夜，才把沈昭送回青旅的日子，终于在开学前夕，回归了平静。

　　在华龙证券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沈昭靠着跟散股们搭话，学到了很多她自己在网上课程和书本上根本没办法学到的操作思路和实践经验，弥补了知识面的空缺，让她对股市的分析更加全面透彻。

　　再加上她去大户专用室服务时，听到的一些风声和消息，以及陈奕初时不时就借着加水，将她叫过去，跟那些精英们一起交流探讨，让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赚了一万块。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给陈奕初丢脸。

　　虽然沈昭现在的思路和手段都略显生涩，但她对市场的了解、时政的分析以及时不时的一些前瞻性猜测，都时常让陈奕初的助理们眼前一亮，觉得不可思议，乃至传到了陈奕初妈妈的耳朵里。

　　“这孩子，还是那么爱交朋友。”陈书荣抿了口咖啡，听着助理的汇报，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跟那姑娘确实有缘分，不仅是同一所大学，还被分到了一个班、一个寝室，听小张说，小姐是正儿八经想把那姑娘往自己人栽培的。”

　　“自己人？她老娘我还坐在这呢，就想着组建自己的班底了？”陈书荣笑骂，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要不怎么说是陈董您的亲生女儿呢？真是颇有您当年的风范。”

　　陈书荣一言难尽地看向桌前助理：“钟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钟柔略显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这么明显吗？”

　　陈书荣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钟柔看出她那隐隐的担忧，出言宽慰道：“其实您不用太过担心，小姐现在长大了，人也成熟了不少，分得清好坏对错，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而且这姑娘我也调查过了，是实打实的优秀，还是个高考状元，如果小姐能顺利将她收入麾下，也算是个不小的助力。”

　　“我不关心她优不优秀，我只怕人心易变。”

　　陈书荣取下无框眼镜，捏了捏鼻梁。

　　“小初很纯粹，要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可这样也容易把人的胃口越喂越大，如果哪天她无法满足对方欲望，一拍两散也还好，就怕会反咬她一口。”

　　“这不是还有您在这盯着吗？但凡那姑娘对小姐起了一点儿歪心思，您随时都能让她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不过依我看，那小姑娘不像是狼心狗肺的人，还是很知分寸的。”

　　陈书荣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

　　开学这天，陈奕初想着沈昭孤零零一个女生，还要行李，就干脆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青旅楼下，把人接着一起学校。

　　而被陈书荣派来帮陈奕初办理入学的钟柔，也第一次见到了沈昭的真人。

　　“这是我妈的助理，你可以跟我一样叫钟姨。”等沈昭上车，陈奕初便热情地介绍道。

　　“钟姨好，我叫沈昭。”

　　“你好。”

　　尽管对方看起来有些腼腆，但目光却依旧平静，不躲不闪地与她对视，没有半点那种得知她身份后的惶恐或讨好，连打招呼的话语都是礼貌又简单的，不带任何的杂念。

　　这让明面上来帮小姐办理入学，实际是陈董派来考察沈昭的钟柔稍微放心了些。

　　“昭昭，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陈奕初侧坐着，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沈昭。

　　“嗯......”沈昭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今天这妆，比平时更适合你。”

　　陈奕初一愣，上翘的嘴角正要往下落，就又听沈昭道：“配上咱们俩这对姐妹耳环，就更漂亮了。”

　　“是吧！我今天就是为了搭配这对耳环，才化的这个妆。”微黯的眸子又重新亮了起来，激动地左右转着脑袋展示。

　　自从两人加上好友后，她们出去吃喝玩乐陈奕初基本都不会让她付钱。

　　所以在被她带去打耳洞的时候，沈昭就顺便在金店里选了两对款式相同的钻石耳环，将其中一对送给了陈奕初。

　　耳圈的设计，错落地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钻，亮闪闪的，简约又不显廉价。

　　尽管这对耳环的价格远不及大小姐平日里的那些首饰，但陈奕初收到后特别高兴，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还和沈昭约定，要在开学那天一起戴着去学校。

　　从青旅到首财大的路程不算短，今天又起得早，所以两人聊着聊着就安静了下来。

　　沈昭看了下旁边闭目养神的陈奕初，拿出手机点开藏在软件收藏夹第二页的情侣app，盯着那个从昨天就开始移动的小蓝点微微出神。

　　“昭昭你在看什么呀？”陈奕初闭着眼睛歪倒过来。

　　“财经新闻。”

　　沈昭按熄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