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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帮援 ...

  •   裴云谏望着她的双眼,里头清澈干净,除了这一番渴求,并未看出旁的。
      他从柜里拿了碗出来,自顾自地去盛姜汤,声音不轻不重,咬字清晰,“辛苦钱,没有打折的道理。”

      秦殊一噎,拿在手里的热汤都感觉凉了半截。
      他说得确实不错,但她可真是一遭又一遭的欠钱,得尽早找个能谋生的法子。

      她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还在飘散的热气上,忽然问:“这村中之人你可都识得?”
      裴云谏端着碗朝外走去,自她身前略过,立在院中,冬日柔软的曦光落在他欣挺的身上。
      他穿着件月色氅衣,长身玉立,面目清凌,举止都端方有仪,令人瞧着十分舒心。

      “想让我帮你认人?”裴云谏手脚有些凉,暖洋洋的日光晒着倒是暖和许多。

      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秦殊几步路到他跟前,离他不算近,但裴云谏却轻嗅到一丝皂荚浆洗过衣裳的清浅之气。
      “嗯,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秦殊一瞬不错地盯着他,有些紧张,她不太会作画,倘若他也不帮她,再去问旁人恐会有打草惊蛇之嫌。

      裴云谏沉默了片刻。
      最后在秦殊略作忐忑的目光里点了头,“但我时间有限,不会同你无限制的辨认。”

      “那是自然。”秦殊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见他转身离开,她捧着碗将最后一口姜汤喝下,心底松快不少。

      “还不跟上来?”裴云谏在堂屋门前立着,他身量本就高,如今站在台阶上就更鲜明。
      秦殊一愣,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唇角一扬,急急放下碗就跟上去。

      裴何氏坐在小院的木凳上,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柔和的眉眼忍不住弯起来。
      这个家里,总算有一些活气在了。

      进了里屋,秦殊接过他递来的墨笔与黄麻纸,思索了片刻昨日晚间那贼人相貌,凭着感觉下笔。
      但她实在不精通书画,只能落个大致轮廓。
      太过粗糙,若是三岁孩童怕都是要比她画得好些。

      裴云谏在一旁温书,她瞧着最标志性的眉眼与疤痕,觉着差不多了,放下墨笔去看他。
      不曾想正正对上那双清泠无波的眼,她战术性咳嗽一瞬,将黄麻纸推过去,“大致这样。”

      裴云谏放下书册,低眸去看,晴朗的眉眼微微拧起。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画技,过于丑陋。

      见他神色些微凝重,秦殊轻问:“可是村中没有此人?”

      裴云谏闻言,敛了面色,将黄麻纸推到一边,自顾拿过墨笔,“你同我形容,越细越好。”
      秦殊:“……”
      她这是被嫌弃了?

      心中腹诽两句,秦殊到底是没有耽搁,很精准地同他描述。他速度当真快,不过片刻已然成形。

      “就长这样!”秦殊便是瞧了一眼,立时肯定。
      倒是没想到裴云谏有这般本事,竟与她印象中分毫不差。

      裴云谏垂眼凝神几息,淡淡出声:“我应当见过一面。”
      他记性素来不差,这般凶神恶煞模样的人,虽只潦潦看过,但他有几分印象,“有日我去周保长家,与此人擦身而过。”

      周保长?
      秦殊面色倏然凝固,原身与周保长毫无过节,她穿进这具身子以后唯一一次见面也只在那日老张头硬要抢她回去做媳妇儿之时。

      她眼皮微微一掀,不是周保长,应是老张头气不过要为自己报仇才找人对她下手,因而她前脚刚走,后脚不久这刀疤贼人便顺着摸来了。
      不……不对。

      秦殊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裴云谏,“我知郎君不愿招惹麻烦,所以我想问一问,你若不想说,也可以只同我说是与否,可行?”
      一双杏眼含着几分急切,裴云谏约莫觉出她想问些什么,并未回应她,只平淡问:“你力量微薄,不应去插手旁人的事。这世上不公之事多如牛毛,你安能一桩一件的帮扶过去?”

      秦殊眼睫微动,昨夜种种其实都在告诉她,她如今多少有些自不量力。她承认自己有些冲动,往后应该更好得去谋划,但若直接不去管,岂不是眼睁睁瞧着更多的女子去死?
      有些事,总该有人来做。

      “不能。”
      她很坦然地对上裴云谏的视线,嗓音里有说不出的悲凉,“但我若不去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去做,用我一人换她们走出水火,如何不值呢?”
      从前行军打仗也是,若她没有冲锋在前,又如何从万万人中令人注意到,更别说破例成为女将。
      她不在意那些权利高位,女子本该去做自己想做之事,而不是顺着世俗目光,被迫成为其中一份子。

      秦殊说得平静,仿佛面对这样目光早已习惯,裴云谏默了一瞬,视线自黄麻纸上扫过,浑不在意般开口:“我虽在此十数年,但所知并不多。”
      “不要紧。”她跟着问,“那三位亡女具是病死吗?”
      裴云谏思索了一息,“村中是这般传的。”

      秦殊:“死时周保长可曾出面?”
      裴云谏:“不曾。”
      她眉头微拧,“换个说法,她们死前,周保长可曾与老张头见过?”

      裴云谏此时沉默了片刻,看向她,“若要细究,三位姑娘传出得病时,保长去过一趟。”
      不等秦殊说话,他平静问:“你怀疑周保长有问题?”

      秦殊收起那张黄麻纸,同他道:“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只要嫁给了老张头不出三月就会死去,即便此人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但人虽脆弱却也如野草般坚韧,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除非,”她捏着黄麻纸的手缓缓用力,“她们不是所谓的折磨病故,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死的。”

      裴云谏眼底浮起清浅的波澜,目光落在她身上。
      身子依旧单薄,却仿佛不再那般脆弱得一折就断,有种支撑的韧劲。巴掌大的脸素净柔婉,一双杏眼清明中透着坚毅。
      有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穿进来,在她背后印出淡淡的光晕来,衬得身姿出尘。

      “以你一人之力,难与周保长抗衡。”裴云谏清晰地说着现实,嗓音微凉。
      秦殊想到那个想要了她命的贼人,知道此事确实不易,可她生来就不是怕事的,“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拿起柜上的火折子,她将画着贼人的黄麻纸烧了个干净。

      “今日多谢你。”秦殊微微扬起唇角,同他浅浅一笑,便回头往外头走去。
      李秀娥还在老张头家,所谓的毒药她并不会做,只是尽力做了个外形,她还得再做些所谓的解药,将人糊弄过去。

      日头暖和,秦殊很是专注,好不容易做了些成型的收起来,外头远远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闻声回头,裴何氏已经起身往院门口去了。

      秦殊拍了拍袖子,正要起身跟过去,几个身着衙役衣裳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跟在后面几步远的是月下村的村民。
      那些个村民不敢贸然进来,就三三两两地立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眼里半分疑惑半分好奇。

      裴何氏被为首的官差推到一边,踉跄地往后跌,险些脚绊脚摔倒,被秦殊眼疾手快一扶,方才站稳。
      她不是不经事的人,这身衣服只要一瞧也知道是谁。
      裴何氏脸色白得明显,心口也止不住地跳,但语气很是恭敬,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官爷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秦殊看见她难看的面色,将人往后拉了拉,护在裴何氏身前。
      不等她开口,为首的衙役抖落出一张纸来,上面是秦殊的画像,画像边上白纸黑字书着通缉犯三字。

      “有人状告你盗窃,人证物证俱在,带走。”衙役一手握着别在腰侧的刀,目中无人一般施舍着说出这句。
      其身后的两位衙役毫不通情地走上来,作势要抓捕秦殊。

      “慢着!”
      秦殊眉头一拧,大喝出声,直直盯着官差,“官爷,何人状告我?我又是何时在何处盗了何物?谁又是人证?”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官差不耐烦地瞪她,“官府办事,岂有你置喙的道理?既有人证物证,你便势必要同我们走一趟!”

      “官爷们何必动怒?”一道清冷的嗓音自从秦殊身后传来,她微微一怔,循声回头,只见裴云谏已然从堂屋里出来,身姿欣挺,步子不急不慢,清俊无俦的面上带着温和之色。
      官差拧着眉头瞧他。

      “贱内不懂分寸,官爷不必同一女子计较。”裴云谏一副清润书生的模样,眼底却无半分惧色,“官爷一路赶来想必辛苦劳累,不如去里屋喝盏茶,以作歇息再走。”
      官差眉头一挑,脸上的薄怒消散了个干净,但依旧是高高在上地打量了下裴云谏,随后嗤笑一声,“你倒是个知分寸的,我便给你个面子。”
      “多谢。”裴云谏摆手一请,三人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秦殊的目光从三人背影转移到裴云谏身上,他面色始终平静淡然,似乎并不意外,也并不惧,就这么跟在后头一起进了堂屋。
      裴何氏脸色难看,眉眼里都是担忧,不安地抓着她的手臂,“来娣,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有人状告你盗窃,怎么可能呢……”
      她低声碎语,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秦殊心中一软,反握住她的手,笑着温声安抚她:“母亲莫担心,我无事的,定是个误会,说不准是上次去镇上有人将我认错了呢。”
      “公道自在人心的,我没做过的事,何来的证据呢。”

      她与裴何氏虽如此说,但心底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怕就是冲她来的,若是没猜错,恐就是那位朱县令。
      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没想到速度如此快。

      裴何氏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秦殊拍了拍她的背,又宽慰了几句。离得远,她听不见裴云谏与官差们说什么,只瞧见几人面色倒是和气,不似刚才与她那般剑拔弩张。

      她原本还想进去听一听,不成想不过片刻,官差们已经起身,袖中似乎收了什么东西,秦殊没能瞧清楚,倒是裴云谏给的书信叫她瞧见了。
      秦殊心底不解,就见几人已经走了出来。

      方才为首的官差面上甚至带着点松快,走过来瞧着她,“同我们走一趟,无事自会放了你。”
      秦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裴云谏神色淡淡,“去了是与不是都不必争执,此事并不重要。”
      话说的太过谜语,秦殊愣了愣,倒是没听明白,但官差都在这儿,也不好再问,只笑道:“嗯,我记着了。”

      临走时,裴何氏的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眼眶红得叫人心软,满眼关切。秦殊远远瞧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略过看热闹的村民,她被押着往村口走。
      良久,一直未曾说话的官差突然出声:“你倒是嫁了个好夫君,你若能活着回来——”
      那官差暼她一眼,有些惋惜,“此人是个良人,倒值得托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帮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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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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