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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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范维特终于把注意力从相机上撤出来。
此时莫里茨已经把社交列表上的所有事项都完成了，饥肠辘辘地爬进厨房给自己烤了片烤糊的面包、就着另一片烤糊的面包当做早饭吃完，随后在漫长的等待中迷迷糊糊窝在沙发上陷入香甜的睡眠，梦里应该在愿天堂没有烤糊的面包片。
空气中的糊味凝成实体，范维特面色小变，轻轻放下相机，一个滑铲紧急蹿进厨房排查。
他新装修的厨房！
万幸，糊味的来源有且仅有卡式炉。此卡式炉乃范维特从二手市场淘来之物，虽年岁已久，功能也不咋好用，且价钱不廉，可谓被坑的很惨，幸而长相娇美，他平时就单纯把此物放厨房当个摆设，坏了就坏了。
他扒拉扒拉，把多士炉里致死量的黑炭倒出来，看着这堆难以直视的物质，深深地为莫里茨的独立生活能力感到忧虑。他很不想在艰难的大学学习中还要抽空照顾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职业足球运动员，即使哥们上的大学水的要命。
不过仔细一想这位能把那种黑炭吃下去的人类在口味和体质上也真是不容小觑，如果此人在日常生活里能顺畅地食用味道宛若黑炭的英国本地食品，可能也不怎么需要他照顾。
范维特从厨房探出头，撇了一眼梦会周公的莫里茨。
窝在沙发里的黑发少年在睡觉的时候显得很乖巧，和他平日里招猫逗狗或者在球场上咧着嘴飞奔的模样都完全不同，未经过增肌训练的躯体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很难想象他即将要在以强度闻名的英超踢球。
希望他那个踢法不会一上赛场就被英超的后卫们干下去。
范维特啧啧两声，走过去把空调换了个方向，转头就抱着相机走进卧室，太喜欢了，至少十天之内他都要和这个大宝贝一起睡觉。
莫里茨昏昏沉沉地睡了三个多小时，梦里全是爆炸的多士炉和尖叫的烤箱。直到中午十二点多，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才把他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他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凭借肌肉记忆接通电话：“hello？”
“我看你IG没更新，又翘训了？这不来找我玩？”
“我来英国了哥们，没在荷兰，不能找你玩。”莫里茨半梦半醒也没听出来是谁，闭眼胡言乱语回复，“我在千里追爱，别拦我。”
对面沉默了三四秒，疑惑地询问道：“等等，你是不是没睡醒？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里茨勉强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扫到通话界面上半截P开头的单词，又把眼闭上了，带着气音呢喃：“我睡醒了，菲利普……你们训练结束那么快？真羡慕。我今天约了那个谁吃饭，没法和你泡吧了……”
“我们没下训，中午休息给你打个电话。不过你这虚的，是一宿没睡？”电话那头啧啧称奇，“你还能今晚上把人拿下吗，等吃完了来找我呗。”
昨晚通宵实在是太困，即使耳畔游荡着福登的念叨，莫里茨也只是随口回了几句，意识又一次沉入冒着黑烟的灼烧的卡式炉。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福登无奈地叫起来：“hey！别睡了！你也太困了吧，这还和人吃饭呢，一会约会的时候睡着了就老实了。”
“菲利普，菲利普！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莫里茨被他叫得清醒不少，艰难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钟，发现该出发了，赶紧洗了把脸开始整理头发，一边和自己的卷毛做斗争一边和电话对面的损友斗嘴：“我今天肯定一波直球打下去然后成功抱得美人归好吧。”
“你能直接上就怪了，”福登对莫里茨的话嗤之以鼻，此人战前口若悬河战时临阵脱逃的前科可太多，真是白长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结束了就给我发消息，最近这边新开了一家酒吧，你肯定喜欢。”
“No，我明天还得上班训练。”明天一定不会去上班的莫里茨极速整理好头发，看了看镜子里的帅脸，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真难得，你还能想着训练……”福登想把莫里茨上半年因为欧冠淘汰赛赢了本菲卡就跑到里斯本当地的夜店通宵喝酒、然后被主教练滕哈格提着耳朵抓回去的事儿拿出来嘲笑一番，旁边突然有队友走过，他顿了一下把话憋回去，改口道，“这么勤奋，你的新教练肯定感动坏了吧。”
无人在意新教练。莫里茨非常想当个大漏勺把自己马上要转会去曼联的大新闻抖搂出去，但他理智尚存，忍住了这种不该有的欲望，开始瞎扯话：“他的看法无所谓，主要我现在对工作有种止不住的热爱，一天不训练就浑身难受，你懂吧？”
福登觉得他疯了。
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福登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沉默地抹了一把脸，新赛季换帅嘛，俱乐部肯定要动荡一下，俱乐部动荡了球员这不也得动荡动荡，球员动荡了球员的大脑肯定也动荡了……莫里茨大脑动荡导致性情大变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对吧？
“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出门，祝福我吧。”
莫里茨有点困惑电话那头为什么突然没声了，不过时间不等人，他马上要去接早上定好的花，也没纠结，快乐地和福登告别。
福登还没来得及再阴阳他两句就被挂断电话，一抬头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一圈看热闹的队友，无语了：“干嘛，我就和朋友打个电话。”
今天是曼彻斯特难得的大晴天，莫里茨骑上范维特被迫出借的自行车，直面八月末正午温暖到灼热的阳光。
温饱起乡愁，他莫名想起自己十二岁第一次去职业俱乐部试训的时候，似乎也是在如此灼热的阳光下。
那个时候他爹还没死呢。
莫里茨叹了一口气，比起他这种更喜欢特定的曼联球星比如范佩西、对球队的爱更多体现在熬夜看比赛然后痛苦哀嚎愤怒辱骂并在社媒贷款买球员的散装红魔球迷，他那早死的父亲——老奥尔登巴恩菲尔特才是真正的儿魔梦。
老奥尔登巴恩菲尔特对曼联爱的深沉，这份爱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人生的所有节点都有曼联的痕迹：
老登为爱六岁横跨英吉利海峡去参加曼联的青训，即使在八岁时就被刷下来了仍对曼联念念不忘；老登十来岁青春期携众逃课去酒吧，但是没在玩，在看曼联比赛，然后被校长一网打尽；老登二十多岁追女朋友，追到后的第一件事是给女友买了一件曼联球衣作为礼物；老登结婚纪念日想带老婆去看曼联比赛，被老婆骂跟曼联结婚去吧；老登生了孩子还一直心心念念自己没在老特拉福德踢过球，每日在摇摇床前念叨曼联，希望儿子也能爱上曼联。
老登甚至想要再跨越一回英吉利海峡，把儿子也送去曼联踢球。
幸好母上大人有远见卓识、看出老登满脑子曼联一点有用的没有，一巴掌把那一看就不靠谱的提议打了回去，才让小登不至于英年就被感染成英格兰teenager。
不过成为美式男高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莫里茨心想。他的童年在荷兰的部分并不长，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地球另一边的美国念书，只有圣诞节前会回老家过个年。
除去美高经典三部曲叛逆前卫玩很大，洛杉矶温和的冬季和凉爽的夏天以及全年的少雨减少了极端天气带来的健康问题，也造就了他出门从不看天气预报的坏习惯，刚来荷兰的第一年他断断续续地带伞，带伞的时候从不下雨，不带伞的时候每次都能精准地被雨淋得稀里哗啦。
那个时候不但天天被雨淋，老登还每天早晚都打电话跟他吵架让他转投曼联，都说一粉抵十黑，要不是爵爷人格魅力太强了实在无法对立，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红军球迷了。
虽然现在他还是如老登遗愿去曼联了，不过这会儿可是被老师看重即将要花钱买过去的。莫里茨微妙地有点暗爽，感觉自己这也算坑了老登一把，以后给老登上坟都更有屁话能说了。
范维特家地理位置很好，离本地两家大俱乐部的训练基地都不远。莫里茨根据他的地址簿定花，花店刚好在卡灵顿旁边，站在门口等店员给他拿花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外观复古，内里大气，极具经典美感的训练基地，这就是让老登梦魂萦绕的卡灵顿吗。
莫里茨莫名有些口干，别过眼，心里突然又紧张又兴奋，转会期还有不到十天，老师说这个夏窗就会把他带过去，也就是最晚下周，他就可以到卡灵顿进行签名仪式了。
他会把仪式的照片烧给老登的，莫里茨右手又一次抚上胸口，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他还要在上面写上十行“你儿子比你牛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老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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