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曲 GL》子玉

9、第九章 结发难

　　云夕的吻悲伤而痴绝，温柔狂乱中，血与泪交融。
　　这样的绝恋，世仇而相爱，相爱而无望，双方却已都不顾一切，爱欲汹涌，仿佛天崩地裂亦难以阻止。

　　激情燃烧成灰，恍惚地，似纠缠千年。
　　云夕轻轻抹去唐晓诗的额汗，幽幽的语气里满是怜惜，叹道：：“晓诗，你真疯狂……”
　　唐晓诗闻言，拿眼瞪她，道：“疯狂的是你才对……”忆及刚才的情景，脸却无可抑制地又红了起来，背过身去时，连身上都泛起淡淡娇人的粉红。
　　云夕轻笑，从后搂住身边人，动作温柔而霸道，紧紧搂住不放。
　　唐晓诗一时只觉心满意足，然而念及云夕身上的毒，一种无力的悲伤就这样漫上心头，强压胸口的酸涩，她低低地道：“云夕，我们真的只有五年么……”
　　云夕闻言，身子一震，搂抱着她的手略松，须臾又搂得死紧，滞闷的声音满溢痛楚与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唐晓诗听得此话，转过身来，目光清冽地看着这个人，轻柔而坚定地道：“云夕，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搞清楚。我唐晓诗乃一门之主，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只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我爱你，所以现在跟你躺在一起。不许你感到内疚。你的内疚，才会伤害到我。你明白吗？”你明白吗？我知道世仇相爱，已是万难，奇毒绝命，放眼是无望的未来，然而，我一直清醒地爱着你。
　　云夕的目中闪耀晶莹的炫彩。四目对视，目光通透，都能看到对方的心魂深处。
　　云夕震动地望着唐晓诗，唐晓诗的眼眸明亮，闪着绝烈而炙热的光芒，云夕情不自禁地吻向她动人的眼睛，优美的颈项。
　　唐晓诗脸红心热，嘴里轻轻地唤着：“云夕，云夕……”总是喜欢这样一迭连声地唤她，此时唤来的是云夕更加的轻怜蜜爱，狂乱掠夺。

　　“云夕，云夕……云阳……”
　　“不许叫云阳……”
　　“嘻嘻，人家只是奇怪，夕阳两字，夕在前，为什么你叫夕，而你的哥哥反而叫阳呢？”
　　“答案很明显，你还问……”
　　“你……不许吻那……唔，乾坤心法谁教你的……你的老师么……也不像啊……”
　　“……”
　　“云夕……你……又要来……先回答我啊……”
　　“……，……你的嘴好象很闲？”她一脸恨恨的。
　　“啊？”她满脸不解。
　　“嘿嘿，那是我的错……”她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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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亲密的相聚，也难逃暂时的分别。
　　唐晓诗与云夕依依不舍地相拥着。
　　靠着云夕温暖柔软的胸口，晓诗轻轻地问：“云夕，云夕，结盟之事怎么样？”
　　云夕轻吻她乌亮柔软的发顶，轻轻道：“结盟容易。”她顿了顿，嘻嘻地笑，“再说，结盟算什么！我们都结合了呢！”
　　晓诗捶她一拳，轻若蚊叮，她静默片刻，幽幽地道：“结盟容易结发难。云夕，虽然你与云阳毫无感情，可是你哥哥毕竟是死在我手里的，而我的大哥却是死在云阳手里。世唐世仇，已死了不知多少人。百年来仇怨累积至深，岂能一朝化解？如今，为一时局势危急，云唐两家或能放下仇怨，同御外敌。可是，一旦外界安定，内部仇恨必会重新燃起。而且，他们若知你我同为女子，更加了一重阻挠。云夕，我们该怎么办？”
　　唐晓诗抬起头来，深深望着云夕。
　　四目凝望。云夕的眸底有着不顾一切的绝烈炙热，如天火燃烧；唐晓诗的目光幽静如水，透着决不放弃的执念。她们在彼此的眸底，看到了自己的决心。
　　“云夕，即使上天只给我们五年，这五年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
　　即使面前有万难，相爱的人勇往直前。

　　唐门，研药庐外。
　　唐晓诗望着云夕消逝而去的方向，唇角泛起无意识的笑意，眸底却已升起幽幽的思念。
　　“……云阳……”身后传来二哥唐漠风的声音，很轻的声音却透着一丝阴暗的妒恨。
　　唐晓诗一惊，回过身来时，唐漠风瞬间流露情感的脸上回复一片淡漠。
　　唐晓诗轻笑：“二哥。”
　　唐漠风望着她，眼底掠过复杂的光芒，语气冷淡：“真是难为三妹了，这时候还认识二哥！不过，想来三妹定已忘了大哥了吧……”
　　唐晓诗看着唐漠风阴暗中低垂着的眼睑，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声音清冷地叹道：“晓诗怎会忘记大哥。想幼年，就大哥跟我极好，处处护爱，便是交战云阳失了手，临死时，也不曾忘了我，嘱托二哥你好生待我。而我，就是因为大哥之死，才一心要做唐门之主的，因为我想亲手为大哥报仇。”
　　唐漠风听了，阴郁冰冷的眼底浮现柔和，嘴里却仍讥讽道：“哼，你还记得报仇二字，我还以为你完全忘却了呢！”
　　唐晓诗静静看了他面容片刻，笑起来，道：“二哥今天很不一样呢！二哥今天说话的样子，倒让晓诗回忆起童年时二哥是怎么欺负我来着。”
　　唐漠风闻言，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一时竟嗫嚅起来，道：“你……”
　　唐晓诗呵呵笑道：“那时，二哥可真算得上顽劣二字呢，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还总欺负弟弟妹妹，断云也算顽劣的啦，可是却远不及你。他如今对着你要比对我着我来得听话得多，想来便是那时被你整怕了。呵呵……”

　　唐漠风的脸微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呆呆看着唐晓诗如花般明丽的笑容。
　　唐晓诗继续笑道：“其实，晓诗那时也很怕二哥呢，只是生性倔强，不肯服低，所以老是跟二哥对着干，心底很恨呢，不明白二哥为何这么喜欢欺负自己的妹妹呢。想不到的是，二哥竟会遵从大哥的嘱托，从那以后，二哥对晓诗的态度完全改变，虽然言语上总是不冷不热的，却在行动上实实在在地帮助晓诗。晓诗一直以来，都很感激二哥的。”
　　唐漠风抬起头来，些微茫然地望着她，无意识地说道：“其实，不是因为大哥的关系，我对你好，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看到作为三妹的你，面对大哥的尸身无声流泪哭泣的样子？是因为看到你一心为大哥报仇，而拼命努力的样子？还是因为你最终登上唐门主位时那坚毅明亮的眸子，不知怎么就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唐晓诗走近他，目光清明坦诚，看着他道：“二哥，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你永远是我的二哥，也只能是我的二哥。
　　唐漠风闻言，神色一变，脸上红白交替，呆了一呆，转身如旋风一般逃离唐晓诗眼前。
　　唐晓诗呆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良久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疲惫跟着从心头涌出来，她低声唤了一声：“云夕……”

　　回到天府云家，云夕容光焕发，一脸喜色地进门，慵懒地坐在椅上，脑中浮现唐晓诗的容颜，那一哭一笑，一颦眉一瞪眼，莫不牵动她的心，心里想念着，嘴角便勾起温暖甜柔的笑，半晌见白衣华佗沈农进来，也未作理会。
　　沈农看着她的精神气色，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她与唐晓诗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想到此，他的心犹如被撕开一般见血的酸疼，竭力控制心内莫名的情绪，强笑着，嘴里若无其事地问：“在想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云夕从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淡然慵倦地，微笑回答道：“没……我只在想，夕阳两字，夕在前，为什么我叫夕，而我的哥哥反而叫阳呢？”
　　她不好意思之余，随口将唐晓诗的疑问拖出来掩饰，却见沈农的脸上一丝惊骇一闪即逝，须臾便作若无其事，却已逃不过云夕的眼睛。
　　云夕的目光倏忽变冷，脸上却依然轻笑着，淡淡地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应该不吝赐教才是。”
　　她淡淡的说着，冷冷地看着她的老师，不动声色。
　　沈农看着她冷淡的目光，脊梁上不由自主地窜起一丝寒意。自己的学生，他知他早已捉摸不透，却从未如现在这般连他都觉得可怕，他不由喃喃自语：“他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统江湖的料……”
　　云夕听得面色一沉，慢慢站起来，紧紧盯着他，问道：“他？他是谁？”
　　沈农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勉强笑道：“没、没什么。”

　　云夕见状，目光淡淡地一扫沈农，在椅上坐了下来，深不可测地微微一笑，问道：“老师今年贵庚啊？”
　　沈农听这句话如话家常，心中不名其意，答道：“三十有二了……”话说出口，不由叹息，韶华易过，转眼他竟已三十二了，沈农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云夕的脸年轻而精致，行走间虽淡然优雅，却莫不昭显着少年人的骄傲与英毅。
　　云夕看着他轻轻地叹息：“算起来，老师陪学生在地宫之下竟达十二年之久呢！”
　　她轻轻地叹息着，似无限惋惜他的韶华岁月。
　　沈农呆呆地望着她。青春年华的十二年，地宫岁月。
　　云夕叹道：“十二年呢，有几人耽得起如许岁月？可叹师母却能！”
　　她幽幽地叹息，沈农却神色大变，突然觉悟到一件可怕的事实。那便是，他的学生云夕，一直以来都明了一切。眼前的云夕突然变得可怕，如此的心机深沉，将心藏得那么深，深到只有她自己说出来他才会意识到。他三十二岁了，他比她大整整十二岁，此时在她面前却突然惊骇得不知所措，嘴唇颤了颤，眼眶里竟聚集水光，良久，才颤声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云夕看他心神恍惚，心知此时不问便再问不出什么，当下冷冷道：“学生只是想听听老师亲口说出来罢了。”
　　沈农身子一震，冲口回答道：“其实，我只知道、我只知道，其实你并不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云夕听了，面色不由一变，还想再问。
　　沈农却突然清醒过来，清醒的目光里仍有余悸，眼中流露出许多后怕来，身形一掠，消逝在门外。

　　云夕看着他仓皇的身影，喃喃重复：“我不是被舍弃的那个人……不是被舍弃……难道还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