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客》香油茶

81、心声

　　他在第四年的夏天，在江南寻找丢失的武林秘籍《洗髓经》时，又遇到了他，还有他的妻子。

　　他比他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成熟，稳重多了。

　　已然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他的妻子也越加丰满，美艳。

　　他从与他的对话中得知，他的妻子已经怀胎三个月。

　　已经怀胎三个月了，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他怎么能接受他和别人有孩子？

　　他接受他迎娶她已经忍受到了极限！

　　他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出世，他要让她永远都生不下他的孩子。

　　他要他厌倦她，他要他发现他的好！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季节，他们住在一方院子。

　　院子是他购买的，为的是每年春天来这里欣赏江南烟雨。

　　他知道，不是他喜欢，而是她喜欢。

　　院子长久不住，阴雨连绵数日，青石板上长出了青苔，他只是在她撑着伞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丢给了她一颗小石子，她就滑了一跤，摔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那一幕，血腥血腥的，伴随着雨水和泪水，还有他的无尽担忧。

　　但他却无比地畅然，这是他认识他这些年来，又一次的会心笑。

　　她应该是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他说要带她回去疗养身体。

　　他表达了他违心的关心，送了他们一程，在中原游玩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一次，他在中原游玩，才无意中得知，他父亲苦苦寻觅，他一直苦苦寻觅的武林秘籍《洗髓经》，还有无影扇，竟然就在他绝情崖！

　　你说可笑不？

　　可悲不？

　　他要在他，和《洗髓经》，无影扇中选择谁？

　　他要选为了北冥谷大业，劳累一生的父亲？还是选择他爱的他？

　　那一年，那之后的第二年，他都没有回北冥谷。

　　到了第四年，他回了北冥谷。

　　他派了弟子潜伏到了绝情崖，时刻关注着他和她的一动一静，等待着他抛弃她，等待着他愁苦，孤独的时候，来找他。

　　他等了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

　　到了第八年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等到他渴望的喜讯，而是等来了让他又痛苦难耐的噩耗。

　　她又怀了他的孩子，而且已经快生了。

　　他大发雷霆，把北冥谷毁了个底朝天，派人杀了没有完成使命的门下弟子。

　　那一年，他决定了，他要选择北冥谷大业，他要当武林盟主，他要《洗髓经》，无影扇。

　　他匿名联络了江湖名门，用他们的秘密，欲望，控制了他们。

　　他们联合起来，在江湖上放下流言“红莲教是魔教，红莲教教主南宫影杀人不眨眼，企图大杀四方，一统江湖”。

　　一时间，平静的江湖，腥风血雨，大家都去绝情崖要杀他。

　　他却是去保护他的，但却杀了她。

　　他还想杀他的孩子，南宫睿！

　　可是他没有机会，他一直把他的孩子南宫睿抱在怀里。

　　那一次，绝情崖死伤惨重，江湖诸派也死伤惨重。

　　他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他把他当成了寄托，慰藉。

　　他们一起练武，一起看书。

　　他会为了他抚琴，弹琵琶。

　　他们约定好老了去那里生活，他们谈论那里的面条好吃，那里的夜景好看，那里的雪景最美。

　　他们如此就过了十年。

　　十年他们往返绝情崖，北冥谷。

　　一切是那么的顺人心意，那么的美好，美好到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他其实还想获得他手里的《洗髓经》和无影扇。

　　他知道，只要他足够强大，优秀，他就不会离开他。

　　那一次，他们在绝情崖，下雪了。

　　雪还是那么洁白，那么冰冷，亦如他初次遇到他的时候，又那么美好，寂静。

　　他问他关于《洗髓经》和无影扇的事。

　　他没有刻意回避，很坦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洗髓经》是邪术，骗人的！

　　他不信人可以返老还童，他说人是时间的产物，人要经历时间的锤炼，回归时间。

　　但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只有修炼了才能知道真假，不一定看着是邪书，练起来就是邪术。

　　他们辩论，争执了一天。

　　那是他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气愤。

　　他们没有达成一致。

　　他离开了绝情崖，但却没有回北冥谷，而是联系了那些人，在江湖上又放流言“魔教私藏武林秘籍《洗髓经》，私藏绝世兵器无影扇。教主南宫影吸人血修炼邪功，危害武林。”

　　一时间，绝情崖成了众矢之的，天下群雄，有志之士，全都纷纷朝绝情崖而去，势要铲平魔教，斩杀魔头南宫睿。

　　他是幕后指挥者，他指挥他们攻入魔教，指挥他们擒拿他。

　　他不想让他死！

　　他怎么忍心让他死？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希望自己永远是强者，可以让他永远依靠，再也不离开他！！

　　可他却死了。

　　他们说他是自杀而亡，但他却不信。

　　他杀完了所有攻入绝情崖的人！

　　他要为他报仇！

　　他带走了他的尸身，把他藏在北冥谷深处。

　　他最终修炼了《洗髓经》，他证明了人是可以越活越年轻的，他要救活他。

　　他要他和他永远长生不老。

　　他要他为他抚琴，弹琵琶。

　　他要他总是冲着他笑，总是给他讲述他游历的那些年的所见所闻。

　　哈哈哈，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

　　一切都会在明天结束。

　　他，要回来了，要再一次属于他了。

　　独孤煞越想越激动，似乎是已经看到了在月亮里，朝他挥手，微笑的南宫影。

　　次日，“除魔大会”如期而至。

　　张铁掌带领张娇和门下弟子，跟在无妄一行身后，到了北冥谷的“望月台”。

　　那里是北冥谷最宽阔的地方，可谓是“一望无尽”。

　　他们到了望月台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崔清泉一行站在南边，与看台中间隔了一大片空地。

　　无妄带着门下弟子站在了东边，张铁掌一行则站在了西边，至于肖铎，并未出现。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独孤煞在十来名少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独孤煞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把他俊美，年轻的面容掩藏在了面具下。

　　他穿着一身橙黄色缀有银色暗纹的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

　　他的头发不似平时那样梳着一个高马尾，而是挽成了发髻，插着银色的发簪。

　　簇拥他而来的女子清一色白，脸上还戴着白色的面纱，也让人看不清楚她们的样子，但是从她们纤薄的身形来看，也能猜出来她们的年纪很小。

　　他往高台上一坐，因看到他非同一般的身姿而呆愣起来的众人，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他扫视了眼众人，笑道：“诸位豪杰不远千里来我北冥谷，实属我独孤煞荣幸！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

　　崔清泉：“独孤谷主，北冥谷如此美好之地，譬如天上云宫，怎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再者，吾等来此，为的也不是享受，而是处决魔头南宫睿。”

　　无门无派的弟子一一附和：“是啊，魔头南宫睿在这里吗？快让他出来！我们已经等不及要处决他了！”

　　无妄：“独孤谷主，吾等来此已有数日，如今既到了处决魔头的日子，还是早早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张铁掌未吭声，只是静静地望着看台上的独孤煞。

　　张娇也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独孤煞，小声问：“爹啊，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不会是旁人假扮的独孤谷主吧？”

　　张铁掌用着只有他们父女才能听到的声音，叮嘱她：“莫要多话！”

　　张娇委屈得撅了撅嘴巴，沉默了。

　　独孤煞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傲视群雄般又扫视了眼台下众人，才道：“如此，那就把人带上来吧！”

　　站在独孤煞身边的一名女子匆匆离开了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