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温馨日常》羲和常仪

61、编织：从草茎到星轨

　　黄帝邀青帝同往青要山别宫小住半日。武罗早已将宫苑打理得清幽怡神，奇花异草间，那条引自山巅灵泉的溪流叮咚作响，更添静谧。

　　二帝并未在殿中久坐，而是信步来到后山一片开阔的草甸。

　　黄帝随手采撷几茎荀草，手指翻飞，不多时便编成一只精巧玲珑的草蚱蜢，活灵活现。她将其递给青帝：“少妹近日教导阿沫那丫头，颇费心神，这小玩意儿，给她案头添点野趣也好。”

　　青帝接过，指尖注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机，那草蚱蜢的须角竟轻轻颤动了一下。

　　两人正闲谈间，忽见天际一道赤虹掠过，精准地落在草甸上，显出赤帝风风火火的身影，手里还捧着一个赤玉匣子。“可算找着你们了！伯姊，叔妹，快来试试我这个！”

　　她打开玉匣，里面是十几枚指甲盖大小、色泽如雨后晴空般的淡青色晶膏，散发出清冽又温润的草木香气。“我用济世殿新收的‘碧凝露’，混合了青要山荀草、昆仑雪顶一丝冰魄，还有女魃那丫头帮忙稳定住的‘暖阳息’，反复淬炼了九次，才得这么点儿‘荀华凝玉膏’！” 赤帝得意洋洋，“抹在脸上，据说能养颜润泽，稳心安神——我自己试了试，火气都平和了不少！”

　　青帝与黄帝相视一笑，知她又是钻研药理到了痴处，将主意打到了美容养颜上。

　　赤帝将玉匣塞到青帝手里，“我是看伯姊总为天地琐事劳神，叔妹你也常年与幽冥地脉打交道，用这个正好！武罗，你也来试试！”

　　不知何时，武罗已捧着鲜果灵泉悄然侍立一旁，闻言抿唇轻笑：“谢赤帝陛下厚赐。这凝玉膏气息纯净温润，确是佳品。”

　　于是，这个悠闲的午后，在青要山清澈的溪流边，三位帝君竟真的尝试起了这新鲜的“荀华凝玉膏”。清凉细腻的膏体化开，带来舒爽的慰藉。

　　直到玄帝的身影伴着几片雪花般的寒光，悄然出现在溪畔树下。“北方事毕，顺路。” 她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姐妹们敷着淡青光泽的脸颊，冰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趣味？

　　“少妹快来！” 赤帝立刻跳起来，举着玉匣，“给你也留了份！试试看，保准你那张冰山脸……哎哟！”

　　话未说完，一缕恰到好处的寒气掠过，将她手中的玉匣瞬间凝上一层晶莹剔透却不伤内里的冰壳，也让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青帝摇头莞尔，黄帝以袖掩笑。玄帝这才缓步走近，接过被冰壳封好的玉匣，指尖寒气一吐，冰壳化作细碎光点消散，她取了一小块膏体，并未立刻使用，而是置于鼻尖轻嗅，片刻后，给出评价：“荀草清气为主导，碧凝露调和，冰魄镇躁，暖阳息点睛……尚可。”

　　能被玄帝说一句“尚可”，已是极高的赞誉，赤帝顿时忘了方才的小小“惩戒”，又眉飞色舞起来。

　　暮色四合时，四帝一同在青要山用了武罗精心准备的、以山野时鲜为主的晚膳。席间欢声笑语，连玄帝周身的清寂之意，似乎也被荀草的清香与姐妹的温情冲淡了几分。

　　回到北方神殿的玄帝，并未忘记黄帝所赠的草蚱蜢，她将其置于案头一角。

　　阿沫见到这栩栩如生，似乎还带着青要山阳光与泥土气息的小玩意儿，先是一愣，她深知这定是某位陛下（很可能是温和的黄帝陛下）的心意。

　　这日，玄帝召阿沫至殿中，考核她近期修行成果。

　　阿沫起初有些紧张，腕间玉镯微温，提醒她镇定。她依据所学，一一谨慎回答，遇到不确定处，她便坦然承认知识盲区，并提出自己的推测与请教之处。

　　考核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末了，玄帝沉默片刻，在阿沫屏息凝神中，吐出两个字，“尚可。”

　　阿沫心中一松，紧接着是巨大的喜悦，她连忙躬身：“谢陛下指点！沫定当继续努力，不敢懈怠！”

　　“嗯。” 玄帝应了一声，指尖凝出一枚新的冰晶，里面封存着数道更精深的水系法则符文，“参详此物。三日后，随我去归墟边缘，实地察看‘寂灭微尘’的导引流程。”

　　这不仅是进一步的传授，更是信任与带教的标志。阿沫激动地双手接过冰晶，郑重收好。

　　待阿沫退下，女修恰好来访，闻知此事，也为好友高兴，女修与阿沫便在沫的居所小院中，由阿沫动手，用她新近琢磨出的、以几种海藻精华调制的“碧波冻”款待女修，口感清凉爽滑，带有独特的海洋鲜甜，女修则带来了两匹她新近试织的、掺入星光丝的云锦，色泽柔和如雾，质地轻软无比，正好送给阿沫做衣服。

　　北方神殿的清冷，因着这些细微的关切、成长的喜悦与友情的温暖，而显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又过数日，四帝再聚观星阁，青帝取出一卷新绘制的“周天星络灵机流动图”，与妹妹们参详天地大阵与自然灵流交互的细微变化。

　　星图浩瀚，光点如恒河沙数，流转线条错综复杂却又暗含至理，四帝神念沉入其中，追踪、比对着某些特定节点与流向。

　　玄帝静默地看着，忽然指尖一点，一道冰蓝细线连接了星图某处与北方：“三日前，北冥曾有短暂的空间涟漪，与此次星力微澜的波动频率，有不足万分之一的相似性。禺强已排除自然波动可能。”

　　万分之一的相似，近乎于无，但出自玄帝之口，且特意提及，便不容忽视。

　　观星阁内安静了一瞬。四帝神念飞快地交换着信息。

　　“频率相似，强度天差地别，目的不明。” 黄帝总结，“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某种极高明、极隐蔽的‘观察’或‘采样’，试图理解乃至模仿天地间各种正向能量波动的形态？”

　　“若真如此，其心可诛。” 赤帝冷哼一声，“专挑这些美好的，积极的念力波动来窥探模仿，是想玷污，还是想假冒？”

　　青帝凝视着星图上那几乎不可察的连接线，眸光深邃：“建木大阵运转日臻圆满，对恶性侵扰的隔绝与反击愈发敏锐。对方若想再正面下手，难如登天。转而研究如何伪装、渗透……不失为一种思路。”

　　她抬起手，春藤虚影在星图上轻轻拂过，将那缕冰蓝细线连同其连接的两点一同淡化、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阵眼巡查照旧，日常警戒提升半格。” 青帝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任他万般机巧，我自根基稳固。留意一切‘过于美好’或‘过于巧合’的灵气波动。

　　玄帝无声颔首。赤帝摩拳擦掌，眼中战意微燃。黄帝则已开始在心中调整几个关键地脉节点的监控。
　　讨论暂告段落。阁外夜风拂过，带来神殿花园里夜昙的幽香。方才凝重的气氛，也随这花香悄然化开。

　　恰在此时，观星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三颗小脑袋探进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两只小葫芦和桃花，桃花手里小心翼翼捧着几枚小巧玲珑的“月露凉糕”，隐约可见内里封着细碎的星光与花瓣。

　　“阿母们……” 桃花声音软糯，“用最新的月华和池里将开未开的花做的点心，最是清润解乏，我们能进来吗？”

　　看着三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的模样，四帝眼中最后一丝锐利尽数化为暖意，青帝招手，温言道：“进来吧。难为你们想着。”

　　三个小家伙顿时雀跃，捧着点心进来，挨个分送。桃花还细声解释：“这凉糕须得用神识微温一下，里头的‘星屑’才会化开，口感最好。” 她边说，边偷偷瞄了瞄玄帝，见对方指尖已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暖意，正落在凉糕上，便抿唇笑了。

　　赤帝早已拈起一块送入口中，顿时眉眼舒展：“嗯！清甜不腻，花香含蓄，里头的星屑化开后确实有一丝温润的灵气，舒服！” 她转向桃花，眼里满是赞赏，“小桃花，你这手艺越发精进了，改日来我炎谷，咱们用‘地火暖玉’的余温试试做点心，定然别有风味！”

　　桃花用力点头，发间桃花似乎都更鲜艳了些。

　　黄帝慢慢品尝着，感受着那丝温润灵气顺着喉间滑下，滋养着因长时间推演而微有倦意的神识，不由颔首：“花、月、星三华汇聚，火候与心意皆足，很好。”

　　玄帝已将那一小块凉糕吃完，冰眸落在桃花灵因欣喜而微红的脸颊上，静默片刻，道：“尚可。” 顿了顿，补充，“明日，可来北冥，取些‘冰魄雪莲’的莲蕊，或可增其清冽层次。”

　　桃花灵眼睛瞬间睁大，随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谢玄帝阿母！”

　　青帝看着眼前一幕，目光柔和，她伸手拂去小葫芦妹妹鼻尖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糕屑，温声道：“点心既已送到，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随重去认东天的云霞呢。”

　　“是，阿母！” 三个小家伙乖巧应声，手拉着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观星阁内重归宁静，却弥漫着糕点的清甜与温馨。星图仍在空中缓缓流转，微澜潜流似乎仍在不可测的深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