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域国王子》傅酒宁

14、第 14 章

　　“小姐，晚会要开始了，该走了。”

　　上官蓼瞬间没了睡意，清醒得很，他问罗依现在几时了，罗依回了他，现在是戌时。

　　透过房间的纸窗，隐隐也能看到外面的天色，确实是不早了。

　　罗依又给上官蓼整理了仪容仪表，并给他重新编了个辫子。

　　“小姐，您这胭脂淡了，我再给您抹点。”

　　到处的细节都要重新整理，这样一来，又拖了好些时间。待到整理完出去，嬷嬷和剩下的小姐都已候着好久了，上官蓼又是最晚的一个。

　　嬷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讲起了待会儿选秀的要点：“我们现在是在王宫的外城，王子殿下便是住在内城，所以晚会的举行自然也是在内城。”

　　“到了内城，你们可就得更小心了，别得罪了人。到时候给你们安排地方先等着，切记，别到处乱走，给我规规矩矩待着。”

　　小姐们听了皆是点头表明知道了，嬷嬷一看，也是满意地颔首。

　　所谓内城，是比外城还大，还要繁华的地方。到处的装饰都是镶金的，透着一股奢侈的气味，看的人应接不暇。

　　偶尔还能看到好些个宫女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手上是大大小小的装饰品，上官蓼看了，那装饰品有大有小，有的是花瓶，有的是镀金的摆件。

　　还有几个宫女则是给大门拉上红绸，喜气洋洋的，一副好气象。

　　要不真说王宫的晚会热闹呢？达官贵人齐聚一堂。

　　嬷嬷是领着上官蓼他们到了一个房间，然后就走了，走之前，她再次强调：不要乱走，好好待着。

　　这个房间整体呈大红色，就跟婚房差不了多少，氛围及其暧昧，熏香味令人晕头转向，上官蓼自是不舒服。房间的几张椅子围成一桌，小姐们依次坐下，丫鬟在旁边站着。

　　现在就等宫女来通知了，届时到大殿里，给王子殿下亲自挑选，没什么好紧张的，反正都是任君挑选。

　　“我真不希望被选上。”一个女子说，上官蓼认得她，她是之前跟在阿兰身边的那个，她继续说，“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被选上，可毕竟是到了这的，我家小妹已经被筛选掉了，我此番留得久，家人今后必是看着我的，小妹怕是不会高兴。”

　　她说着，帕子轻掩，好似要掉眼泪了，忧愁着：“好歹也算姐妹一场，大家能不能帮我出个点子？”

　　之前没发现，此人说话娇里娇气，倒像是故意弄出来惹人怜爱的。两姐妹，一个跋扈在脸上，一个心机藏在心里。

　　热情的人倒是很热情，争着帮她出点子，寂静的屋内瞬间吵了起来。混着香薰味，更不好受了。

　　上官蓼忍了许久，没忍住，拉了一下罗依的袖子。

　　“我想出去走走，在门口透透气就好，应该不算乱走的。”

　　罗依是个细心的女子，之前听过上官蓼说不喜熏香味，现在心里自也是懂得的，就是那么多位小姐都在，大家意见不和，出去透透气就是最好的办法。

　　罗依带着上官蓼轻悄悄地出去，顺便把门轻轻带上。大家聊得忘乎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这里出去了两个人，就算发现了，也是与她们无关的事情，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一出了门，就撞见了一个巡视的侍卫，他上下打量着上官蓼和罗依：“你们出来干什么，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到处乱走动。”

　　罗依上前解释道：“我们不到处走的，就是房间有些闷，我这位小姐又不喜熏香，出来透透气。”

　　侍卫明显是有些犯了难，左思右想也不知作何决定。

　　见他犯难，罗依特意再说了一句：“我们不乱走，就在这房门口。”

　　如果只是站在房门口，不到处走，也不会惹什么太大的事，就看上官蓼和罗依说的是不是真的。

　　权衡利弊了一下，侍卫微微点头：“行吧，你们别到处走，就站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话，在过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要去大殿了。”

　　说完，侍卫也非常信任他们，转身就走了，去其他地方巡视。

　　上官蓼很感谢这位侍卫的善解人意，这里善解人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况且这位小兄弟还十分善意地提醒了他们选秀的时间。

　　大概站了一炷香，上官蓼就和罗依重新回了房间。

　　房间内的几人还是热火朝天地聊着，其间还传来似是哭腔声。

　　他们提早回了房间，果然不出那个侍卫所说，一炷香后，有宫女来了，正是来通知他们去大殿选秀的。

　　小姐们立刻就不再多嘴，排成一排，跟着那拿着宫灯的宫女走了。

　　这个时候，丫鬟就起不到作用了，除非被选上作为王妃，丫鬟才会重新服饰她的小姐。因此，罗依与上官蓼在此分别了。

　　上官蓼走在队伍最后面，心中想着些事情，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也不知道王安达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听到渝冰的下落，今后又该作何打算。

　　上官蓼心知王安达是个善良的人，在拿到渝冰，哦不，应该是上官蓼落选之后，他就会苦口婆心劝说，让上官蓼先回去。

　　回去又能去哪呢？上官蓼不知道，也从不去想，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应是快到大殿了，上官蓼听到不远处传来歌舞声，当真是笙歌鼎沸。

　　等到小姐们款款而行，到了殿前，那宫女朝守在殿外的侍卫微微躬身，凑过去说了几句，侍卫颔首，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大殿的景象令人惊叹，酒盏间淌出的葡萄美酒供达官贵人享用。歌舞朝天，舞女的水袖忽起忽落，琳琅绸缎漫天飞舞。

　　上官蓼排在最后进去时，舞女们的演出结束了，与她们擦肩而过，便是选秀即将开始。

　　小姐们都是规矩的不敢乱看，唯有上官蓼，他不再低头，而是微微抬头，目视前方，反正他走在最后面，也没人会注意他。

　　最前方，也就是大殿的尽头，红纱垂落，纱后有人卧躺在侧，手中把玩着酒盏，一副兴致正浓的模样。

　　上官蓼看得眼皮一跳，心头一惊——那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王子。

　　虽然说上官蓼不幸偶遇过王子，但那时王子都带着面具，上官蓼也不知道这王子长得如何，当然，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知道。

　　再说两边的达官贵人，他们各聊各的，吃菜喝酒，谁也没有给选秀的小姐们一个眼神，，他们对此并不感心趣，也许是见得多了，也知道王子对谁也不起兴趣。

　　上官蓼的视线在所有人之间转了一圈，意外地看见了王安达。没错，是王安达，此人坐在最前头最中央，离王子是最近的，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高龄老者，服装及是华贵，上官蓼猜测王安达就是此人的“门客”。

　　好巧不巧，本在仰头喝酒的王安达似乎有所察觉，他朝上官蓼这边看来。

　　彼时上官蓼还是像个木头，就愣愣地与王安达对视，后者挑了挑眉，张了张口，用口型说：

　　“头低下。”

　　上官蓼默然片刻，低下头，不再张望。

　　如果此时再抬头，上官蓼将会看到：王安达笑着和旁边的老者说了些什么，而那位老者也注意了上官蓼几眼。

　　伴随着笙歌竖琴的弹奏声，所有小姐们渐渐走上前，离王子更近了。他们穿的都是红色衣裳，挂在身上的装饰随着他们的动作叮铃作响，是悦耳的清脆声，但某位王子并不这么觉得，晚会过半，他已及其烦躁，失了先前的兴致，好似下一秒就要捏碎酒盏，在晚会上释放血腥。

　　上官蓼有点想临阵脱逃了，他是真的不想面对这位王子。倘若真的被王子选做王妃，下场更惨，说不定哪一天就被阴晴不定的王子赐死。

　　他们的命无足轻重，只凭王子的一句话，他们就能得到死的下场。

　　上官蓼不禁打了个寒颤。饶是耳边的乐曲再怎么欢快动听，上官蓼听在耳里，也是开不起心。谁能开心啊，也就那些达官贵人吧，那王子应该也没有多开心，上官蓼这么想着。

　　随着音乐的高潮，排在最前面的小姐已经开始展示了。不出所料，王子看都没看，什么也没说，旁边的公公一挥袖摆，那小姐就下去了。

　　上官蓼暗自松一口气，看来王子并不把选秀放在心上，还真是上官蓼之前所了解的，选秀不过走个过场。

　　那落选的小姐经过上官蓼旁边时，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

　　在宁国，被皇帝选上和宠幸，是恩赐，是小姐们都渴望的恩赐，这象征着拥有权力和地位。在这里，若是被王子选上，那是不幸，所有人都对王子避之不及，又恭敬顺从。

　　慢慢的，上官蓼的前面只剩下一个人，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上官蓼低着的头稍微抬高了些，余光能瞥到，王安达正看着他，笑意盈盈。

　　上官蓼：“……”

　　他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算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依旧是那样，王子没有选上上官蓼前面的人，所有人都不意外，但也不免失落。

　　只剩上官蓼了，也就意味着选秀只剩一个人，所有人都不再抱有期待。上官蓼站在最前头，离王安达近，离王子也很近。

　　一时紧张，上官蓼没有抬头。

　　公公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抬起头来。”声音很快被欢笑与歌乐掩盖。

　　上官蓼抬起了头，但王子并未抬头，而是低头看着手中酒盏：他已经看了很久了，从选秀开始，一直在看，上官蓼得出结论，酒盏好看，实乃百年难得的天仙容貌，比所有选秀小姐都好看。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王子没发话。

　　公公表情带着失落，再次挥动他长长的袖摆，遗憾宣布上官蓼落选，此次选秀就此告一段落。

　　上官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转身欲走。

　　那一念之间，王子停下手中动作，抬眸，隔着红纱看了一眼，轻飘飘的一眼。他忽而眯起眼睛，似是起了怀疑之心，看着上官蓼的背影。

　　王子抬起手，嗓音微哑，低沉冷淡：“就她了。”

　　所有人仿佛静止了，一时之间，场内俱静，比夜晚的坟场都要安静的可怕。然而不过这一秒，所有人都恢复原状，皆是奉上恭喜的话语。

　　王子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这次的选择虽出乎意料，但所有人都明白，王子最近觉着无聊，想来是想找些乐子，消遣消遣。

　　就连王安达旁边的老者，他一直严肃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是发自内心的狂喜。王安达，他一惊之下，打翻了酒盏——计划怎么说变就变？

　　上官蓼才是最绝望的，他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谁能来体会一下他现在的心情。

　　那个王子说什么了，他要留下谁？他是眼瞎吗，刚刚那么多好看的小姐为什么只选他？

　　上官蓼已经欲哭无泪了，他就想问问，刚刚王子也没有抬头看他啊，怎么，凭感觉选吗。

　　偏偏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除了上官蓼和王安达。其实王安达也没比上官蓼好多少，虽然他表面依旧平静无波，还在那接受老者的夸奖，老者：“这次多亏你了。”

　　其实王安达已经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他原是打算将上官蓼送回宁国的，因为好人好事做到底，此事危险，他不想连累他人，一开始也没想带上官蓼来。

　　既然现在结果已定，便只好让上官蓼留下，只不过，上官蓼在那疑心病重到无药可救的王子身边，真的能不露馅吗？

　　王子冰凉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封个妾室就行了。”

　　不给王妃，因为是消遣，上官蓼也没想要。依上官蓼看，将来这王妃之位，要么没人，要么也是给哪个国家的公主，宁国的可能性最大，两国联姻，纯纯的为了利益，是那个王子的选择。

　　上官蓼转回身，朝王子微微躬身，若不是说话就露馅了，他此时还要再加上一句“谢殿下恩赐。”

　　公公满眼喜悦神色都溢出来了，他对上官蓼说：“且随咋家走。”

　　上官蓼点头，跟着公公走出了大殿。

　　王安达令一旁宫女将酒重新满上，目送着上官蓼出了殿门，直至看不见身影，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听着这满殿的奉承与欢闹。

　　大殿灯火通明，湮没在夜色。

　　晚会依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