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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racter 20(正文完) ...

  •   刘贻温知道她们祖孙在谈话,于是没有去打扰,一直在院中花廊下坐着,闭着眼听二楼流下来的音乐。
      今天祝猗选择的是德彪西。

      曾经祝猗是不耐烦听这个的,她更愿意听简单明了的流行乐,音乐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情绪的宣泄,越简白、越刺激才好。
      刘贻温还记得祝欢娱和祝猗说,她终有一天会意识到音乐不只是实用。祝欢娱大概以为那一天的到来是因为祝猗与自己的血脉相连,没想到会败给她喜欢的学生。

      刘贻温听见往这里走来的声音,没睁眼就说:“有和猗猗商量什么时候请客公开吗?”
      “哼,”果然是祝欢娱的声音,“谈个三四年确定了再说吧!这才哪到哪。”

      刘贻温莞尔:“真的?提都不提?”
      祝欢娱没回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往那边让让。”

      刘贻温睁眼瞥她,眼里写着“这么大地方非要挤”,但还是起身给她腾挪了些。
      “年纪上来了,总归最后都是要听后辈的。”刘贻温不太奏心地安慰她,“对小唐早接受早享受。”

      祝欢娱不高兴:“我没说我不接受。”
      她停顿了一下说:“你‘小唐’‘小唐’这么叫,感觉跟叫你助理似的。”

      刘贻温无语转头,没想到这才是飞快接受孙媳的,自己杞人忧天。

      “猗猗说到时候想在欧洲那边举办个小派对,但具体怎么样再说。”祝欢娱停顿了一下,“由她们安排吧,是她们自己的事儿。”
      刘贻温“嗯”了一声。

      祝欢娱半晌又说:“她还说已经和小唐……小灼商量了,到时候看她们的行程需要,大概是小灼随猗猗一起住在北京。”
      刘贻温听到前面变化的称呼笑了一下,最后问道:“那你呢?你不是来这儿前犹豫到时候要不要带猗猗一起住吗?那套新别墅够大,加一个小灼也足够。”

      祝欢娱说不:“随口一说。我还没有到需要年轻人陪伴的地步,和你一个已经正正好啦。”
      她又从感怀的老太太变回了随性的艺术家。

      祝猗和祝欢娱聊完后,自然地去找唐灼。不知为什么,大清早她的房门是关着的。
      祝猗一拧手把就能开门,但她还是敲了敲。

      门开一道缝,唐灼探出头。
      “我在工作。”她说着,朝祝猗眨了眨眼,“等一会儿哦,你在我会分心。”

      祝猗朝她比了“ok”,注意到她胡乱扎起来的头发,一些发丝贴着皮肤,面颊有些泛红,似乎正在兴奋,又有些热。

      “等会儿喝酒吗?”祝猗问她。
      唐灼惊讶:“稠酒?不是被我们喝光了吗?”
      祝猗笑道:“是,但可以调一点鸡尾酒。”

      唐灼连连点头说好。

      祝猗复又下楼,去厨房找刘姨放起来的各种基酒材料,看看还能调制什么。中途师姐又打来电话,她嗯嗯啊啊地聊了一会儿。
      师姐王与丹临挂电话前忽然说:“祝猗,你心情终于变好了?有什么好事儿吗?”

      她语气调侃,没料到祝猗真答应了:“是有好事儿。”
      师姐茫然地“啊”了一声。

      “我有对象了,很正式的。”祝猗口吻突出一个举重若轻,“回来请大家吃饭,介绍给你们认识。”
      师姐:“你结婚了?铁树开花?”
      祝猗:“结不了才强调是‘正式的对象’。女的,艺术家。”

      师姐沉默半晌,直接挂了电话。

      祝猗对着手机“啧”了一声,看到师姐在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王与丹:恭喜祝猗脱离单身狗行列,对象是人!】

      祝猗顺势发了个口令红包,佐证大师姐的喜报。
      红包秒空,群里齐齐开始刷“百年好合”。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导师也混迹其中抢了一个红包。

      祝猗放下手机,专门洗了两只高球杯调莫吉托,加了好些冰块。弄好后她想了想,又取了一个果盘,放了些刘姨清早炒出来的西瓜糖,切了些昨日买来的白兰瓜和洗好的荔枝,很耐心地用盐水泡菠萝。
      楼上很安静,只有缥缈清凉的音乐,看来唐灼还没忙完。

      祝猗看着时间等菠萝泡好。
      这对她来说是罕见的。通常来讲,她在家都当的是托管自己的大小姐,等着保姆或者充当母亲角色的刘姨给她送来水果,或者干脆是被祝欢娱提醒去吃。

      爱情的魔力。
      祝猗不由得就想起方才老太太的话。

      她分出一半心神给自己找事儿做,弄完酒和水果又看了会儿学生的论文,一半心神仍留在楼上。
      门的手把咔哒一声,她就知道是唐灼忙完了。

      祝猗出了厨房,一仰头,唐灼正趴在栏杆上朝她挥手,白裙随着她的动作晃荡,露出细白的脚踝,眼睛含笑。
      既含睇兮又宜笑,予慕子兮善窈窕。

      祝猗朝她招手:“有水果有酒,你快来拿,咱们去楼上吃。”
      唐灼一下子想到刚来那天,她也是这样的神态怂恿自己把喝了半瓮的稠酒藏起来的。

      刘姨后来当然知道了,但她们已然享用光光。看着她们两人如出一辙的无辜的表情,刘姨以手点之,倒也没说什么。

      唐灼很轻盈地走下楼,看到厨房桌台上丰富的水果酒饮惊喜了一下。
      “这是什么?”唐灼端起青绿的酒饮。
      祝猗说:“莫吉托。”

      于是唐灼就开始哼“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祝猗顺着她的调往下唱,但她也只记到“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后面就不会了。

      祝猗卡了几秒,看着唐灼又唱了一遍“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
      甜得过头的唐灼笑着低头品尝,“哇”了一声。

      “天才调酒师!”唐灼说。
      祝猗先点头笑纳夸夸,又摇头说:“也就是这种简单的,加酒加料就行,没有那么多花活。”

      唐灼说:“会花活的调酒师也只是需要花钱的调酒师而已。”
      祝猗马上附和:“那倒是,冷冰冰的金钱关系。”

      唐灼莞尔,拿起酒和一盘水果:“不过我也有小费给你,来嘛来嘛?”
      她是在问,但更像是邀请。

      祝猗忽然意识到方才唐灼的工作可能不仅是工作了。

      她心下有些猜度,说好,随唐灼之后上楼梯。
      唐灼在她前面,一如既往地重一下轻一下,踏得木质楼梯咯吱作响。

      白日里天光大亮,今日的秦岭是大晴天,外头碧空如洗。楼上几个房间采光都很好,丝毫不需要开灯。
      唐灼的房间自然也是如此,亮堂堂得纤尘毕现。因而祝猗随唐灼推门而进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唐灼立在阳台的画作。

      画作尺幅不算很大,但画架不小,连同大大小小的工具摆在室内会更乱,一不小心还可能会弄脏。
      这些天里,唐灼俨然将阳台当做了工作台。

      祝猗不是不好奇唐灼在做什么,她猜出唐灼可能是在作画,但每次来时唐灼已经就把东西收好了。
      她的好奇其实也只有一点,只是因为“唐灼”。

      而现在她知道了。
      甚至于祝猗都来不及想这些,远远地就被阳台上隔着玻璃的画作所吸引。

      祝猗不是不懂艺术,她的眼光其实远高于很多没有家庭熏陶的艺术从业者。
      她只是不爱,而且被祝欢娱亲口鉴定为“没有成就伟大的天赋”。

      她不爱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没有被所谓艺术震撼过,既成就不了自己也很无趣,不觉得好在哪里。

      祝猗看着那幅画,很小心地靠近,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用手挡着口鼻,免得让呼吸喷洒在画作上。

      这是一幅经典的印象派画作,笔触繁密简短,入眼是大片的绿色。
      祝猗说过,年代越近的艺术风格对她而言越一般,也就印象派画展偶尔会让她感兴趣——如果票减价,又很空闲的话。

      祝猗回头看了看唐灼,她正在自己身后侧,一如既往地温柔注视着自己。
      但祝猗仍然留意到她手下无意识卷着袖边的动作,这是她少有的紧张才会出现的。

      “我很喜欢。”祝猗转头,目光落回画作,轻声重复,“我很喜欢。”
      她一眼就知道这是唐灼送给她的。

      唐灼像曾经的艺术大师一样,轻巧地截取了令人动容的瞬间,在固定的画布上构造出流淌的色彩。
      而祝猗对眼前这些瞬间太熟悉了。

      是第一次见面时淅淅沥沥的迷蒙夏雨,徒步时林下淙淙的清透山涧,夏夜月下的暧昧光影,火伞高张日的荒地野草。
      还有她,抽离于本身形体的她。

      祝猗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到过自己,无比契合地融合于自然的自己,野性的、洒脱的,但又极美的。
      如果这不是她,画展上与之相逢的祝猗一定会很客观地评价:“画家一定很爱这个人。”

      那一片与周遭斑斓流翠不同的用色,像显微镜一样,将对祝猗而言艺术最抽象晦涩的一面温柔地展示给她。

      祝猗又后退了一步,和唐灼并列。
      “以前老太太和我说,对个人而言最绝佳的艺术品,会像火一样灼烧,观者哪怕下一秒离去,灵魂仍感到滚烫。”
      祝猗的声音很轻,说罢转头看向唐灼,刻意带了点平日常有的轻松和调侃:“若非你,我还以为这只是文学修饰呢。”

      唐灼有点赧然,但更多的是快乐,很单纯的看到自己用心礼物被爱人喜欢的欣喜。
      “我刚还怕你只能敷衍我说喜欢。”唐灼说。

      祝猗摇头,转头又看画作,半晌说:“我也记得第一天见面时候的场景。”
      “我坐在车里,挡风玻璃上好多水,你走过来的时候白衣就氤氲在车窗上,我当时想,我是不是遇到秦岭的山鬼了,‘若有人兮山之阿’。”

      唐灼长长地“哦”了一声,只是笑,低头喝冰凉的莫吉托。
      冰在杯中发出细小清脆的碰撞。

      半晌,热意好像被冰饮镇下去了,唐灼才开口:“若没有那天的氛围呢?”
      她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想问。

      “我不是钟情‘氛围美女’。”祝猗失笑,“要是在大雨倾盆的北京大街上遇到你也会一样,但可能我来不及追上你要联系方式,何况还载你一程。”
      唐灼低声说:“没有关系,我会追上的。”

      祝猗哑然,接着她就被唐灼堵住了嘴。
      薄荷青柠味儿的轻盈地挑动她的嗅觉、味觉,直到她的大脑皮层。
      好像要怪朗姆酒,悄无声息地让人感觉沉醉了。

      祝猗在间隙中问唐灼:“青天白日,老太太和刘姨都在……合适吗?”
      她不像询问,像挑逗。

      唐灼不说合适,也不说不行。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撒娇口吻说:“哎呀,可是我想要啊,猗猗,my knight。”

      沉醉中,青天白日的光亮似乎又暗了,秦岭盛夏的湿热又漫上来,于是好像就理应如此。
      祝猗扯了一下窗帘,遮住了外面的世界,只有她放的音乐能流进来,只有甜腻的泥腥花香能飘进来,这里她们自成一统。

      她隐约间,瞥见那幅画上唐灼写下的画跋——
      我的愿望终于实现啦。是创世主把你赐给了我:
      你是最纯洁之美的最纯洁形象,
      你啊,就是我的圣母。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racter 20(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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