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犬》皮小灿

1、英雄救美

　　三月末的北城少晴多雨，由于昨晚下了场大雨，此时地面还留着未干的水渍。
　　许枝熬了个通宵，从网吧出来时，天都已大亮。
　　她丝毫不慌，从前台要了包口香糖，撕开包装袋，慢悠悠的往外走。
　　网吧距离七中不远，她没直奔前门，而是穿过小巷去了后门。
　　像许枝这种早退迟到的问题学生，七中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奈何最近黎女士回来了，她不想听唠叨，就安分的打算从后门翻进去。
　　铁栅栏上着锁，还沾着夜雨，有些许发亮。
　　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单脚踩上栅栏，轻车熟路的双手一撑，整个人利落地翻过去——落地时鞋底沾上水滩，水花四溅，发出“哒”一声。
　　“你可能刚来，不懂规矩。今儿我就跟你讲清楚，在七中是要交保护费的。”领头的男生抬手拍打着墙角的男生，他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挡住眉眼。
　　从远处望去，只看到两三个男生围绕成一圈。
　　许枝不想多管闲事，可从栅栏上跳下来的动静过大，一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哟！这不是许枝嘛？”
　　明知故问的语气，带着尾音。领头的男生来了兴趣，继续阴阳怪气的说着：“许枝，今儿来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不想过多停留，正想回怼几句离开时。正好与墙角男生的眼神相撞。
　　他的眼神亮的吓人，像暴雨中不肯熄的烛火。
　　没过几秒，他又低头，眼眸被遮住，她有些看不透情绪。
　　“向之洋，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搞要保护费那套。没钱找你爸妈去，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在七中除了许枝，几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们两家算是世交，从小关系就不好。抛开学习这件事，往往其他方面，许枝总是压他一头，他爸没少在耳边嚷嚷着比较。
　　向之洋脾气倔，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总仗着自己的脾性欺负了不少人。
　　许枝以前想着，只要不欺负到她头上祸及身边人，那也就不关她的事。
　　可好巧不巧，今天这个好人她还真想当当。
　　英雄救美，她是英雄，而美，就只有委屈墙角那位弱男子当咯！
　　想是这么想，但毕竟无缘无故从向之洋手里抢人，这不就等于故意找茬嘛！
　　“你叫什么名字？”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踩着地上的水坑，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其余男生都是向之洋的狗腿，许枝在七中的事迹，他们可听说过不少。
　　“我叫……叫赵、赵……”
　　“没问你，我问的，”说着她就伸出食指，指向他们身后墙角的位置，“是他。”
　　男生没有回答，默默的将头抬起来望向远处的许枝，她吹起的泡泡，在他抬起头的瞬间破裂，透明的糖膜黏糊糊地贴在她的下唇，边缘微微卷起。糖胶拉出半透明的丝，她下意识用舌尖去勾，抿嘴舔舐而净。
　　“许枝，你又要跟我抢人？”
　　“过来！”许枝没有搭理向之洋，全程的注意力和眼神都在墙角之人身上，在她话语落下没几秒，男生就挪动了脚步。
　　向之洋的脸色青得像被雨水泡过的铁。
　　他往前半步，鞋底碾过水洼，“滋啦”一声响，溅起的泥点正好落在许枝的鞋尖。
　　“许枝，”他咬着后槽牙，“别给脸不要脸。”
　　许枝这才抬眼看他，仍旧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懒散神情。
　　她舌尖把口香糖顶到一侧腮帮，慢条斯理地吹了个更圆的泡，在“砰”的爆裂声里开口：“向之洋，你有脸吗？别逼我把以前那些破事一件一件说给向叔叔听。”
　　对付向之洋这种人，只能用威胁这招，毕竟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在他听到许枝的话后就没敢在争执，咬牙切齿的指着男生说道：“你给我等着，臭转学生，有本事让她护你一辈子。”
　　这话，许枝没当回事。笑了笑，带着通宵后的沙哑：“一辈子太长，先护到放学行不行？”
　　听到这儿，向之洋才带着其他人散去。
　　男生站在半步外距离，始终一动不动。
　　她也没多少耐心，继续走近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手指紧紧捏着下衣摆，嘴唇哆嗦的回答：“薄……薄……寻。”
　　说话声儿很小，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可许枝有意捉弄。
　　“是够薄情的。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薄寻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此时两人距离有些近，都可以清晰的看见彼此的五官和长相。
　　许枝不算漂亮，但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额头没有过多的刘海遮挡，只有些许细碎炸毛的小绒发。张扬且有青春气息的马尾高高翘在脑后。
　　而薄寻不一样，他皮肤很白，脸蛋也极小，五官标准立体，关键还有许枝梦寐以求的双眼皮和长睫毛。
　　差点看的出神，许枝嚼了没两下口香糖，继续往前又挪动了几步，男生有些许忐忑不安，接连着后退，双手向后撑着墙壁。
　　“幸好刚刚向之洋那混蛋没打你，不然这么完美的脸蛋就可惜了。”
　　许枝以前还不太明白，为何穆筱筱能痴迷于追星于那种程度。
　　看到薄寻她算是明白，虽说眼前的男生穿着七中的春季校服，额间的碎发长短不齐的挡住眉眼，可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薄寻默默的没出声，只反复的吞咽口水。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全身都充满着不自在。
　　察觉到男生的紧张，许枝本来也就只是想英雄救美一下，现在人也从向之洋手上救了，耽误的时间也不短，是打算放他走了，依她的观察，薄寻就是一个好学生。而她这种问题学生，自然是要离他这种好学生远一点，免得让人误入歧途。
　　“你走吧！好学生。”
　　女生说着往后撤退，让出位置。
　　薄寻抿紧唇，从许枝身旁走过时，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和烟草味。
　　洗衣粉混合了烟草，那种味道他还有些觉得好闻，甚至是上头。
　　很快，校内的铃声就响起，男生看了看手表，瞬间加快了步伐，差点踉跄着摔倒。
　　因为刚刚的一系列事情，他已经迟到了两节早自习，难免有些心神意乱，没注意脚下的水坑。
　　许枝从后看着他那滑稽样，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