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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岁迁人远物旧 ...

  •   “老卢,为何我总能在这里找到你?”
      庄冉走过庐溪镇的每一条小路,一直到傍晚才找到老卢,他的声音响在逐渐暗淡的天空下,看着面前坐在弄堂口的青石砖上的老人,他无奈地笑起来,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已经是庄冉第不知多少次在这条小巷里找到老卢了。

      老人没有回答庄冉的问题,只静静地看着这个背光站在他面前的孩子,早春的日子尚有些寒冷,他穿着厚实的布衣搓了搓手,对庄冉笑起来,庄冉不知老卢又陷入了哪段回忆。

      “好了,我们回家吧。”

      夕阳洒进两岸街巷人家间的水巷,老船夫的旧木浆摇起浅金色的水波,桑老的嗓音咿咿呀呀,随舟而来又远去,游船兴尽而归,水面波光明灭,远处的红日如火,掩在暗柳之后,渐成虚影。

      “红姐,卢叔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人都有这样的一天呀。”

      是夜用过晚膳,庄冉和红石在茶屋小院的墙根边席地而坐,他们在身下铺了条草席,手边的酒瓮已经见了底,庄冉的面色和眼眶渐渐泛红,他缓缓抬起胳膊,遮住了眼。

      “可明明……当初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庄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呜咽,他不想在红石面前哭出来。

      “小冉,你不能这么想,当初你在离京的马车里留下封信不告而别的时候,老卢确实生你的气,可这病根是日积月累的,又怎会是你气一气就能气出来的?”红石轻轻转着已经空了的酒瓮,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我知道,我知道……”庄冉的胳膊依旧抵着自己的眼,“可我就是总控制不住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的话,是不是就能少气老卢些,让他少为我操点心,这一天是不是也能晚些来。”

      “小冉,你信不信我说,如果当初你并不是不告而别,老卢不会生气的。”
      红石转头看向庄冉。

      “……”庄冉没有说话,把手从眼睛上拿下,目视着前方。
      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红石笑起来:“真的,你从未与他交谈过此事,又怎知他会生气?”
      “我……”庄冉转头看向红石,与她对上了视线。

      “小冉,老卢的病是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发出来的,在那之前,他只有起初很小很小的一段时间在生你的气,我们茶馆的大家伙儿,茶还要继续卖,日子还要继续过,你不知道啊,”红石与庄冉开玩笑道,“自从你走后,老卢连吹胡子的次数都少了,他每天乐得扒完饭上疤脸叔那儿去下盘棋,饭也吃得多了。”

      “……真的吗?”

      “老卢气得从来不是你离开他,他只是气……你以为他不会答应你,”红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了闪,她不再去看庄冉,“小冉,你不一样,和我们都不一样,我们在这个小院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它有一天变成你的桎梏的,你不该是没得选。”

      天上的明月被云雾遮挡又散开,晃晃间庄冉看着这个靠墙坐在地上的女人,似乎依稀记起了点当初在那个尚未入冬便下起雪的河巷边,她走进小巷抱起自己的样子。

      “小冉,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选择,你可以离开,也尽管回来,你可以永远自由来去这个你长大的家,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很爱你,所以我们不会拦着你离开,不会劝你回来,我们只是……希望你过得幸福,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今多年过去,寒冬的雪下完,早春尚带着寒意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这个曾经靠着优雅身段与美丽脸蛋,令全京城纨绔都痴迷的花魁娘子眼尾也有了褶皱,她翘着腿歪着头,随意坐在旧江南老院里的破草席上,却显得无比惬意。

      庄冉呆愣半晌,不知为何,眼泪倏然滑落面颊。

      “……红姐,你知道老卢经常去的那条巷子吗?”
      “傻孩子,那是捡到你的地方。”

      早春去,春意渐浓,东街街口的茶屋后开了梨树。

      庄冉便同红石当初说的那般,把这些年外出的经历都慢慢讲给了老卢听,而说起这事的起因,还是那会儿刚回庐溪时,有日傍晚用过膳,老卢喊庄冉到院前搬了矮凳,一齐坐下。

      老卢突然开口道:“臭小子,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花胡子映在夕阳下,浑浊的眼里卷了流动的水。

      庄冉后来才知,老卢也是会有清醒时候的。
      红石告诉庄冉,老卢如今虽惯不清醒,却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一个人跑出家门,就算没人去找他,他也会自己回来。

      但庄冉依旧会在每个晚膳前的傍晚出门去找老卢,大多数时候他都能在那条他回忆起来的小巷里找到人,偶尔也会在别的地方。

      老卢独自坐在小院的石桌边掰豆角时,庄冉有时会分不清他是否是清醒的状态,但没关系,庄冉舀水给自己洗了手,坐到老卢身边,同他一道掰起篮中豆角。

      “老卢,上次我们说到哪儿了?噢对,上次与你说我在凤凰城遇到的那姑娘,后来——”

      听的故事断断续续也罢,庄冉一遍遍讲给老卢听自己在外那几年的经历,他总有听完整的一天。
      哪怕是同样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庄冉知道,老卢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坐在他身边,曾经是,现在也是。

      庄冉不再像从前那般整日到处跑出门玩,他开始学着老卢曾经的样子帮店里照顾着生意,茶屋越做越好,先前只供客人歇歇脚的茶馆也修了楼面作客舍。

      转眼,屋后的梨树也结了果。

      夏天来了。

      庄冉划小舟来到临镇西街的荷花塘,这个时节荷花已经凋谢,却仍有不少三两成群的老人小孩划船来这荷花塘的水域里摘莲蓬,庄冉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在离开江南之前,庄冉曾经每个夏天都会来这片荷花塘,不过那时候他来的时间总是要更早,不单为摘莲蓬,只是同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一般,混在人堆里凑个热闹,赏赏这盛夏水域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荷花莲叶。

      那时候庄冉的身边总是聚集着许多好友,仿佛他生来就有讨人喜的能耐,谁见了都乐意与他亲近,后来谭文卿来了,庄冉便只乐意与谭文卿玩。

      盛夏时节他们划舟入莲池深处,记忆里那身白绸衣总是让太阳照得晃人眼,庄冉和孩子们争抢着那个时节荷花塘内为数不多的莲蓬,谭文卿便摇着蒲扇,闲适地躺在他的身侧,时不时摆弄下舟中同莲蓬躺在一起的娇粉色荷花。

      只是时过境迁,旧时的玩伴都已不在,他们同这个小镇的大多数人一样,到了年纪,嫁娶生子仿佛都是一瞬间的事,家庭的重担压在身上,父母垂垂老矣,幼子嗷嗷待哺,又如何能像从前一般身无顾虑地闯入莲池深处耍玩?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谭文卿也不在了,庄冉找不到他。

      虞珵……庄冉晃晃间又想到了那个远在塞北的将军,他真想给他看看这盛夏满是知了与莲叶的江南,他还没跟他完整地看过这江南的四季,他何时能够归来?

      又何时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

      “大哥哥,你不要再往那岸边去啦。”

      庄冉回过神来,小舟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了岸,他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条同自己有段距离的小舟,舟上的小男孩出声提醒他。

      庄冉感到疑惑,便问道:“为何不要往这岸边靠?”
      小男孩顿了顿,左右瞥了几眼,将手拢在嘴边,声音放得比方才轻了些许:“靠岸的那片旧房子里,就那处,里面有白衣鬼!”

      小男孩伸手指了指。

      庄冉愣了愣,好笑道:“白衣鬼?”
      小男孩身后的孩子又都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解释:“是啊是啊,大家都这么说,那里面好几年前住着一个——啊!爹你干什么?”

      孩子的话音被划舟赶来的大人打断,那大人给自家孩子捶了一拳头,催促着人赶紧回家,又转过头来朝庄冉歉意地一笑,对他道小孩子的话不要当真。

      庄冉没能把孩子的话听完,他点点头,看着身边大大小小的游船扁舟都渐渐离自己远去。

      到正午已经没有人在塘中了,毒辣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着实难耐,庄冉却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站在这岸边。

      他忘了拿自己采摘了半个上午的莲蓬,却鬼使神差地,靠近了方才童言无忌的孩童口中——“白衣鬼”的住处。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阵微风扫过庄冉的面庞。
      正如孩童所说,这是处久无人居的住所,庄冉打眼望去,不大的庭院被杂草覆盖,安置在角落的石桌椅叠了厚厚的灰尘与枯枝,翻滚过不知多少次的竹篮停在树荫下,被粗壮的树干拦住了去路。

      整个庭院的生气都仿佛被那棵静静伫立在庭院侧中的石榴树吸了去,在盛夏的热浪里冒出绿油油的光,绿叶间或夹杂着红色石榴花的树冠高过房顶,投下的树荫遮蔽了半个庭院,树荫下还有一把微微晃动的旧摇椅,庄冉推开木门的第一眼便被它吸引去了目光。

      旧摇椅的扶手上有小段系着的布帛,想来是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已看不出本来的色泽,庄冉却无端又一愣神,他下意识向那旧摇椅靠近,心脏无端随着缓慢的步伐愈跳愈快。
      他实在不知为何。

      “吱呀——”一声响。
      是身后门扉再一次被打开的声音。

      庄冉的心脏狠狠一震,他猛地回过头去。

      “庄冉?”

      熟悉的女声响在耳畔,又仿佛是非常久远的记忆。

      庄冉一时有些认不出面前那站在门槛处、一身素衣带着斗笠的女子了,直至女子把斗笠摘下,墨色披散着的长发被带到身前,她抹着淡淡唇脂的嘴角牵起,朝庄冉轻轻笑了下。

      庄冉怔愣半晌。

      猛跳的心慢了下来,却不知为何似落了空。

      “……小九姑娘?”
      庄冉轻唤道。

      灼热的夏季持续散发着高温。

      多年不见,庄冉再次见到九华,内心不禁涌起感触,当年那个在花楼里梳着双环髻、着彩衣,却时常倚靠在二楼窗台前愁眉不展的姑娘变化真是好大。

      她长高了,褪去一层稚气,亭亭玉立站在旧江南的木门扉前。
      庄冉差点没认出来。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庄冉不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

      他们又为何会在此地相遇?

      “小九姑娘,此处是?”庄冉问九华道。

      九华顿了顿,她看着面前站在旧院中的庄冉,哑然片刻。

      相顾无言,又过良久。

      “小冉,好些年不见了。”

      九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却有些发紧。

      她又淡淡笑道:“你离开江南后不知,后来我因一些缘故也离开了醉云楼,那时虽打定了主意不再待于此处,离开之前还是暂且找了处居所,便是此地旧院,此番途径故地,便准备再来清扫清扫,碰巧……遇见了你。”

      “……这样吗?”
      “……嗯。”

      “那我来帮你。”
      “……好。”

      盛夏的万物生机勃勃,杂草遮挡了被人遗落的旧院里行走的路。
      九华提起裙摆艰难地跨过,“吱呀”一声,推开了旧木屋的门。

      被推开木门扬起的灰尘从屋里涌出,四散在阳光下,庄冉没有随九华进屋,他站在庭院中的那棵石榴树底,出神地盯着那把已经停了摇晃的旧摇椅。

      “——小冉,小冉,庄冉?”
      庄冉回过神来,盯着九华递到自己眼前的镰刀,愣了愣,伸手接过。

      二人一直到太阳西斜才将庭院的杂草割完,但其实庭院真的很小。

      九华不敢去看庄冉,只同他各自占着一边,沉默地挥动着手中镰刀。
      她低头悄悄抹了脸上的泪,一面想要赶快逃离,一面又想在此处多停留会儿。

      可是九华瞒不住庄冉。

      或者与其说瞒不住,倒不如说,她站在旧庭院门扉前,映在橙红夕阳下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早已暴露了她答应替人瞒住的一切。

      “小冉,我今日还要赶路,便不在此停留了,你……若还想多待会儿,便多待会儿吧。”
      九华搭着旧门扉的门闩,回头看了眼身后仍旧望着她的庄冉。

      夕阳愈发下沉。

      “小九!”庄冉却在这时突然出声。
      “……还有什么事?”九华转回一半的头顿了顿,搭着门闩的手一紧。

      余光里,她瞥见了庄冉缓缓从身后拿出的东西。

      “啪。”
      很轻的一声,手中斗笠落了地。

      破了角的旧蒲扇被庄冉拿在手中:“小九,你知道文卿在哪里吗?”
      “……”九华的嘴唇颤了颤,摇了下头。

      “求你了,告诉我吧,”庄冉的喉头倏地一哽,他向面前人恳求道,“我知道是他的意思,但我……保证他不会怨你的,好不好?小九你告诉我,这样明年春天,我也好给他捎壶酒去。”

      “小冉……”九华的眼里噙满了泪,她转回身看向庄冉,“我真的不知他在哪里。”

      旧蒲扇是庄冉在被杂草覆满的院子角落发现的。
      其实从前,谭文卿大多数时候都更喜欢捏着一柄通体雪白的折扇,庄冉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在两岸满是人家的水巷边,那个无论四季都在手中把玩着柄折扇的漂亮家伙吸引了沿街多少姑娘的目光。

      一把旧蒲扇而已,大概唯有每每夜深人静或与庄冉单独相处时,谭文卿才会手腕一翻一转,缓缓摇起那把用晒干的蒲葵叶做成的蒲扇,在夏夜蝉声四起的江南小院里,院外溪水流动,记忆中庄冉时常看着身侧人缓慢摇动蒲扇的模样,便昏睡在了他身旁的躺椅上。

      蒲扇一摇一摇,梦中的人和物都愈来愈远。

      九华告诉庄冉,自六年前他和谭文卿离开江南后,她听了文卿的劝诫不再无望地盼着自己的爹娘接她回家,后来她在醉云楼遇到了位出手阔绰的老爷,是新任到当地的官员,那官员格外青睐九华,还曾问过她是否愿意跟他回家。

      “家”的字眼陡然蹦在九华的面前,九华清楚地记得那时的自己愣了愣,她知道那官员是个妻妾成群的主,想要将自己赎回家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劲,可那时的她心里还是涌过憧憬,于是她答应了,怀着一丝忐忑。

      然而九华到了官员府中,她想象中明争暗斗的景象却并没有出现,府里的姑娘们都待九华非常友善,她们就像曾经醉云楼的姑娘们,把她当作妹妹对待,时常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也会带着她一同赏花作画。

      那是九华前半段人生中为数不多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九华却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所谓“家”的味道,她真心把这府中的姑娘都当作朋友。

      官员府中的规矩并不多,九华时常会同其他姑娘一块儿上街游玩,她再次遇到谭文卿的那日,恰巧也同今时一样,是个盛夏阳光过曝的日子。

      九华道,那日她与姐妹们来这荷花塘划舟,因不慎落了水,被位好心的阿婆带去家中擦了身子,阿婆给她们找出几身干爽的衣服,九华最先换完,然而本打算在院中等待姐姐们的她却听到一阵咳嗽声。

      那咳嗽的人咳得撕心裂肺,事实上根本听不出本音,谭文卿从前也不会在人前这般有失仪态地咳过,然而就同今时的庄冉一样,那个皮肤被太阳焦灼的盛夏午时,九华寻着那阵印象中有一丝熟悉的咳嗽声,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一旁隔了几堵墙的老房子。

      透过门缝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衫身影低身趴扶在石桌边时,九华推开门猛地冲了进去,院中人似乎比她还要惊讶,他将咳得满血的手帕从嘴边松开,九华愣在原地,倏然落下了眼泪。

      “那天我并没有与文卿待太久,他只是问过我如今的境况,后笑着点了点头,想也是知道自己这般模样被我看到瞒不下去,也可能……是他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

      “临走前,文卿拜托了我两件事,一件是他希望我日后还能再来趟这里,帮他安……”最后一个字眼九华说得极轻,带着些颤抖,庄冉听不清。

      “还有一件,”九华继续道,“他说——”

      “不要告诉小冉。”

      那日炽烈的阳光似乎又落在了九华身上,距离几步之遥,她看着那个墨色长发披散在雪白衣衫上的人,用几乎没有血色的嘴角挤出笑来,说出的话至今仍在耳边回响,九华忘不掉。

      盛夏炙烈的阳光晒不进他冰冷的身体,那个过去在江南时常带着些微张扬的谭公子也在九华的记忆里渐渐褪去了色彩,唯有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丹凤眼,眼尾微微往上翘,仍旧带着些红。

      告别了谭文卿的九华回到阿婆的屋子,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姐姐等在院中与九华开玩笑道:“妹妹刚刚是被哪个漂亮公子吸引了去?”
      九华不想让姐姐们担心,便牵起嘴角,笑笑道:“是啊,是个穿白衣服的漂亮公子。”
      “是嘛,那搭上话没有?”
      “我透过门缝看过去的时候他就背身进屋了。”
      “唉,真是可惜。”
      “话说九儿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可能方才河水进眼睛了吧。”
      “……”

      然而当九华再一次来到这西街荷花塘的旧屋时,她却没有看到谭文卿的身影。
      空荡荡的小院内,唯一条看着似乎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白色布帛系在院中随风微微晃动的旧摇椅上,那旧摇椅在盛放的石榴树底,宛如那人又一次轻轻摇起了蒲葵叶做的蒲扇,九华也曾有幸见过好些次。

      “他拜托我的两件事,我到底……是一件也没有做成。”
      九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斗笠,推开了旧屋的门扉。

      后来九华离开江南,也曾再特地回到过这旧乡旧塘三两次。
      只是每每都同最初般,无功而返。

      “小九姑娘!”

      出了老院的巷子,沿着荷花塘往前走的九华再次回头,夕阳恰这时照在她的脸上,她见庄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停在自己几步开外。

      “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庄冉喘出口气,抬头看向九华。

      九华顿了顿,轻声一笑:
      “小冉,先前跟你说的话,我没有骗你。”

      “什么话?”

      夕阳中九华又转过半身,斗笠遮住了她半张眉目清秀的脸:
      “我那官人后来被查出贪赃渎职,他被带走后财产也并着被抄没充公,宅邸的人没了住处,只能一拍两散,姐姐们大多又去了行院,我不愿再回那里……便离开了。”

      九华又笑了下,她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卷书,在庄冉眼前晃过:
      “以后的路,自己往前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岁迁人远物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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