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姑妈的男人，大家都夸我三观正》磕糖屋江好

11、男主小可怜

　　来了这么些日子，黎宣还从未出过霍府。
　　此刻和郁泽一起走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闻着夹杂着尘土的寒风，看着四周的商户小贩，马车驴车，黎宣才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既是出逃，自然漫无目的。
　　想起那则契书，黎宣突然很想去郁泽的家看一看。
　　其实是想去跟那几个卖掉郁泽的人干一架！
　　黎宣：“郁泽，我们去一趟你家吧？”
　　郁泽一顿，似乎有些为难，问道：“现在吗？”
　　“嗯呢。”黎宣咬牙切齿道：“既然从霍府出来，往后你就跟着少爷我了，总要让他们看看把你卖给谁了吧？”
　　郁泽哭笑不得，面上泛起一丝难得的窘迫，心中却有些发暖。
　　他知道，黎宣这是想替他出气，为他出头。
　　其实没有必要，家中的这些事，早就习惯了，父兄对他的折磨，贬低，抛弃，他早已无动于衷。
　　永良又称良州，霍家的宅邸在良州府城，郁泽和孔先生则是来自下安县的水峪村，从府城到水峪村要走几十里路。
　　“走吧。”郁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和黎宣一起坐上了回家的驴车，还贴心地帮少爷付了搭车的钱。
　　驴车是郁泽同村的一位老乡赶的，架子车上铺了两层厚厚的旧被褥，车斗里挤满了往返于府城和县城之间的人，只偶尔有人到水峪村去。
　　老乡认出了郁泽，却没怎么搭话。
　　黎宣还觉得奇怪。
　　车上很挤，黎宣紧紧靠在郁泽旁边，被郁泽下意识的半护在怀里，黎宣小声好奇道：“车夫不是你老乡吗？怎么这么冷漠？”
　　郁泽面无表情道：“他不喜欢我，自然冷漠。”
　　黎宣看那车夫的模样，也没感觉出讨厌的情绪，又问道：“我怎么没看出来？态度还挺好的啊。”
　　郁泽不屑地轻笑，双眼凌厉，道：“因为他们怕我。”
　　语气净是嘲讽。
　　黎宣挠了挠头，没细想，只觉得这古代的城际大巴车条件实在是太差，天寒地冻的也不说罩个棚子，刮来的冷风薄刀似的，直吹得黎宣脸疼。
　　黎宣是个惯会给自己找自在的。
　　只见他双腿往前一出溜，整个人直接钻进郁泽怀里，把脸往郁泽胸前一埋。总归车上已经很挤了，他们两个半大少年凑一起，再亲近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郁泽身子一僵，沉着脸低下头，正打算发作，却看见黎宣一张小脸冻得发白的，像个瓷娃娃似的，那弯弯的睫毛尖儿上，还挂着几滴呼出的水雾，都有些结冰了。
　　到底还是没忍心，郁泽甚至还就着手把黎宣往紧搂了搂。
　　少爷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郁泽向自己解释。
　　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也就比黎宣大一岁。
　　就算是有郁泽这个人肉垫子一路护着，黎宣还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黎宣逃命似的扶着郁泽跳下了车，活动了关节，才堪堪把自己拼回个人样。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剧情：水峪村，请尽情探索，补充完整剧情线，完成后会解锁隐藏奖励哦】
　　萝莉小金刚听上去很兴奋，黎宣明白自己这是刷出隐藏款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高兴。
　　两人是下午出发的，现在天都黑透了，此刻黎宣又饿又冷，身心俱疲，一双大眼睛直冒着绿光。
　　郁泽快速整了整身上被黎宣压得发皱的衣服，拉起黎宣便往家里走。
　　郁家很好找，就在村头。郁老爹开着一家木匠铺，郁大郁二都学了手艺，在家中做活。郁泽的娘在生郁泽时候难产而亡，剩下一个老光棍，独木难支，还要拉扯仨孩子，日子过得实在艰难，郁老爹便因此恨上了这个小儿子。
　　到了郁家门口，却看见大门紧闭，门上都落了锁。黎宣上前，对着门就是一顿踢，他这次来就没打算给郁家人留脸。
　　踢得黎宣脚都疼了，人也累了，仍是没人回应。
　　旁边邻居出来查看情况，见到郁泽，邻居大婶先是一愣，然后大声喊道：“三毛是不？三毛回来啦？你爹他们不在，到你后娘家里吃酒去啦，在后山村那边，今晚肯定是住下了。”
　　爹什么时候娶了后娘？
　　这个家在卖掉自己之后，竟还有这么多的变化吗？
　　郁泽脸色一黑，整个人都像掉进冰窟窿里了一样，浑身都冒着黑气。
　　邻居大婶才觉得说错了话，有些尴尬道：“看他做下的，这叫什么事！早说让老郁把你叫回来，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多好的孩子，硬叫他给推远了。”
　　黎宣惊了，听这意思，郁泽都不知道他爹啥时候给他娶了个后娘？就是正好用卖他的那二十两娶的呗？
　　合着这家里就多郁泽一个？
　　黎宣气死了，当着邻居大婶没有发作，又见郁泽一脸黑线，恐怕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忙挤出个笑脸来，跟邻居道了声谢，把人敷衍回去。
　　邻居大婶刚走，黎宣回头，看见郁泽还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他在忍耐，长长的睫毛低低地落下，浑身微颤，至于眼神，黎宣没敢去看。
　　黎宣又感觉到了那种刺痛，像是有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心脏，扎过不算，还要在里面不停摇啊摇，连带着四周都扯得生疼。
　　黎宣一把拉住郁泽紧握着拳头的手，用略显稚气青涩的小手，包住郁泽骨节分明的大手，狡黠一笑。
　　黎宣：“走，少爷带你做一回贼，让你爹知道知道，什么叫家贼难防！”
　　说着，黎宣带郁泽绕到了后墙根上，他往后退了两步，踩着墙面轻松跃到墙头上，双手一撑便跳了上去，半曲着腿坐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回头道：“上来！”
　　郁泽对黎宣这一手翻墙跃舍的功夫很是无语，早前已经吃过两次亏了，现在再看还是想不通，他一个好人家出来的少爷，做这事怎么这么熟练？
　　月光照映下少年的身影，跨在墙头上半落下来的小腿，纤细而挺拔的腰，从宽大袖子里伸出的，冻得有些发白的小手。
　　郁泽只觉得不太真实，却也没办法抵抗，只能握了上去。
　　翻自己家的墙这种事，郁泽是第一次做，还有些隐秘的新鲜与兴奋。
　　跟着黎宣一路摸了几间屋子，好不容易摸到伙房，郁泽都没好意思张口告诉黎宣，这是在他家，他其实认路。眼看着黎宣又要钻伙房的窗户。
　　郁泽心想，你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赶紧一把推开伙房的门，发出吱扭一声响。
　　黎宣腿都架到窗台上了，又放了下来。
　　“对哦，能开门你不早说，害我这么费劲！”黎宣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走进伙房内。
　　谁知道你天天不想着走门，光想翻窗啊！
　　郁泽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也晕头转向的，黎宣行动行云流水，实在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黎宣像个土匪，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你会生火吗？”
　　黎宣不知从哪找了两个大红薯，一手举着一个，桃花眼里泛起金光，眨巴眨巴看向郁泽，一脸期待。
　　郁泽咽了一下口水：“会。”
　　于是乎，郁泽就撩起衣服蹲在灶前生火了。
　　这样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做，父亲嫌他身弱，做不了力气活，又厌他笨手笨脚，不愿学木工，却妄想着读书，便总是把他赶到伙房来，做这些“不君子”的庖厨之事。
　　郁泽自嘲地轻笑一下，就看见面前黎宣不知何时往火里丢了两个红薯，两个土豆，眼看还打算再丢两个鸡蛋进去。
　　郁泽赶紧把火让了让，伸手把黎宣拦着，抢下了那两颗蛋。
　　郁泽：“不能直接烤，会炸的！”
　　黎宣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郁泽只好去找小锅，坐上水，准备给黎宣煮鸡蛋，就看见黎宣拎着菜刀就往院子里去。
　　郁泽赶紧追出去，急声问：“你干什么吗？”
　　“我找牛。”黎宣很平静。
　　等转头看见院子后面搭起的牛棚，黎宣径直就冲过去，抡起刀就打算往牛身上砍。
　　郁泽吓得都要跳起来了，上前一把夺下菜刀，从身后把黎宣紧紧箍着锁在怀里，大声斥责：“你干什么！”
　　被抓到的黎宣仍在张牙舞爪。
　　黎宣：“我砍了这牛，咱俩吃了它！”
　　郁泽浑身都是冷汗，后怕极了，喊道：“无故宰杀耕牛是犯法的！再说杀牛也没有你这样的，你不要命了！”
　　哞～
　　牛很配合地长叫了一声，肯定了郁泽的话。
　　黎宣转头看郁泽，他手里拎着菜刀，一脸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再看他脸上不知何时抹上的两抹黑。只听扑哧一下，黎宣乐了。
　　黎宣：“哈哈哈你脸上哈哈哈哈”
　　郁泽本来绷着脸生气，见怀里黎宣笑得前仰后合的，连带他的气也消了三分。
　　黎宣笑够了，伸手用指尖在郁泽的脸上划过，把蹭了灰的小黑指头尖儿凑到郁泽面前让他看，还咯咯的偷笑着。
　　“花脸猫？”黎宣打趣道。
　　【扑通，扑通，扑通】
　　萝莉小金刚贴心地为黎宣放大了某人的心跳声。
　　可惜黎宣没觉悟，仍不识趣地嘲笑着郁泽。
　　郁泽自己都没察觉，却也跟着一起笑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两人就这么傻子一样对着笑了半天。
　　郁泽率先冷下来，无奈笑道：“少爷，别添乱了，一边坐着等吧。”
　　黎宣也听话，就蹲在伙房里面的墙根底下，不错眼地盯着郁泽，时不时还要指点一二。
　　“红薯翻个面吧！”黎宣吧唧吧唧嘴，一边烤火一边咽了一下口水：“鸡蛋是不是能吃了？”
　　折腾了半天，总算吃上了这顿做贼的饭。
　　郁泽找出两个木头小板凳，给自己和黎宣一人一个，坐在灶台边上，捧着红薯边吃边烤火。红薯吃饱了，黎宣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才望着窗外的月亮惆怅起来。
　　郁泽以为他后悔跑出来了，心里肯定害怕，正想怎么安慰他，就听见黎宣幽幽开口问道：“你说你这么好，又能做饭又会读书，你家里人怎么就不要你了呢？”
　　这话其实问得挺扎心的。
　　黎宣：“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但看黎宣脸上真的担忧疑惑的模样，皱着的小眉头都写满了埋怨，郁泽突然就没那么在意了，他知道黎宣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真的在为他发愁。
　　生平第一次，郁泽想要为别人解释，自己糟糕的家。
　　“只有生在有钱人家，爱读书才是好事。在木匠的家里，想要读书，那叫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妄图科举，更是好高骛远，不自量力。”郁泽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
　　黎宣皱着眉眨了眨眼，显然很不赞同。
　　郁泽眼里暗暗烧起一团火，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天才！别人有的，别人能做到的，我只会做得更好。”
　　深吸了一口气，郁泽一字一句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仰着脖子，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