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云想花想○节度使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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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他是怎么被抬走，又是怎么得到的救治，季恒表示一概不知。
可能他确实太久没受过伤，可能他确实远离战场太久，这点挠痒痒的伤竟也要占用他几天的清醒时光，说出去实在有辱名号。
毕竟在百姓心目中，战神就应该浴血奋战，身上插着十多刀也能冲进敌阵杀他个七进七出才是！
……想多了，战神再牛皮他也不是神，是个失血过多就会死会痛的正常人。
季恒在高烧里被锻了几个来回，迷迷糊糊地觉得身边始终有股冷香，不知道谁的手时不时地搭在他额头上，轻轻地给他擦汗。
这份柔情，对从小失亲少眷在老爷们堆里长大的他来说，显得尤为珍贵。李梦卿常常损他们好色下流，苍天可鉴，他只是太想有一个温柔的家，老爷们想媳妇有什么错？又不是跟潘广一样眠花宿柳到处留情。
背上的灼痛反反复复，季恒凭借一股“想知道那阵香味到底是不是李梦卿”的意志倔强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有个人俯身过来，惊喜道：“你醒啦！”
季恒立马就想把眼睛闭上。
呵，山猫。
山猫没放过他，大大咧咧地拍他受伤的背：“咱们营里出来的就是皮实，昨天还病得快归西，今天就生龙活虎了！”
季恒看他就烦，眼睛往外找了一圈——
“怎么只有你一个？”他问。
“有我还不够？”山猫夸张地叫起来，“兄弟放下军务大事来照看你，你还在这挑上了？”
季恒直截了当得像个怨妇：“你大嫂呢？我替他挡刀子病成这样，他半点都不关心我？”
山猫向他投来脑子有病的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在这儿守了你两天，刚刚才回去的好吧？你是撅着屁股睡得可爽，别人为你提心吊胆，操心得眼睛都没合上过！”
又想起李梦卿不吃不喝呆呆傻傻的模样，感叹起来：“你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报，虽然没爹没妈没老婆，但上天赏了你这样一个美知己在身边，对你掏心窝子的好……铁蛋，你可千万要惜福啊！”
这番话直把季恒说的通体舒畅，病气全祛。觉也不想睡了，只等李梦卿什么时候再过来看他。
这一等就是到了大半夜，他正想着夜深了估计不会来了，就见透过门前地面的月光忽然变宽了起来，有人悄悄开了门。
季恒火速闭上双眼。
熟悉的冷香蹑手蹑脚靠近，见他睡着，松了一口气，掀开他盖在背上的被子。
时下正是暑天，这床棉被是在他发烧时盖上的，现下背上被闷得有些潮。李梦卿把被子拉到伤口下的位置，轻轻地打起扇子；又帮季恒把脸上的碎发撩开，手指揩了揩他挺直的鼻梁。
有点痒，老流氓继续闭着眼睛装，幸福得快要忍不住了。
见他弯着嘴角，李梦卿悄声吐槽道：“梦见什么了，这么开心。”
声音里带着好奇和俏皮。
季恒真想马上睁开眼睛看他脸上是什么可爱模样，又好奇人接下来想对他干啥，就一直装着。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他脸上，痒的想打喷嚏，李梦卿好像凑近了点，把长发全部拨到另外一边去。想偷偷亲他？季恒忍不住期待起来，一直等一直等，床边的人就是没有下一步。
完了装着装着真睡着了，梦里李梦卿香了他一口，把他给激动醒了。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人走了。
季将军翻身鲤鱼打挺，洗漱穿戴一新出门。
原先他俩搬回了小客栈逍遥，但为了季恒治伤方便，又重新在节度使府住下了。季恒七绕八绕来到了目的地，李梦卿正巧也没睡，敞着门在煮茶。
见到他来，李梦卿先是一愣，刚刚还趴着呢，怎么突然间就能走能跑了？紧接着又是一慌，因为季恒一看就是有事来找──他还能有什么事儿？
季恒在桌前正襟危坐，一句招呼也没打。
李梦卿抖抖索索地去提滚烫的茶壶，被烫了个嘶声。
季恒冷不丁的开口：“你紧张什么？”
李梦卿舌头打结：“我没没没没没啊。你你你你的伤……”
季恒：“好了，所以来讨杯茶喝。”
季恒接过他的茶具，给俩人沏上茶，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李梦卿没敢举杯，因为怕茶洒出来。过了一会儿又偷眼看他，真就是来喝茶的？
季恒当然不是，放下茶杯先来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李梦卿：“……”
真是一句够烂的开场白。
“昨天天气也不错。”季恒望着他，“晚上很凉爽。”
李梦卿：“……”
这崽种到底想说什么。
又想起自己深更半夜跑去看他这回事，勉强应付了句：“嗯，是挺不错。”
谁来救救这场对白，他们好像两个白痴。
季恒忽然单刀直入：“昨晚梦见有个漂亮媳妇给我打扇子，醒了发现是梦，有点难过。”
李梦卿听见媳妇这俩字，又不是很开心，怪不得昨晚笑得那么美呢？感情是在梦里边鸳鸯蝴蝶。
“哦，那你闭上眼睛接着睡，说不定还能续上美梦。”语气干巴巴的。
“——可是我醒了，又觉得媳妇好像没你好看。”
季将军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明示了！
李梦卿却只觉得这俩字刺耳得不行。
“又想漂亮又想贤惠，你选妃呢？”李梦卿瞪他，“我看你配个母夜叉河东狮最合适！”
“你凶什么，我说我媳妇，又没说你？”季恒的态度急转而下十分恶劣，“母夜叉没有，公夜叉这儿倒是有一只！”
媳妇媳妇媳妇，这个狗崽子离了这俩字跟不会说话了似的。李梦卿不料季恒竟然是来找他说这种话，心情直插谷底，甚至诡异地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他两天两夜没合眼地贴身伺候他，而他一醒来半句谢都没有，在这里阴阳怪气点他啥呢？！
季恒也诡异地发现李梦卿好像搞错了他的重点，他难道不是在表白吗，怎么说着说着快把人说哭了的样子？赶紧拉他的胳膊往回找补：“不是，你别误会……”
“滚开！”李梦卿猛地甩开他的手，“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敢弄你！”
季恒愈发紧地钳住他：“弄我？你想怎么弄？”
李梦卿含着眼泪，怒从心头起，一点没留力气地朝他的小腿骨头踢过去，趁他吃痛弯腰，脚底抹油。
季恒两步追上去，将他逮住压在门上：“站住！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弄你了？！”
大抵是因为忍着痛，他这两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样子。李梦卿以为他又想弹人脑门，闭上眼睛使劲扭开脸。
结果脑瓜崩子没等来，只等到唇边的一个吻。
惊愕地睁开眼睛，季恒居然带着笑看他：“昨晚是谁来了？”
李梦卿觉得脸上的血直往脑门冲，一下子懵逼了，呆呆地道：“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季恒憋着笑，故作疑问道：“你？”
李梦卿垂下眼睛满面红晕，小猫眼四处乱转，像要在地上找什么似的。
季恒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这幅光景真是少见，像是害臊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样，显得他是个光天白日欺负人的登徒浪子。
李梦卿给他看得无地自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偏偏季恒什么都不帮他说，就想使坏等他先开口。一下子又恼火起来，抬起眼睛，水光盈盈地带着薄怒，豁出去似的把他的脑袋拉下来，狠狠亲上去。
季恒将近三十年的光棍生涯宣告终止，讨的还是他朝思暮想爱慕已久的漂亮媳妇，心里美的只想敲锣打鼓立马和人出去领婚书。
小笨蛋不会亲嘴，只知道唇贴唇。季恒松开钳住他的手，从背后温柔地抚上去，托住他毛绒绒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唇舌缠绵。
*
有情人都是白痴，李梦卿突然间有了新的人生感悟。
自打早上他俩把心意说开……好吧不如说是吻开……哎反正都是用嘴！没什么不一样！总之就是那啥之后，心里好像就被沉甸甸地填满了很多东西。明明人不在身边，但是做什么都要想一想他，想一想清晨的尴尬场景，想一想那个令人害羞的吻，想一想他们现在是两心相知……
又想，原来两心相知就是这个意思，把自己的心分一半给对方保管，再把属于对方的那一半关进去，脉搏在胸膛里两相呼应——要不然怎么解释心会跳得这样快？
李梦卿又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当鸵鸟，他俩都默契地没敢在白天相见，也没敢在白天出去见人，脸上傻子似的神情肯定藏也藏不住的。
心直扑腾到三更半夜，李梦卿还睁着眼睛看屋顶，心想着待会是自己过去看看季恒呢，还是在这里等他来？
翻了个身。
算了，还是在这里等他吧，因为季恒肯定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果然不出五个数，卧房的门就被叩响了，李梦卿按着心口过去开门，季恒神色慌张地立正，对他说：“我睡不着。”
李梦卿捏紧了门扇：“我，我，我也是。”
两个呆瓜杵在门前你瞄我我瞄你。
季恒：“……”
李梦卿：“……”
在这演啥执手相看泪眼呢？
季恒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举起藏在背后的枕头：“那能不能收留一下我？”
于是开门放季恒。
季恒跟着人进去，在背后使劲盯着人瞧，扎得乱糟糟的卷曲长马尾，踩着一半的鞋子，露出来的圆润洁白的后脚跟……
样样都可爱。
李梦卿被盯得几乎要走路同手同脚起来，赶忙快走几步，钻进被窝把被子拉到眼下，只是给他留下大半个床的位置。
季恒艰难地滚动一下喉结，在自己的位置躺好，盖被。
两块钢板并排躺在床上。
季恒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但克制不住脑子里开始疯狂弹出一些旖旎想法……照理说在一起之后是要牵手的吧，是要亲嘴的吧，接下来就是一些无法描述之事了吧？！
可是为啥他俩现在躺得跟哥俩好一样？！
好歹是睡觉之前说点贴心窝子的话啊季恒！！！！
季恒紧张地酝酿着，忽然感觉手被碰了碰。睁开眼睛，李梦卿也浑身紧绷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风中乱颤。
季恒忽然松了口气，抬起一只手垫在脑后，转过脸去看他。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一旦看到比自己更慌张的人，就开始淡定起来了。
季恒慢慢地摸过去扣住他的手。
李梦卿浑身一抖，睁开水润的眼睛看他。
季恒笑着道：“原来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心跳好快。”
李梦卿也把身子转过来，声音细若蚊呐：“我以为就我一人紧张哪。”
那眼睛带着些许胆怯，些许讨好，不由得让季恒又想起了傅元舜的酸诗。他在心里先是嘲笑一番傅元舜，有情芍药最终还是收归他掌心；又嘲笑了一番以前的自己，成天说着宿敌啊死仇啊什么的，嘴硬的结果就是多打了一年半的光棍。
笨呐！
“……总盯着我干什么？”李梦卿被他看得脸颊发烫。
“自然是因为好看。”季恒老实交代。
李梦卿有点着恼地踢他：“睡觉，别瞎看！”
“打我。”季恒控诉他，“背上疼了。”
李梦卿才想起来他背上的伤，只是结了痂，里头肯定还疼着呢。于是又问道：“你这样睡是不是不舒服？”
舒服，哪里不舒服？现在就是躺钉板都能把季恒给爽死了，但他出于一些想贴贴的想法，还是昧着良心跟人家说背上可疼。
俩人又研究了个姿势，季恒拿老婆当枕头，在李梦卿臂弯里躺得无比香甜——草啊，这是他梦都不敢梦见的地方！今天说枕就枕上了！
把他给美得觉也没心思睡了，面对面躺着，一会儿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儿碰碰他的睫毛、亲亲他的手，闻闻身上香味，像研究刚接回家的猫一样。
李梦卿一开始还粉着脸颊装不知道，但在多次入梦未遂被吵醒之后还是没忍住怒了起来，一拳揍上季某人脑袋：“你给我适可而止！”
……
第一天就惨遭家暴，可他还是觉得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云想花想○节度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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