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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十年》
      文/@陆辰安 2025年09月15日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

      初春二月。A市还沉浸在冬的余温,气候久久不愿回暖。
      清晨,地面依旧积攒着许多未消融的雪。

      北辰附中铃声清脆,惊动了漫天乌云。
      天幕散开,零星阳光自缝隙里泻出。
      不多,只有一点光。
      却足以照清近处的一切迷雾。

      远处,不少十几岁的青少年接二连三,鱼贯从教室和楼道涌出。
      最终全都叽叽喳喳围站到一块两米来高的公告栏前,仰头端详着光荣榜上开学考的名次。

      忽然,不知是谁率先开口。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我靠,这谁啊?!”男生明知故问,咋咋唬唬卖了半天关子,高高扬手,指着红榜第二排的名字炫耀:“我们泽哥牛逼啊。”
      “真说到做到,一个寒假逆袭成学霸。”

      “瞧瞧瞧瞧,”他啧声叹气:“和第一名,不过也就只相差2分,这四舍五入一道选择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泽哥故意控分呢。”
      转身对上当事人略显不耐的一双眼,袁方明嗓门蓦地一顿,识趣不敢再拿他开涮,话音紧接着一转,就将大家的关注点成功引到另一个人身上。

      “于婉,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男生笑着,流里流气调侃:“舍得晾泽哥半学期。”
      “这待遇你恐怕破天荒头一份啊,妹妹。”

      闻言,于婉也向人群中央最显眼的那个少年身上投去一眼。目光胶黏,丝毫不掩饰少女直白大胆的羞涩与爱慕。
      青春浮躁,所有汹涌暧昧无需多言。
      仅一个眼神,足矣。

      有人带头起哄。
      一层激起千层浪。

      好巧不巧。
      时念就是这个节骨眼被杨梓淳硬拉出的教室。

      北辰教学楼是按年级划分。
      高一到高三,每个年级各占一栋,围绕操场交错坐落。

      高二这届正好在中间。
      得天独厚的位置。

      每栋四层。理科一共十二个班,由上到下,不多不少正好占满了前三楼。
      一层四班,外加两间教师办公室。
      班级同学直接打散均分,单纯先按入学报道的顺序排,就等着这回开学考的成绩出来再做调整。

      时念是上学期刚刚转学插进来的,自然而然,临时补位到了最后一个班。

      十二班,一楼南边靠墙的角落。
      出门就是公示栏。

      于是时念一抬头,不偏不倚,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对面的林星泽。
      少年人高腿长,没穿校服,一身简单的红白灰三色宽版夹克搭配暗黑阔腿牛仔,懒散又随意地倚墙站着。
      明明也没有多刻意的打扮,但就是莫名带着点他人难以模仿的痞帅。

      干练的短发,刘海微分前刺,勾勒出几分狂野的浪荡。他低垂着头,似听非听的模样,仿若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旁若未闻。
      洒脱得好像自己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杨梓淳眼尖,瞧见了刚贴上墙的红榜,兴奋摇了摇她的手,惊喜道。
      “念念!你居然是第一名诶,好厉害!”

      女孩的声音不大,很快就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掌声里面。
      时念回过神,打算张口说些什么,余光忽地瞥见那人似乎漫不经意地掀了掀眼。
      ——朝着她们的方向。

      然后,扯唇,笑了下。
      满含不屑的。

      时念重新抬眼过去。
      就见一片热闹中,于婉或许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害羞拽了拽他袖口。

      而林星泽则体贴地配合,躬身侧耳靠近。
      期间,她不知道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忽而就笑了。与方才嗤声大相径庭,唇际间弧度完美流畅,淡漠无谓的黑眸仿若也随之漾起波澜。
      有点坏,却是十足的少年气。

      时念没有再看下去。

      ……
      下午的时间飞速流逝。

      最后一节数学课铃响结束,老师拖堂了几分钟,放学时念和杨梓淳一起相伴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家。
      周围人还在零零散散聊起今早的八卦。

      话题仍然聚焦在讨论度最高的那两人身上。
      ——林星泽和于婉。
      当然。更多的还是林星泽。说到底,于婉不过只是附带。
      所谓樱花树下站谁都美。
      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

      整所学校,恐怕没有人不认识林星泽。
      即便未曾谋面,或多或少估计也会听说过这个名字。
      顾家集团嫡子独孙,外公林氏一脉还是A市第二富,虽和首富的谢家相比差点,但胜在政商两道通吃。
      听说还有个姑父,姓周。早年曾跟黑.帮打过交道。自亲女儿走丢后,虽因思苦暂退二线,但对小辈的疼爱却是愈发严重。
      不止收养了自家兄弟留下的遗孤,对侄子林星泽的惯宠更是登峰造极。
      完全说一不二。

      基于以上背景。
      林星泽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名副其实的二代祖,平常不说北辰,基本能在整个A市横着走,没人敢惹。
      何况,他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单单人往那儿一站,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吸引无数少女前仆后继地甘愿献祭。

      而且。
      他也从不拒绝就是了。

      大抵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性情又被养得放浪不羁,便对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十分无感。
      多情不假,为人处事却非常有原则。
      风流不下流,动情不动心。
      一般三个月为限,尊重且愿意给足对方该有的面子和仪式感,出手大方阔绰。
      是以。女朋友换得虽勤,但从来没有一任会在分手后闹得歇斯底里,反倒是久久难忘前去求和者居多。

      其实于婉相较于其他同样喜欢林星泽的竞争者们确实聪明不少。
      明知他抓不住,就想着用一些别样的手段来加深存在,试图在林星泽心底留下点不一样的痕迹。所以才假借了补习互助的理由靠近,放长线钓鱼。
      在林星泽对她稍感兴趣时,又恰当好处提出要求,后退一步,激起男人骨子自带的征服欲。

      显然。
      她成功了。

      林星泽这次空窗期史无前例。而他也不负期待拿出了答应她的全部诚意——
      在下一次考试中进步到年级前十。

      其实一开始。
      于婉给他计划的目标是前一百就可以。
      她钓归钓,总归又不傻,自是知道适可而止的重要性。
      毕竟如果欲擒故纵玩过火,可不太好收场。
      林星泽从不惯着谁。

      但或许是她提议的场合不对。
      彼时KTV灯红酒绿,林星泽整个人正陷在一股没来由的低气压。
      她推门而入,无所察觉,未经允许以他女友的身份自居,扬言就要喊他离开。
      哄着说,如果他能在下回考试时达到标准,就答应他一个愿望。
      任何,都可以。

      这话说得浅显,在场的男生没几个正经人,当即听懂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儿冲主位的那人挤眉弄眼,嬉笑打趣着拍马屁。
      谁料林星泽闻言,却难得没有如往日般吊儿郎当,只撩眼盯她半秒,眉眼尽显疏离。
      随即留下异常狂妄的一句——“前百算了,既然要考,就考个第一来玩玩呗”之后,就倾身捞过摩托车钥匙,起身扬长离去。

      当时听到这种变相的拒绝,于婉直接傻在了原地,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好在她很快稳住了自身阵脚,强撑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和同样懵圈的一众男生小弟逐个颔首道别。

      那会子。
      他们的反应各异。
      有人出言安慰,有人无动于衷,有人表露同情,更有甚者,忍不住嘲讽。
      根本没人相信林星泽就为了她而做到这步。

      学习多无聊啊。
      以林星泽的本事,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鬼才会为了一棵树吊死。

      但现在。
      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没开玩笑,也是真的能做到。

      满意纵容着知情人将前因后果与缘由讲清。
      于婉在众人或羡或妒的眼神施然起身,趾高气昂地提步朝外走。

      忽然,路过时念座位时。
      她脚步慢下,唇畔笑意微不可察僵怔一瞬。皱眉,却没多说什么,身子一拧,极其故意便将她的课桌撞歪了一角。
      原本桌兜内整齐摆放的书本不再受力,哗啦啦一下,全倒在地上。

      杨梓淳是个急性子,见状,怒气冲冲就要上去开杠,却被时念捏着手腕挡回。
      直到忍气吞声,目送于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教室后门,彻底不见了痕迹,她才不情不愿蹲下身,陪着时念捡书。
      嘴巴絮絮叨叨,不停嘟囔“什么人啊”。

      “念念,你刚刚为什么拦我。”她不满,真心替她委屈:“这人老平白无故欺负你,你都不生气吗?”
      时念浅浅弯唇,摇头说:“没事。”

      杨梓淳恨铁不成钢:“你这什么破性子。”
      时念察觉到她的憋屈,想了想,还是多余解释了一句:“反正,她气不到我的。”

      “……”
      杨梓淳一阵语塞。

      两人并肩走到校门口,杨梓淳的妈妈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黑色高级轿车的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
      她没下车,笑着和杨梓淳招了招手,杨梓淳立马拉着时念小跑上前,站定在车门边。

      “妈妈,”杨梓淳自我调节有一套,现下早忘了两人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摩擦,笑眯眯指着时念介绍:“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时念。我目前最好的朋友。”
      她挨身过去,反手遮住嘴巴,鬼鬼祟祟地和自己母亲嘀咕:“学习巨好,回回年排第一。”
      听见这话的时念不好意思垂眼,手下意识往回缩:“没有,阿姨,也就两次。”

      “那你不也才考了两次。”杨梓淳紧紧牵着她不放,拔高调子坚持道:“时念,你少谦虚!厉害还不让人说啦!我偏要说,不仅要说,还要大声说,我们念念就是整个高二,哦不,整个北辰最牛的人!”
      “……”

      这话说得夸张,但仔细想,又的确符合杨梓淳一贯作风。
      于是,时念没再否认。

      女人会心一笑,没再多说什么,抬眼催促着杨梓淳快上车。
      风呼呼刮,天阴沉得可怖,估计快下雨了。
      杨梓淳心直口快,干脆问能不能顺便送时念一起回去。

      女人却犯起难,不过也不明说,只委婉暗示大概率不顺道,然后又问时念,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走。
      时念拒绝了。

      她明显松一口气,启唇,似乎正准备说点什么打圆场,视线却骤然扫见女孩身后左斜方向的林星泽。
      停了下,笑意扬起。

      “阿泽,这么长时间没见,又长高了啊。”昂贵的小高跟踩上泥泞,沾了点水,女人步履轻盈越过时念,往少年那边走。
      “走,快跟阿姨一道回去。”

      时念怔神,一时忘记作出反应。
      感受到五指传来的力道,杨梓淳困惑低眼,关切问她怎么了。

      时念说没什么。
      对了,她得回家了。
      杨梓淳深深地看她一眼,松开手:“那你注意安全,路滑,走慢点。”
      时念嗯声。

      -

      预感果然没错。
      冬季的雷暴雨混杂着冰雹和北风。
      来势汹汹。

      时念没带伞,无奈只能拿书包高举过头顶,用作遮挡。
      本来想等公交的,但她怕杨梓淳看见误会,只好谎称住的地方离学校并不远。
      担心半道会意外碰上,干脆一路没敢回头地跑回了家。

      衣服被水浇得湿透,校服里身的棉装吸水膨胀,鼓鼓囊囊地冗成一团,黏在身上,实在不怎么舒服。
      时念立在门外,慢吞吞用手背抹了把脸,脱掉外套拧干,又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确认没有再向下滴水后才进门。

      屋里早吃上饭了。
      于婉听见动静,不经意地“”瞥过来一眼,见是她,冷不防就把筷子朝桌上一摔。
      “不吃了!炒的这些菜难吃死了,没一个我爱吃的。”

      餐桌对面坐着的男人不悦沉声,不乏威慑地吐息喊了她名字:“于婉。”
      “好了好了,老于。”
      旁边的女人适时劝解:“跟孩子置什么气。”
      说完,又去哄小的:“那,小婉。”

      “你先去写作业,爱吃什么和阿姨说,阿姨这就重新给你做,好吗?”
      谁料于婉半点面子不给:“不用了。”
      “你这个小三,做什么都难吃。”
      郑今脸色一变。

      于朗动怒:“混账东西!谁教你的这种话。”
      于婉眼泪说下就下,俯身一把将餐桌掀翻,陶瓷碗碟不比课本,旋即滑落在地碎成残渣,狼藉一片。
      空气犹如凝滞。

      很快,冰冷的风自门边吹进来,郑今这才注意到门口淋成落汤鸡的时念。
      或许是随口找个理由缓解尴尬,又或者……是胸口窝着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
      反正她就是那么做了。

      郑今上前揪起时念的腕,就把人往里拖,边走边骂,说她天天不学好,放学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怎么不像人家于婉一样早早回来。
      她连掐带拧,保养得当的手展臂高举,在落下的前一秒,还是一家之主的于朗发火制止。
      “够了!”男人已然怒极,掌心重重砸到红木椅背,“全都给我滚回各自房间去!”

      说完,转身就走。
      郑今呆了两秒,立马放开时念追上去哄人。

      而等人都走光之后,这场闹剧的主使者。
      也就是时念如今名义上的“妹妹”。
      于婉才抽纸,不紧不慢揩去了颊上那几滴假惺惺的泪珠,踱步走到时念面前,慢悠悠说了四个字——
      “真可怜啊。”

      ……
      第二天。

      时念饿着肚子去上学,尽管步子迈得再谨慎,脚下也难免有点发虚。
      路旁的积雪经历一夜雨水冲刷,加上冷空气对冲,早就凝成了坚冰。
      薄薄一层覆在水泥上,简直滑得不行。

      天依旧灰蒙蒙,依稀飘起了雨丝。
      没一会儿,时念黑密的长睫上就挂满了水,视野因此被浸得模糊。

      可她还是一眼看见了路对面的林星泽。
      学校大门口。
      少年插兜,面无表情站在那儿,跟前停了一辆黑亮的加长私家车。
      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妙,眼底酝酿着暴戾。

      和之前在红榜前给人的感觉全然相反。
      他本就生得硬朗,骨相优越且利落。轻易就能让人错以为不是个好惹的主,奈何平日活得太过随性,这才让人忽视了他与生俱来的棱角。

      时念定定看着。
      饿了将近一整天的胃突然有些发痛。
      她无意识捏拳。

      可就在这时。
      她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小跑的声响,紧接着,路边积水的水洼溅起成花——
      “林星泽!”
      是于婉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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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补34章章末作话—— 其实我们能在一起的这件事。 就像今天午后那场篮球赛。 我原以为自己占据天时地利,胜券在握。 可惜棋差一招。 天地终不胜人和。 而你逆风翻盘。 便是我,愿赌服输结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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