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定情信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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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若鸢攥紧了聂未晨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那些瓦剌人颈侧的火焰刺青，与十四年前闯入梁府宣旨的人一模一样。
“血狼卫……”她声音几不可闻，“当年跟在传旨太监身边的，就有他们。”
她眼底戾气翻涌，聂未晨轻抚她腕间血纹，低笑一声：“怕了？”
她倏地转眼，与他呼吸交错：“怕你护不住我？”
楼下木梯吱呀作响，聂未晨一把捂了她的嘴，吹灭蜡烛，揽着她滚进床榻帷帐里，绣春刀在帐中寒光隐隐，而他手心温度灼人。
“搜！”瓦剌武士踹开隔壁房门，传来瓷器碎裂声混着听不懂的咒骂。
梁若鸢忽然将他压倒，指尖挑开他的衣襟，他眉梢一扬，任由她的手指划过胸膛，嗓音沙哑：“梁小姐这是……要演活春宫？”
“闭嘴，配合。”她咬耳低语，长发垂落在他颈侧，挠得他心颈皆痒。
瓦剌人破门而入，帐内锦被翻浪，女子肩颈如瓷，男子手掌正扣在她后腰处。
“晦气！”为首的武士啐了一口，唯独颈侧带胎记的头领眯眼逼近，弯刀挑开梁若鸢散落的外裳……
帐中寒光乍起，聂未晨的刀自被下掠出，削飞了他三根手指，梁若鸢甩出帐钩，铜尖刺穿了另一人的眼珠。
门边三人刚拔刀，一支火药弩箭破窗而入，引线火花正燃。
聂未晨将梁若有搂紧，两人撞窗而出，身后爆炸翻起热浪，将他们掀进芦苇丛里。
梁若鸢撑起身子，看见他右腿扎里根木刺，鲜血浸透了整条裤管。
“别动。”她正要伸手去拔，他猛地将她按倒，一支鸣镝箭擦着她发髻穿进芦苇中，哨声凄厉不绝。
“血狼卫的求援箭。”他的呼吸挠在她耳后，手心贴着她的腰线下滑，“方圆十里的瓦剌人都会来……比如现在。”
数十火把出现在河面上，曹玉的官船破浪而至，船头几门佛郎机炮对准了岸边火光冲天的客栈。
聂未晨一膝跪在她身侧，指尖卷起她一缕湿发把玩：“曹玉来得倒快，看来宁王这条狗，他拴得很紧。”
梁若鸢一搐，推开他的手，手指勾住他的腰带：“你猜他是来找我，还是来灭你的口？”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我猜……他想一箭双雕。”
“趴下！”他猛地压住她后颈，两人紧贴倒地，一支红羽箭扎进芦苇丛，箭尾颤动如血珠。
“血狼卫的援兵到了。”他指尖在她脊背轻划，“数到三，跳河。”
她瞪着他：“你疯了？曹玉的炮口……”
“一。”
他打断她的话，在她耳边低语。
芦苇丛中窸窣声逼近，至少五个血狼卫合围。
“二。”
他手贴住她后心，带她一点点爬起，体温已穿透了她的衣裳。
河面官船开始转向，佛郎机炮已在调整角度……
“三！”
他搂着她纵身入水，河水冰凉刺骨，吞没两人的刹那，他将她牢牢箍进怀里。
水下昏暗，梁若鸢腰间一紧，睁眼看见他的头发在水中散开，而他忽然凑近，在她唇上咬了一记，眼底笑意嚣张。
燕十身影出现在岸边，火药箭正中官船桅杆，水面炸开三团火球，聂未晨拖她浮出水面，身后是曹玉发疯般的怒吼，刺耳的叫喊与瓦剌人的惨叫混作一团。
柳林中，燕十拧着湿透的衣袖，看着两人爬上岸来，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憋笑道：“大人，卑职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聂未晨将梁若鸢往怀里带：“知道就滚远点。”
梁若鸢指尖戳在他心口伤处，疼得他倒抽冷气：“聂大人这苦肉计，演得挺逼真？”
他攥着她的手，低头逼近：“比不上梁小姐的投怀送抱……”
林中传来曹玉一声尖笑：“好一对亡命鸳鸯！”
数十锦衣卫缇骑封死了退路，曹玉蟒袍滴着水，细剑直指二人：“聂大人，陛下口谕，要梁小姐回京听审……这陛下要的人，你也敢藏？”
聂未晨用衣袖擦净刀刃，将梁若鸢推到燕十身边，动作慢条斯理：“带她走。”
“你……”梁若鸢恼道，“又想逞英雄？”
聂未晨刀光指向曹玉：“谁敢动她，我剁了谁喂狗。”
曹玉阴鸷道：“聂大人，你这是要造反？”
聂未晨信手斩落水里跃起的瓦剌人，刀锋斜指地面，往前一步，鲜血顺着刃口滴落，他笑得讥诮：“曹公公深夜截了王大人的令，带兵……”他顿了顿，扫过一眼地上哀嚎的血狼卫，“带瓦剌人……截杀朝廷命官，我倒要问问……是谁在造反？”
梁若鸢甩开燕十，短刀刺向曹玉脖颈：“废话少说！十四年的血债，你们也该还了！”
曹玉尖笑一声，蟒袖挥起：“给咱家拿下！”
锦衣卫缇骑同时拔剑，水岸边寒光如林。
聂未晨挡在梁若鸢身前，刀锋横扫，一击劈开最先冲来的两柄雁翎剑，血花溅在了脸上，他低喝道：“燕十！”
燕十以拳脚击落数人，闪入柳林暗处，臂上弩箭连发，数名缇骑应声倒地，包围圈开了一道缺口。
梁若鸢趁机掠出，聂未晨紧随着，绣春刀划过挥刀劈来的缇骑脖颈，尸体倒地的闷响伴随着轰天的爆炸声。
河对岸，南方边军的神机箭呼啸而至，将曹玉的官船彻底点燃，火光映红了夜幕，热浪裹挟着木屑纷飞如蝶，混乱掩盖了柳林里的厮杀。
聂未晨一把攥住梁若鸢的手，挥刀破开重围，曹玉亲自提剑掠出，细剑径直刺向梁若鸢后心。
聂未晨回身格挡，两刃相撞，曹玉阴笑变招，剑尖下挑，刺向他腿伤处。
梁若鸢旋身一脚，绣鞋钉珠在曹玉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阉狗！”她怒目暴喝，“你的对手是我！”
曹玉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几近癫狂：“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
他吹响银哨，林中冲出十余东厂番子，手持淬毒劲弩。
聂未晨将她推到树后，毒弩如雨落下，射穿了树皮，在树干上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大人不是最能想办法吗？”梁若鸢后背贴着他，呼吸微促，“现在怎么办？”
他低头吻了她耳尖，呼吸里混着血气：“赌一把。”
他抱起她，纵身跃上树梢，曹玉怒骂不绝，燕十从暗处射出了最后一管火药箭。
火药炸起满地碎石，将东厂番子掀翻在地，三人借机冲向河滩，一艘乌篷船正从芦苇丛中划出，船头立着个疤脸汉子。
“上船！”那汉子用力抛出了缆绳。
雁翎剑破空飞来，聂未晨挥刀劈落，剑身暗藏的机簧将他右手震得虎口刺痛，曹玉转手直刺他胸前。
梁若鸢伺机上前，手中短刀贯入曹玉右肩，番子的弩箭自她手臂擦过，渗出的血在一瞬间变黑。
她踉跄半步，聂未晨将她拦腰抱住，曹玉捂着肩上伤口跌坐在泥泞中。
“走！”聂未出眼底泛起血色，抱着她跳上船板，刀疤汉子用力撑篙，乌篷船窜进芦苇茂密的河道。
曹玉痛得冷汗直冒，大声咆哮：“发信号！沿河封锁！”
一支响箭升空炸开，散开漫天紫色烟云，聂未晨撕开梁若鸢袖管，吸出毒血吐在河里，抬头时唇色泛青。
“你……”梁若鸢指尖发颤。
他扯了个笑，沾血的手指蹭过她的脸，本想撩开她的头发，动作一停，鼻尖蹭了过去，在她额角轻轻一吻：“梁小姐若死了，我找谁讨洞房花烛夜呢？”
燕十在船尾探身惊呼：“大人！前方水闸落了铁索！”
乌篷船在铁索前急转，水击浪高，船身半数压进了水里，梁若鸢起身借势，跃上闸楼，手起刀落，绞盘绳索应声断开，铁索坠入河中，激起丈高水浪。
聂未晨紧随其后，踹翻冲来的闸兵，刀上滴着血，他从尸体怀里摸出了一封密信，信纸展开的刹那，他整个怔住……
白莲教的暗记旁，赫然盖着东厂提督的私印，是新的。
“这个曹玉怕是把曹化成都算进去了……”他冷笑一声，指尖触过信上朱批，“连谋逆的账本都敢让血狼卫经手。”
梁若鸢夺过信纸，目光落在末尾那个熟悉的名字上：“这是当年的苏州知府，如今竟成了白莲教的账房先生？”她将信纸拍在聂未晨手里，“大人，宁王莫不是个傀儡？”
聂未晨攥住她的手，轻轻抚过她腕间牙印，看见血纹随着她的脉搏跳动：“是白莲教跟朝廷斗法的祭品……”他拽着她扑倒，毒弩擦着发梢飞过。
燕十在船尾大喝：“闸门破了！”
五艘东厂快船包抄而来，船头弩机寒光森然，梁若鸢拔了发间银簪拧开，倒出两粒蓝色药丸：“这药……吞了。”
聂未晨疑惑一瞬，就着她手心叼走一颗：“梁小姐的定情信物，倒是别致。”
药力发作,两人身上蛊纹顺着皮下血脉蔓延开，他们掠出闸楼，梁若鸢手中短刀飞旋，落地的瞬间割断了两名弩手的喉咙，聂未晨挥刀横斩，劈开了一艘船的缆绳。
快船失控，撞上岩壁，火光中，灰烬纷飞。
“看闸楼！”燕十指向高处。
血狼卫首领正将一只木匣递给东厂番子，梁若鸢足尖点过水面，纵身掠上桅杆。
聂未晨手中刀光飞出，将番子持匣的手臂钉在梁柱上！
木匣自楼上坠落，梁若鸢凌空接住，匣中羊皮卷滚出，露出宁王府印与白莲教往来的密函，最骇人的是末尾那页……曹玉亲笔所书：“宁王痴傻，正好替主上背这谋逆的锅。”
“果然……”聂未晨抹去唇边一丝溅上的血迹，“宁王不过是他们选的替死鬼。”
爆炸声从河道上游传来，火光染红了半边夜幕，燕十扒着船舷惊呼：“大人！那边！”
三人趁乱上岸，山林深处，白莲教总坛方向，浓烟翻涌而起，及至他们赶到，只见尸横遍地……
血狼卫的弯刀插在白莲教徒心口，东厂的毒弩钉在血狼卫背上，显然刚经历过一场三方混战。
梁若鸢绕开几具尸体，发现一道地窖暗门。
聂未晨斩落铜锁，三人走了下去，窖中堆积的火铳与漕运图册令燕十倒吸寒气：“这够武装一支边军……”
“曹玉在灭口。”聂未晨捡起石阶底下半截烧焦的密信，上面残存“陛下”“丹药”等字眼，“白莲教炼的所谓长生药，怕是毒杀陛下的饵。”
梁若鸢拉住他：“有人。”
阴影里爬出个奄奄一息的老者，看衣着，应是白莲教长老，颈侧毒弩已将他的喉咙腐蚀见骨。
他死死抓住了聂未晨的靴尖，嘶声道：“曹玉……骗我们……药方是假的……”
“谁指使的？”梁若鸢将他翻身拉起。
长老眼珠凸出，挤出最后几个字：“龙……龙椅上……”
三人走出地窖，四周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支红羽箭擦肩而过，他们退到一方岩壁后面。
“是血狼卫，他们没死绝！”
燕十从脚边尸体怀里摸出了一块玄铁令牌：“大人，是御前司的腰牌！”
三人对视一眼，寒意彻骨，御前司直属朱厚照，却与血狼卫暗通款曲……
“回京。”聂未晨将密匣塞到梁若鸢怀里，“你带着证据走陆路，我走水路引开追兵。”
她一把扯住他衣领：“聂未晨，你说好入赘我家，便要听我指挥！”
一声爆响传来，山崖炸开了缺口，巨石滚落，封死了退路。
血狼卫手持弯刀，在火光中狞笑着逼近，为首者满脸是血，混着灰黑的沙土：“主子说了，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聂未晨寒刃劈出，将梁若鸢推向燕十，“到老地方会合！”
梁若鸢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把拉回，散落各处的火光似在她眼中凝聚。
“要回一起回，要死……”
聂未晨低头吻住她，在血腥与硝烟中辗转厮磨，他笑得放肆：“梁小姐若真想死……”他挥刀劈开扑来的血狼卫，贴进她耳边低语，“也得等我在龙凤喜烛下，亲手解了你的嫁衣。”
燕十架起弩箭开路，三人冲进密林深处，身后追兵的火把汇成了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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