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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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撞伤老师事件平息后，除了同伴，老师们都不太喜欢他了。最开始的声乐老师、就是夸他创作有天赋的那个年轻老师也离开了，公司效益愈发不好，工资拖欠，明眼人都不愿再蹚这浑水，收拾包袱离开的都是明事理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的。
桑托斯早起望着初生的太阳，心想为什么好人总是留不住？
为什么哪里都容不下好人？
难道人多就是正确的吗？
难道人多就可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拿着这个，有疑惑就在这里找吧。”文俊辉留下一本不大的红色小书和一本字典，那个小书甚至没有他的手大，老旧的封皮破破烂烂，像是被无数人抚摸后留下的痕迹。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桑托斯愿意抽出休息时间坐在矮桌边用字典一点点查找，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匹配合适语境的英文单词，慢慢地，随着阅读逐渐深入桑托斯越来越觉得文字实在有魅力，于是他埋头苦读，甚至点着小台灯。
在胜澈安稳有规律的打呼声中，他看到了书中那颗金灿灿的星星到底是多么耀眼。曾经的疑惑被一一解答，他的心也似乎被一种从未在美国见到的力量所震撼。如此铿锵有力的话；如此坚定不移的信念，在战火中淬炼出的悲悯延续一代又一代，最终跨过大洋，在他和俊辉、两个本该一辈子互不相识的人之间搭建一座精神的桥梁。
2014年公司来了个年轻人，他年纪不大，稚气未脱，举手投足间是初来乍到的束手束脚，但与乖巧的外表不符、他的履历非常亮眼，甚至在世界比赛都拿过好名头，但光看外表，他只是个过于稚嫩的年轻人。
“大哥您好！我叫徐明浩！”
对着崔胜澈鞠躬的小孩说话乡音未脱，和唐人街的阿婆一样，桑托斯一听就忍不住笑了。
崔胜澈这次接人是带着文俊辉和桑托斯一起来的，三个人高马大也就文俊辉和气些、又是个中国人，新小孩自然第一面就与他亲近，而桑托斯看他圆鼓鼓的脸颊肉十分可爱，忍不住笑嘻嘻上前双手搭桥问他：“明明我是大哥、你为什么不给我鞠躬~”但没等小孩反应过惊慌，他自己就先搭上人家肩膀头十分亲热：“算了算了！你就叫我桑哥吧！”
不大的孩子被他这么一压有些踉跄，显然桑托斯在公司和那群人玩习惯了，下手没个轻重。
2.
新同学来的第一节课就是每周必备的体测，但他们的体测主要看身体维度和状态有没有变化，有则体罚无则逃活命。
桑托斯顺利过关，心情好减肥也自然，但桑托斯管这叫减脂，肌肉更鲜明脱水状态肱三头肌能拉丝，老师离开后他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称呼它们为雷霆和雄鹰！”
瘦成干的弟弟们羡慕地摸那形状分明的手臂肌肉，嘴里发出感叹：“真是太帅了……”
“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肌肉啊……”
“出道吧，出道后应该就能锻炼了！”
遥遥无期的出道日随着徐明浩的到来而有了希望，他们都认为2014年是充满希望的一年。
因为张道允的不辞而别，崔胜澈愧疚了很久，难得今天他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拍手示意大家看向他，少年清清嗓子：“继续训练吧孩子们！新年要带着新来的伙伴一起冲！”
“好！！！”顿时响应声连成片，给初来乍到的中国小孩一点韩国练习生疯狂的震撼。
晚上洪知秀桑托斯崔瀚率美国line脑袋凑在一起看恶搞之家，属桑托斯最沉迷，其他两个弟弟跟着看的组合，而在克里斯说话时桑托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个克里斯和忍者神龟李奥纳多一个配音！”
“忍者神龟！？”
“哥你还看那个吗？”
桑托斯喝口水：“怎么？很奇怪吗？很多美国小朋友也看啊！你们没看过！？”
“那倒不至于，但是忍者神龟这个片子太老了点吧。”
“怎么会！2012年新出一个版本的！”
洪知秀好整以暇看着他：“那哥你最喜欢忍者神龟里的谁？”
“我？哼、拉斐尔！”桑托斯先是不屑一笑，再斩钉截铁宣誓自己对拉斐尔的爱！
“他很暴力。”崔瀚率补充。洪知秀也说：“而且很冲动。”
“往往会让他的家族陷入没有准备的恶战中。”
“但是他很男人！so man！like me！…like true！”
辩论中徐明浩路过客厅，他拘谨的不行向他们弯腰鞠躬：“哥……”
真是小可怜见儿的——桑托斯冲他招手：“过来一起看动画！有零食吃！”
美国line根本不讲究什么哥哥弟弟的，这点跟中国很像，徐明浩找到一丝安慰，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他强迫自己走过去，只是他不会韩语，英语也……
“明浩？是明浩？”蹩脚的中文是桑托斯说的，他观察小孩脸上错愕的表情就像得着什么好东西似的笑弯了眼：“明浩！明浩！”
说是零食，其实是苹果，桑托斯在那里挑了唯一一个桃递给他：“明浩！”
倍受感动的明浩接过桃子，嗫嚅道：“谢谢哥……”
崔瀚率挪了挪屁股，腾出不大不小一个位子，徐明浩有些不好意思，洪知秀笑了笑让他坐下不用拘谨，虽然翻译软件时好时坏，但基本交流没问题，然后四人就这么窝在沙发里，好不尴尬………
徐明浩看不懂英韩双语的动画，只觉得画风跟飞哥与小佛似的，非常典型的美漫画风。崔瀚率虽也有点不自在，但还能接受，徐明浩挺瘦的、挤不到他。桑托斯拿了个苹果给知秀，但少年没接，摇摇头表情淡淡的，桑托斯心里开始发毛，但对方也没说他就不打算探究。
这又是怎么了……谁惹到他了吗？
第二天晚上是知秀主动约他一起出去，崔胜澈耳朵灵又正好在旁边就说自己也要去，洪知秀头疼这个有点过于粘人的未来队长，是桑托斯拒绝了他，感觉被抛弃的崔胜澈撅着嘴拧身离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附近有个公园，这个时间行人零零散散，皆是酒足饭饱后的餍足惬意。桑托斯看着也高兴，心竟然罕见慢慢平复下来，他在地下室不见天日好久，潮湿爬上心口都忘记外面如此美丽。
秋风吹来，抚起他的额发，温柔的像母亲的手，带着爱意与和煦……此刻和春风也没什么两样了。
放眼望去湖面波光粼粼，临湖安置的长椅让歇脚的过客可以好好欣赏这夕阳的美景，如果这时候再来一首悠扬的音乐该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其实我一直很想感谢哥、这些日子的照顾…”
知秀开门见山，桑托斯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笑了，手摸上知秀的头揉他的发：“哎呦！好肉麻呦！哥都要跑掉了！”
“但是……我最近总觉得哥的情绪不太好呢，虽然很冒昧、但是作为我来到公司第一个接纳我的哥……我还是忍不住说…”
“就算哥你生气、我也要说……”
“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哥、你…对于撞伤王老师的事是不是没看明白？”
“什么。”
“这件事结束的太诡异了、哥你的态度也太诡异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哥、你是不是、
从头到尾都没有愧疚的心？”
“………”
“这样太恶劣了哥、不是我圣母……只是这件事再结合哥你的心态，真的太疯狂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崔胜澈权力在这些人里最大，但对于队员的小心思他绝大部分选择旁观，这不代表他天生冷漠，只是他们现在并不是什么交心的家人，他也不是傻子，如今这样的局势下当个旁观者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韩国真是个特别讲规矩又特别不讲规矩的地方，进公司时间长的是前辈，哪怕他是个婴儿，年龄大的是前辈，哪怕只是差一个小时。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需要极大的勇气，洪知秀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但等来了才发现他其实远没有准备好。
但幸好桑托斯这个大哥是他的同胞，虽然……唉……虽然只是国籍一样罢了，但桑托斯是真的排除万难帮他融入帮他生活，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像个完美的上帝。
但长久的相处下来会发现桑托斯性格中的小毛病、不、是大毛病。那就是他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到残忍，许多更细腻的情感需要人指点才能领悟。
为了更好了解他捉摸不定的心理，他去图书馆借了心理学的书，而他得到的答案说：或许是因为从婴儿时期就没有父母的抚育，那些因为难受的哭；因为饥饿的哭；因为对爱的需求的哭通通没人理会，最终造成婴儿的冷漠、呆傻。
可怕的是这种状态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伴随了桑托斯人生最重要整个婴幼儿时期包括他真正意义上的青少年时期。
虽然可能面临未来人生的麻木、
但恰巧就是因为人会思考，所以桑托斯从社会各个角落学习他渴望的东西，具像化成今日的他仍旧在幻想一个完美的女性的形象却从不真正亲近女性这点就能看出他的心智始终是残缺的，但万幸他的底色又是善良的。
所以有时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这是他善良的一面。
有时他又是睚眦必报不计后果的桑托斯，这则是他残忍的一面……
可这些能怪他吗？起始就该怪生而不养的父母，该怪无法尽到抚养义务的孤儿院。
不该把事情都推给一个没有能力选择人生的孩子。
洪知秀被自己脑补到鼻子酸痒，他刚想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正好一张纸适时出现，他抬头看，看见的是是桑托斯温柔坚定的脸庞，在夕阳的衬托下他像是在笑。
“哥…其实我想说的是：刀是无害的，有人用它切菜，有人用它保护，可坏人拿到就只会伤人……”
桑托斯一下变了脸色、他咬紧牙关、表情浮现愠怒。
他似乎在无声质问为什么你的英语是母语却还是如此不懂我！
可是哥，你不是也红了眼睛吗？承认自己的心就这么难吗？
“你不懂，反正坏人不受教训他就会欺负好人！”
“可是王老师真的是坏人吗？哥对坏人的定义是什么呢？哥对惩罚坏人的标准又是怎么衡量的呢？”
“那样撞上去很有可能会杀了他，甚至会害死你自己！万一到了那时候失误也不再是掩盖真相的借口，而且纵使他再混蛋！他的生命也不是你我或任何人可以支配的！法律不就是为了这些而诞生的吗？”
“哥，或许你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况且我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的状态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的心态真的还对吗………”
“法……呵、可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
“我怎么不懂？哥你说英语、说韩语、甚至是说西语我都懂啊……明明我俩才是这个队伍里最应该知根知底的人啊！”
桑托斯像是听不下去了似的猛站起身背对他、不肯再看他。
知秀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但、要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心底烂掉吗……这怎么能忍下心啊……
“你回去吧，起风了，我朋友找我。”
极突兀的话，知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哪有什么朋友。
“哥…”
“没事，你回去，我和朋友说完话就也回宿舍了。”
3.
【你很生气啊，真少见，不是最爱笑吗？】
“哥，今天你怎么这么啰嗦。”
【臭小鬼。】
湿滑冰凉的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半年的时间，桑托斯脸颊最后一点幼年残留的痕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性瘦削到骨几乎要刺破皮肉的面骨，但他此刻还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内里依旧是不成熟的孩子。
【和你的朋友相处不愉快吗？】
“没有，我们很好。”
【撒谎。】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都不理解我……”
男人细长的双眼看尽他的脆弱和他迷茫的双眼以及他嗔怒的疯狂，并无法自拔地深深迷恋他人类炽热的体温。
【那要和我走吗？】
桑托斯用力抹了把脸疲惫地看向他：“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可惜得到的永远是沉默，男人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只有黑洞洞的眼睛点缀。
“哥是从哪里来了。”
依旧是沉默。
桑托斯觉得无趣，便不再逼问，他想起身离开，因为这次心情貌似更糟了。
“我们是有缘分的。”
男人终于开口了，桑托斯疑惑：“什么缘分？”
“分别时你送我的项链。”
“那就是你我的缘分。”
可桑托斯皱着眉，丝毫没有恍然大悟该有的表情。
原来他早就忘记了，男人亮着希冀光芒的眼睛暗了下去，落魄的像个被抛弃的犬……但在桑托斯疑惑的眼神下他还是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走向他，然后又把不知从哪变出来瓶橙汁放到他手里：“小小年纪不用急着长大，好好享受当下；不要做执拗的人，未来很多事你是看不到的，但你要明白生命就只有一次。”
之前被洗胃洗出石头到现在还留有阴影，桑托斯不敢再接这瓶饮料。
“上次买的键盘好用吗？”
只有那把键盘切切实实留在他的身边，想了想，桑托斯还是收下了饮料：“谢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4.
洪知秀是个极其有礼貌的好人，并未因为争执而躲避桑托斯，反倒在晚上桑托斯回宿舍后主动敲响对方的屋门。
这一点，桑托斯自愧不如，他永远无法做到如此坦诚。
“哥、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崔胜澈在自己床上没管他俩，只是从作业本里抬起头对他俩说：“别吵架啊”就完事了，桑托斯笑着冲他摆摆手。
阳台没人，其他弟弟都在自己屋子里睡得正香。幸好今天是个晴天，他俩能拉开阳台的门钻进夜色再仔细把拉门拉好。
天上繁星点点，仰望星空时可以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颗星星，但今夜的他们都没那个心思。是桑托斯率先道歉，洪知秀也像早就料到了似的心领神会地笑：“其实我才该是要道歉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明明为我们揽罪；挨罚，我却要指责你……”
“你没错，是我把二者混为一谈。反抗不该是行凶，我承认、挑衅老师让他生气再用过激手段惩罚我都是我想发泄的理由，其实这些都是我认错了自己的身份……对不起……”
“啊——哥你真的很聪明啊，把我想说的全说出来了！”
“你这小子——”桑托斯张开手抱住他，一手轻钳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一手蹂躏他的头发：“胆子够大的、也就是我、不然就你那说话方式换任何一个本地人都先是想拆你肋骨——”
“谁让你好脾气，换人我也用不着我说啊。”
“诶、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咱俩要是吵起来无论我说什么、哪怕是骂你的话你也能听懂才来找我的？”
洪知秀想了想，觉得他心中的词都不太适合他俩，大男人的弄得肉麻死了，但桑托斯非要个答案，他就只能选出个最合适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哥。”
今晚的月亮太美了，美到让人觉得平日里说的肉麻的话其实也是世间少有的温柔。
桑托斯愣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是吗，你喜欢我哪里啊？”
“啊？这个还需要列举吗？”
“当然了！”
“呃……其实我也数不出来诶……”
“啊——耍赖！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举出来例子！”
“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现在就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